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听常茂报出了凶信儿,唐云的心头不由一怔,问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茂抢着说道:“听我给您慢慢讲来。可恨那苏州王张士诚,无缘无故兴兵犯我天长关,杀我百姓,夺我疆土。您说,这不是骑着脖子拉屎,扳着鼻子撒尿吗?我们皇上前去兴师问罪,却被他困到牛膛峪中,差点使我全军覆没。如今,我们攻打苏州,有原因、讲道理,上顺天意,下应民心哪!可张士诚这小子,不但不投降,却依靠他的驸马贺肖,在疆场上大打暗器,伤了我们不少将军。徐方他为救战将,身入囹圄,死活不明呀!我们知道他是您的心尖宝贝,所以才登府报信儿。老侠客,如今,我们到此求贤,乃世人眼见。您若前去助阵,既能为我们排忧,又能师徒相会。假如小矬子身遭不幸,您还能为徒弟报仇。您若不出山啊,知道的,说您不争名夺利;不知道的,定说您胆小怕事。可那时,您一世英名,岂不付于流水呀!”
胡大海一听,心里直乐,这小子,真能瞎摆唬啊!干脆,我也劝劝他得了。于是,也说道:“老侠客,方才茂儿之言,一点不假。您纵然不帮我们攻打苏州,也该为您徒弟着想啊!再说,身为侠客,理应替天行道,扶困济危。面对社稷安危的大事,怎能袖手不管呢?老侠客,我这厢有礼了!”说着,起身就是一躬。
郭英也说道:“老侠客,我们是奉旨而来,无论如何,您也得赏脸。”
俗话说:“牛头不烂多加火。”大家再三恳求,唐云的心也就活动了。他点点头说:“好吧,恭敬不如遵命。不过,我已经年过古稀。纵然出头露面,也未必能大获全胜。到那时,你们休要埋怨。”
胡大海忙说:“老英雄,休要过谦。现在军情紧急,还求您速速动身。”
“好!”
老侠客一点手叫过紫面天王唐文豹,让他严守门户。
诸事安排已毕,带着应用之物,这才起身,跟众人赶奔前敌。
胡大海心中合计,老侠客可是救命菩萨。得先派人禀报万岁,让他们大礼相迎。于是,有人骑千里马,回连营送信。
再说朱元璋。此刻,他心如火急,坐卧不安,只盼着胡大海求贤的音信。为什么?那些受伤的将官,已经奄奄一息,眼看性命都保不住了。他能不发愁吗?
正在这时,送信之人回到营帐,把搬请唐云之事述说了一番。众人闻听,无不高兴。
朱元璋降旨,让所有武将到五里之外迎接。其余的文官,在营门外排成了两大溜,恭候贵宾。霎时间,鼓乐喧天,欢声笑语,溢满了军营。
人们一边等候,一边翘脚遥望。过了一会儿,离老远就看见胡大海腆着肚子、陪着一位老者,并马而来。
人们异口同声地喊道:“来了,来了。快放鞭炮!”
立时,鞭炮齐鸣,欢声雷动。
北侠在马上向四外一蜇摸,忒受感动。心里想,朱元璋如此礼贤下士,大伙对我视若救星。我一定有所作为,决不愧对明营。
胡大海一看这种场合,觉得十分光彩,对唐云说道:“老人家,看见没有?这都是来迎接您的。”
“多谢,多谢!”
话休絮烦。他们马不停蹄,一直来到御帐跟前。这阵儿,朱元璋带领御林兵,早已在此恭候。那朱元璋有多聪明?他见唐云来了,抢步起身,拽住了北侠的马匹:“老人家,孤家这厢有礼了!”
北侠一看,赶紧骗腿,从马上跳下来,撩衣跪倒在地:“陛下在上,罪民一步来迟,罪该万死!”
“老人家,此话从何讲起呀!快快请起!”
霎时间,众星捧月,文武群臣将老侠客请进金顶黄罗帐。
朱元璋和老侠客分宾主坐定,忙把营中所有的头面人物,对老侠客—;一作了引见。北侠起身见礼,重新归座。
朱元璋传旨,要设摆盛宴,为贵宾接风。
这时,但见北侠急忙摆手,口尊:“主公且慢!二王干岁跟我言讲,说有十几位大将身受重伤。老朽我放心不下,快领我先看个究竟。”
朱元璋一听,真有点过意不去,忙说:“老人家,您一路风尘仆仆,受尽了鞍马劳乏。还是先歇息一时,再看也不为晚。”
“不。救人如救火,再耽搁就怕不好办了。”
朱元璋见老侠客如此至诚,也不便勉强,忙陪他来到后帐。
进了帐门边儿,老侠客一提鼻子,说道:“哟,臭味难闻!”他迈步进到帐内一看,但见并排十来张床上,躺着十来员受伤的将官。一个个头如麦斗,肿得连五官都难以辨认,跟死人一般无二。
北侠唐云围着病床转了几圈儿,仔细察看着伤症。看着看着,不由满脸阴云,紧皱了双眉。
朱元璋一瞅唐云的神态,可把他急了个够戗:“老人家,他们还有救无救?”
“唉,主公非知,但凡绿林之人,个个不甘人下,都想弄个蝎子的尾巴—;—;独(毒)一份,这贺肖也是如此。暗器出自他手,那么他准有解药。而且,非他的解药不可,舍此再无他途。”
朱元璋失望地说:“啊呀!如此说来,这些人性命休矣!”
“不。主公放心,待我今晚夜探苏州,先把解药盗来。有了解药,这些人就算得救了。”
老头儿说完,众人才回到金顶黄罗帐,设摆酒宴。
酒席宴前,北侠对朱元璋说道:“主公,今晚,我夜探苏州,第一,盗取解药;第二,我看看贺肖的毒葫芦。能弄出来就弄出来,能毁坏就将它毁坏。”
朱元璋高兴地说道:“太好了,但愿您马到成功。”
酒席宴上,宾主频频举杯,高谈阔论,直到掌灯时分,还不罢席。有些将官见唐云如此贪杯,心里不觉暗笑,哼,这个矬老头儿,跟徐方没什么两样!就凭他,还能帮咱的忙?还能盗解药,破苏州?嗐;,这不是开玩笑嘛!
也有人心里合计,他在年轻时,可能有过作为。如今上了年纪,也就空有其名了。
大家窃窃私语,指手画脚,忧虑不消。
唐云可是世外高人,他的眼睫毛都是空的。用眼朝四处一扫,他就全明白了。心里说,噢,瞧不起我呀?待我显个手段,让你们看一看。老侠客打定主意,操起酒斗,左一杯,右一盏,喝起来没完没了。
朱元璋见了,想劝又不好开口。心里说,这老头儿,如此贪杯,会不会误事?他心里着急,可又无可奈何。
直到定更时分,北侠唐云把二臂一伸,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妥了,老朽是酒足饭饱。”说到这儿,转脸问胡大海,“二王干岁,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嗯,定更天了。”
“啊!早呢,待我再打一个盹儿。”说着话,他就往桌子上趴。可能没趴利索,但见他“哧溜”一下,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文武一见,哄堂大笑。心里说,这种人还能办事啊?
朱元璋也发愣了,忙说:“快把他从桌子底下拽出来,准备床铺,让他安寝。”
众人一听,赶忙围到桌前。等撩起桌帘一看,众人都傻眼了。怎么?唐云是踪迹不见!
常茂一看,惊呼道:“啊呀!来无踪,去无影,好高明的手段,好厉害的侠客!”
大伙这才知道:唐云真有超群的能为。
话分两头,单表唐云。他故意在人前卖弄一招,出离了金顶黄罗帐,直接赶奔苏州城。
侠客唐云施展开陆地飞行术,“噔噔噔噔”,来到苏州城下。抬头往城上一看,哟,可了不得啦!怎么?只见城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串串蜈蚣灯,把城头照得如同白昼。此时,就听有人说话:“精神点儿!王爷有旨,元帅有令,大敌当前,谁也不准打盹儿睡觉。若出了毛病,要你们的脑袋!”
“是!”
“哟!”北侠唐云一想,还不好办呢!我若施展飞檐走壁之能,进城是不在话下。可是,万一被他们发觉,连喊带叫,多有不便哪!最好让他们人不知、鬼不觉才好。快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只见他从百宝囊中一伸手,掏出三颗鸡蛋大小的药丸,对着城头,“哧”!使劲抛去。
那位说,这是什么东西?这叫“似火溜光”。这玩艺儿见风就着,会放出绿色的火光。
城上的军兵正说着话,忽见空中发出三道绿光。众人不知何物,个个抬头观瞧。
北侠唐云就乘这个空隙,施展起蝎子倒爬城的手段,“哧哧哧哧”,眨眼之间到了垛口。接着,“噌”!跳进城内。
城头军兵观看片刻,见火光消失了,他们又瞎议论起来。这是什么东西?是流星,还是什么玩艺儿?他们再往四外观看,什么也未发觉。
老侠客进到苏州城里,心中可坦然多了。为什么?因为他太熟悉周围的环境了,行动方便呀!
书中交待:唐家寨离苏州不远,唐云年轻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因此,无论大街、小巷,他都了如指掌。
老快客心想,我该先上哪儿去呢?到王宫吧?王宫太大,去也没用。嗳!既然是贺肖把众将打伤,何不到驸马府看个究竟?另外,我也好探听探听徒弟的下落。老英雄打定主意,晃身奔驸马府而去。
贺肖住在西关,跟火神庙是隔壁。北侠到了驸马府前,隐到黑暗之处,手搭凉棚一看:只见府前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巡逻兵挺胸腆肚,挎着绿裤弯刀,擎着长矛、大戟,不断地来回巡逻。再一细瞧,府门紧紧地关闭着。他见正门不能进去,便矬下身形,绕到驸马府的西墙以外。他略定心神,闪目观瞧,四外无人;展身一看,这墙头高有一丈五六。老快客微微后退几步,往下一哈身,脚板踩地,“噌”!飞身形蹿上大墙,用胳膊肘挂往墙头,慢慢展身躯,往院中观看。原来,下边是座花园,棵棵大树,枝繁叶茂。再往远瞅,一座凉亭,隐约可见。他又侧耳细听,万籁俱静。
老侠客略停一时,掏出问路飞蝗石,“吧嗒”扔到地上。又仔细一听,仍没有动静。
此刻,老侠客放心了。他展身形双腿一飘,“噌”!轻轻落到院内。紧接着,穿宅过院,探听消息。探来探去,见面前一间屋内,灯光明亮。老侠客蹑足潜踪,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座玉云轩,里边还传出说话之声。唐云迈步上了台阶,转过曲廊,扒在后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