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芬走了上来,向着跟在李墨翰夫妇旁边的吉斯,眉梢提起略带埋怨:“吉斯,有客人来,且和我是亲戚,怎么不与我和你父亲说一声呢。”
身侧靠在廊柱上的吉斯,向着这位继母,优雅且不卑不亢地一笑:“希伯来太太,你从未和我说起,你有这样的亲戚。”
连声“母亲”应有的称呼都得不到,刘雨芬的脸色在外人面前显得尴尬又愤怒的,绷紧苛刻尖诮的嘴唇:“吉斯,等会儿到你父亲书房里,你父亲有话和你说。”
“可我有事,爷爷命令我把客人务必平安送到家。”吉斯轻言两语拒绝了刘雨芬的命令。
安知雅和丈夫这时适时插进来帮吉斯说话:“二叔婆,您是也要回去了吗?正好,一块走吧。”
二奶奶与刘雨芬一样绷直脸,却不能答不是,暗地里咬牙:这李墨翰夫妇是瞅准了时机与她撞面的。
就此,一行人出了莱文思家,李墨翰的轿车开到了门口。
安知雅在被丈夫扶上车时,深邃的目光看着吉斯向莱文思院子里那座独自傲立的白色小钟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仿若是做了默祷的神态:很有可能,吉斯口中的天使,就在那座小钟楼里。
远远的,隔着层雾气,安知雅似乎能看见蒲迪森老爷立在莱文思家最顶层的书房,眺望他们几个。
虽然吉斯一再强调蒲迪森老爷的诚意,他们夫妇或许能稍微信任老爷子的为人,然而,此刻,在雾气中,蒲迪森老爷一双小眼珠子,似乎对他们的这次来访,仍是感到不满意居多。
二奶奶从另一边门要上车的时候,吉斯和朱利安的父亲希伯来出现了。
见是个高大英武的男子,蓝眸,金发,大步迈得很开,不见有一丝吉斯的优雅。
记得朱利安同是蓝眸金发,吉斯是典型的黑发,与蒲迪森老爷的褐发,也不太像。
希伯来是个言语举止都带了些粗狂的人,在见到李墨翰夫妇时,是毫不客气地用绿眼珠子横扫过,闭紧的嘴巴充分表现出不敬。可能是因知道李墨翰夫妇的目的,并且李墨翰夫妇到了莱文思家,压根没有打算和他见面,却和他的儿子叔父见了面,感觉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最终原因,利益不同,加上二奶奶和刘雨芬这两个中间离间的。
对于不相为谋的人,李墨翰同是毫不客气地连理都不理。
希伯来冷哼,到了二奶奶面前:“还请您回去之后,替我与太太问候李二爷。”
“您尽管放心,希伯来先生。”二奶奶应道,“我们两家之间有几层亲戚关系在,必然是不可能对朱利安少爷见死不救的。”
“对我来说,朱利安是我最重要的子嗣,终是要继承我的位子。”希伯来道。这个话中间,有多少虚情假意,值得考究。
送了二奶奶上车,一群送行的人后退。刘雨芬捏着手中的帕子挥举,像是很舍不得的模样儿。希伯来冷冰高傲地立在她旁边,显示出一家之主的位子。
看得出来,依照他们与吉斯协商的,莱文思家按照他们的预想暂时进行权力变更,让人全部入网。
李家人都坐在了后座。吉斯打开前门,坐在了开车的杨朔旁边。
劳斯莱斯轿车往前开了百米远,透过车前镜往后瞧,能见一行人站在莱文思家门口,并没有急着散开或回去。直到车出了小镇进入了周边的林间公路,雪雾茫茫,覆盖了一切。
到了分开的地点,吉斯下了车,搭上随来的另一辆车。离开前,他弯下腰把脸靠到了安知雅坐的车窗前面。
安知雅降下车窗,吉斯低头和手伸进宽敞的车窗里。
掌心突然是一凉,是一件物品从他掌间落到了她手中。
动眉,往上抬,见他嘴唇微笑动了几动。
读着他无声中传递的语言,是说:天使要送给宝宝的,希望能保佑宝宝不再出事。
因二奶奶坐在车内,安知雅不敢张开掌心看他送的是什么,只是手心摸起那物件是圆圆润润的,像是玉质之类,反正,是先藏进了贴身口袋里。
见她收起,吉斯极是满意地略勾眉角,在李墨翰同意下,亲吻了下安知雅安知雅冰凉的脸颊,道:“一路平安。”
安知雅眉头稍皱,却觉得他的嘴唇更冰,看着他挺拔优雅的身影进了车,先他们一步离开不知是开往了哪里。
李家的车接下来一路是先要开往纽约城内,二奶奶说要去探望孙子李墨州,李墨翰夫妇刚好陪着去。
说回来,安知雅是第一次去医院里看望变成植物人的李墨州。据丈夫有与她提过,说李墨州这情况不好,恐是脑干死亡,现在勉强维持是没有意义的。
去到当地的医院,一家豪华的私利医院,李墨州躺在监护病房里。他们三个人去到那时,见七嫂从里面走出来,脱掉隔离衣。
看到他们三个来访,七嫂眼睛里面的光一闪,神情莫辨。
“奶奶。”
对二奶奶这声尊称,七嫂叫得有些干硬。
想来二奶奶在莱文思家说的七嫂闹的凶,不是纯粹一派胡言。
对于李墨翰夫妇,七嫂那是懒得叫了,脸转过去对着墙角。
她丈夫到了这个地步,她让娘家去请来的最好的美国脑科专家都说了:回天乏术。
七嫂的心,从悲伤,愤怒,到绝望,万念俱灰,如今,心里头唯有余下的是悔恨,多年的悔恨,丈夫变成这样是谁的错,二老爷有,李墨琪有,李墨成有,李墨翰夫妇更有,都是弃她丈夫不顾的人。为什么这些人不救她丈夫?无可置疑,是李家造的孽。她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嫁进李家?
她快受不了了,难道要她一辈子在这里陪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做活寡妇?
“墨州媳妇。”二奶奶叫道,试图想安抚几句。
“别叫!”七嫂骤然一冷脸,“我叫的律师,正过来。”
“律师,你叫律师做什么?”二奶奶一惊。
“律师过来后,会和奶奶您说清楚的。”到此似乎仁至义尽了,七嫂推开旁边休息室的门。
二奶奶忙跟进去要问个究竟。
李墨翰陪妻子在走廊的凳子上坐下,透过监护病房两层玻璃窗,似乎从窗帘缝里看到那个半死不活的或许说其实已经离开人世的兄弟,躺在床上用这样一副躯体嘲笑活在世上的人。
搭在丈夫有些沉重的肩膀上,安知雅轻声慰道:“那时候你救不了他,你和我都自身难保,不是你的错。说起来,是他爷爷的错,他爷爷其实可以把他强硬叫走的。”
握住她的手,把她的头轻轻靠到自己肩膀上,李墨翰说:“我和他感情不深,感慨的只是和他一样无辜受累的性命。”
“包括钟夫人吗?”
低头,对上她漆亮的眼珠,李墨翰几乎要再次感慨起来,她怎么能看到他心里去了呢。
“钟夫人是不是罪不可赦的人,我们先不讨论。”李墨翰道,“但是,如果她真犯了罪行,我希望她是被正法,起到社会公义和警示的作用,而不是这样死去还为她的同伴遮掩罪证。”
丈夫那一身正气,确是不容置疑的。
微眨两下眼,是见走廊那头,出现了七嫂口里所说的律师。实际上这个人七嫂一提起来,他们夫妇都是能猜到的。
安夏颖踩着红色高跟鞋拎着个公务包走在前面,后面的姚兰芝小鸟依人地挂在李墨成的手臂上。
对于姚兰芝勾上李墨成这个消息,安知雅略有所闻,现亲眼所见,证实到,嘴角不禁抿起:想是姚兰芝要狼狈为奸,却不知李墨成这人的本色。
李墨成这人,是二房里面最难搞定的角色,原因在于,他是二房里面唯一个真正想二房整体好不自私自利的人,或许这是他从小被教育为老大的缘故。
两方人马遭遇上,安夏颖取下墨镜,对他们夫妇微微含头:“李先生,李少夫人。”
这个连同父异母都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的姐姐向来是最狡诈的,比李家里哪个人都要狡诈。
安知雅漠然对上:“安律师是来探病还是来办公?”
安夏颖一笑:“我的委托人让我来的,这人你们也认识。”
“是。我想我们认识。”安知雅漠然地点下头暗示向门里,“她在里面。”
对于安知雅如此爽快的回答,安夏颖似闪过一丝疑虑。但是,不能服输,骄傲地昂起头,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
那门是自动活动门,人一进去后自动关上。
听到门嘭一声响,姚兰芝微皱眉,是心里被吓了跳的感觉,原因在于,眼角扫过去对上安知雅冷漠像冰层的脸:这个冷冰冰像冰雪女王的人,以其狡猾的老谋深算令人憎恶。
指尖在李墨成臂上狠狠一捏。
李墨成看的却是李墨翰,眸中颜色翻来覆去:因为李明德回来的关系,他想继承宗长掌握李家的梦想又变泡沫了。他所知道的是,这个弟弟很有能力,太过有能力,令人畏惧又深深地不甘心。
垂下眼,若无其事地帮丈夫整理衣服上的皱褶,耳听休息室门内忽然爆出二奶奶的雷吼:
“你给我滚出去!”
二奶奶的声音姚兰芝一听就知,犀利的视线盯在安知雅脸上:果然是你搞的鬼!
“奶奶——”李墨成还真怕二奶奶在里面与安夏颖打起架来,因为安夏颖现在可以说是他们与贾艳荣之间的桥梁,得罪不起的。
眼见这群人在房里狗咬狗,安知雅几乎是要埋进丈夫胸前来掩盖这捧腹的笑意。
安夏颖,到底是自小养成的公主傲气,与她母亲和哥哥差不了两样,拉不下这把脸,自愿踩进这个陷阱里头。
当然,二奶奶不是能被善欺的货色。七嫂不想做活寡,想和快死却死不了的李墨州离婚,二奶奶怎能肯让垂危的孙子遭妻子抛弃孤零零地等死,到最后连竖块墓碑都没有女人陪伴?这样说出去,他们李家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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