《决不饶恕第02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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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饶恕第02集(上)-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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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外面都疯了,逮谁调查谁,我已经调查完了,林武刚回来呢,全乱了……”
  “别说了,”我打断他道,“过了年你来一下,我跟你好好谈,先这样吧。”
  “二子,过来。”胡四在喊我弟弟,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大声喊:“别找他!”
  我弟弟已经过来了,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在问,小胡哥哥找我干什么?是不是我哥哥的电话?胡四把电话给了我弟弟,我弟弟在喊:“哥哥,是你吗?你怎么连过年都不回家呢?爸爸呢?我想爸爸了……”我几乎要站不住了,一只手摸着地,一只手拼命地把大哥大往自己的耳朵上贴,可还是贴不紧,簌簌地上下蹭:“二子,是我,我是你哥哥……再喊我一声,说哥哥我想你,快。”我弟弟吃吃地笑:“我不想你,我已经习惯了,因为你也不想我,你整天忙,这次忙得把咱爸爸都接走了,我凭什么要想你?哥哥,你们俩什么时候来家呀,还有一天就过年了,我用我自己的钱买了炮仗,等咱们俩回家放。”大哥大掉到了地上,我想过去抓,可是我的腿一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康队拿起电话递给了我:“别那么激动,还有半年多就回家了,至于嘛。快点儿打,队上还有好几个人等着用电话呢。”
  “二子,我很快就带咱爸爸回家了,他的眼睛不好,等我给他治好了眼睛就回家。”
  “好,”我弟弟像个大人那样叹了一口气,“唉,没有办法了,那就等吧。”
  “二子真听话,”我知道他已经快要二十岁了,可是我依然拿他当三岁的孩子对待,“等我回家就奖励你。”
  “奖励什么,你的钱也不多……”我弟弟突然问:“我小时候给你买的皮鞋你还穿着吗?”
  我的脑子一震,我弟弟知道我被劳改了!我出去那么多年,他从来不提那双皮鞋的事情,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儿来了呢?不会吧?他是个弱智的孩子啊,他怎么会知道呢?即便是他知道,也不会这么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啊,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又想多了。我笑笑说:“穿着呢,一直穿着,真暖和。”我弟弟还想说什么,康队冲我伸出了手:“开始拉家常了吧?给我吧,你拉的时间不短了。”我最后说了一句“二子是个好孩子”,连声再见也没来得及说就把电话还给了康队。康队拍拍我的肩膀,呵呵笑了两声:“好好在这里过年,这个期间别出问题,维持好秩序,过了年干出点儿成绩来……”我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这话他曾经对我说过,那就是要提前几个月释放我,但是我的分数必须达到规定。我点了点头:“康队你放心吧,监舍你就交给我好了,出了一点儿差错你给我加刑都可以。”
  回到值班室,董启祥和老辛还有老林围坐在一起喝茶,我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加入了进去。
  老辛说,现在喝酒可得加点儿小心了,一中队今天刚严管了三个喝酒的呢。
  大鸭子笑道:“那是他们不长眼,什么年代了,喝点儿酒很正常,他们一定是发酒疯了。”
  老林冲他翻了个眼皮:“就你明白?沾谁的光你不知道,还不是我们三个积委会控制得好?”
  大鸭子赔笑道:“也是这么个理儿,没人敢'点眼药',风气正呗。”
  我问,一中队谁被严管了?老辛说,你应该认识,当年跟胡四一起发来的,外号叫猴子,那可真是个酒鬼,以前都喝过酒精呢。我笑了,胡四不是在看守所的时候也喝过酒精吗?老辛撇了一下嘴:“喝酒精那是夸他,他跟老鹞子两个喝的是碘酒,就是打针之前用来消毒的棉球,没喝死他们算他们赚了。”我知道这事儿,胡四就是因为这个才跟寒露结仇的,最后被加了十几年刑,幸亏这小子懂法律,家里也有门路,要不到现在他还呆在这里呢。我开玩笑说:“碘酒肯定也很好喝,要不人家胡四越喝脑子越好使呢。”董启祥捏了捏我的胳膊:“蝴蝶,年前再喝他一把?”
  “大祥你又沉不住气了,”老辛瞪了董启祥一眼,像个泼妇那样点着他的脑门说,“说好了年三十喝的。”
  “你们俩背着我弄这些名堂啊。”我笑道,“说,是不是还是花我的银子?”
  “这次是咱们几个平摊,”老辛说,“你、老林、我、大祥、大鸭子,每人出一份儿。”
  “你那还叫出?才五十,”大鸭子哧了哧鼻子,“那还是以前我给你的呢。”
  老辛厚着脸皮笑:“这叫友情赠送,就算我的啦,”转向我道:“蝴蝶你别怨我,你的钱我拿了三百,本来不想告诉你,等咱们喝起来的时候再告诉你,大祥这个快嘴又说了,没办法,老哥我提前跟你认个错,我错了啊兄弟。”
  “认什么错,”我笑了笑,“上个月你拿了我三百寄给老母亲了我都装不知道呢。”
  “你这不是还给老哥点出来了?”老辛的脸红了,胡乱在眼前挥着手,“不许提这些事儿,我那叫孝。”
  “你孝了不假,伙计们呢?你拿钱应该跟伙计们打个招呼嘛,”董启祥有些不高兴,“蝴蝶,这是真的?”
  “你看看你,”这事儿弄得我很尴尬,“辛哥表示一下孝心,又不是别的。”
  老辛不愧是个劳改油子,又胡乱挥开了手:“表示孝心那不叫偷,顶多算是窃,蝴蝶有的是钱,不在乎这三百二百的,要不我也不会去'窃'他的。到此为止了啊,谁再刺激我,我真哭给他看,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们忍心看着我哭?”董启祥蹬了他一脚:“脸皮真他妈够厚的,今晚罚你喝白的,我跟蝴蝶他们喝啤的。”老辛嘿嘿地笑:“那更好,我就喜欢喝白的,够劲,啤的喝不醉我。大鸭子,拿'货'吧?”大鸭子讪讪地嘟囔道:“老辛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政府还没走你就敢喝酒?”董启祥说,一会儿康队走了你们就吆喝各自回屋,不许串号,就说政府有规定,今天不许串号,要串号明天一直到初三都可以串。话音刚落,老狗提着钥匙进来了:“各位老大,康队走了。”
  董启祥推了推大鸭子:“就照我说的出去吆喝,然后让老万和老狗在走廊上溜达,不许他们随便出来。”
  大鸭子出去了,老狗拍了拍老万的床帮:“你这个老杂碎整天就知道睡,我们这几个值班的全该你的?下来。”
  老万嘴里念念叨叨地下来了,我塞给他一盒烟:“万叔,辛苦点儿,我们有事儿商量。”
  很快,走廊上没有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大鸭子回来笑眯眯地从床底下抽出一个旅行包,哗地拉开了拉链,里面全是一些好吃的东西。大鸭子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到桌子上,嘴里念叨着,香肠、酱牛肉、炸鱼、火腿、罐头、鱼片……我问,酒呢?心里忽然有一种谗兮兮的感觉,想要把自己喝醉了。董启祥翻身上了一个没有人睡的上铺,从一摞被子里搬出了一箱啤酒:“先喝这一箱,不够再去储藏室里拿,我可说好了啊,要过年了,谁也不许喝醉了……防备着点儿没坏处,蝴蝶尤其是你,最近魂不守舍的,你可别喝多了出洋相,让人家举报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说,你怎么老是惦记着我?别琢磨我,把你们自己管好了就行。老辛已经从自己的被子里摸出了一瓶尖庄,对着瓶嘴亲了一口:“放心大胆地喝吧,咱们得喝到初三呢。”
  这顿酒喝得很痛快,大家一律没怎么说话,一门心思地闷头大喝。起初我喝得很小心,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我不可以喝多了,喝多了以后容易想起我爹来,万一控制不住情绪在走廊上哭起来,那可就丢大人了,弄不好会传到社会上去的,那样我还怎么在外面混?让李俊海之流知道,他们会高兴死的。可是当我喝到第三瓶的时候,我把握不住自己了,固执地认为我今天状态不错,不会喝醉了的。喝到第五瓶的时候,董启祥不让我喝了,蝴蝶,适可而止吧,你的脸都黄了。我发火了,你他妈什么意思?我的酒量不行?我什么时候喝醉过?把酒给我!老辛也劝我,别喝了兄弟。酒量大不大不是英雄的标准,你一条好汉,喝多了影响形象啊。这话我更不爱听,我几乎想揍老辛了:“少在我面前装大哥,把酒给我,听见没有?”董启祥不跟我犟了,默默地递给我一瓶酒:“喝吧,喝了就睡觉。”
  那瓶酒我没有喝起来,喝到一半的时候,我吐了,吐得一塌糊涂。
  大鸭子和老林一起把我抬到床上,给我盖上被子,连脑袋都给我蒙上了。
  我没睡着,脑子仿佛亮了一盏比太阳还亮的灯,我清晰地听见我爹在喊我:大远,过年了,来家看看我。

  第四十章 越狱

  我爹在跟我说话,他的声音又干又涩,大远,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以后咱这个家就全靠你了,你得负起责任来,我老了,不需要你照顾了,你弟弟我就托付给你了,你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我爹说完了这些话就来摸我的脸,摸着摸着就掉了眼泪,他的眼泪是黄色的,从那只曾经明亮过的眼里簌簌地往下掉,他也不去擦,就那么任由它往地上砸。我想给我爹擦把眼泪,可是我抬不起手来,我想安慰安慰他,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全身像是被人绑着。
  天可真热啊……我和我弟弟走在烈日下,我们俩走得很慢。我弟弟说,哥哥,爸爸到底在哪里?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我指了指前面那些滚滚的尘土说,就在那里面。那些纷纷扬扬的尘土是被好多汽车带起来的,铺天盖地,车灯被阳光一照发出狼眼一般的绿光。尘土翻滚着越过一道道的土坡,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了一溜云彩,被天空融化了。
  天可真热啊……我和弟弟都脱光了膀子,我弟弟的身子是白色的,我的身子是古铜色的,我弟弟的身上没有肌肉,我的身上有。我对我弟弟说,我比你强壮,以后我可以养活你,咱们就在这里住着,我种庄稼,你在家里帮我照看院子里的鸡鸭什么的。我弟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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