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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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昼-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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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王颔首微笑:“君无戏言!”
他突然转身跑到花厅门口,跪到在地,指天发誓:“只要我萨瓦兰在燕一天,决不会做不起明郡王的事,燕国子民世代不会忘记卫国的情谊!”
永明王走到他身后:“我劝你不要太过轻信别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卫国,如果有一天……”
萨瓦兰站起来看着他:“我明白,当时若换做是燕,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
第二日,心急如焚的萨瓦兰独自踏上归程。郊外离亭,只有永明王带了一个高瘦的青年侍卫在等他。永明王只吩咐卫无影一句:“若他不能安全回燕,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永明王立在亭中,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地相接的尽头。对于萨瓦兰而言,那天的尽头就是他自由和希望的故土。
(第五章完)
第一节 国耻
    永明王将燕世子释放回国的消息,立即便传到南唐,直把唐定帝气了个半死。当初因他看不得唐被燕闹了个鸡犬不宁,而卫却繁荣安定。遂将萨瓦兰送到卫为质,原指望嫁祸江东使燕卫为敌,不料到头来却使燕国君臣对卫感恩戴德。定帝一气之下,将当初献计的官员撤职查办,又恨不得立即发兵把北卫踏平方才甘心。只是当初是将人质交于永明王的,此时倒不好在这上面做文章,只盼北卫有什么不轨,好使他落个发兵口实。
如此一来,虽然唐卫表面和睦如初,但明眼人早知局势已是风雨飘摇,战事一触即发。
卫无影从北燕回来,先去见了文帝并永明王,将事回明了。回到后面,流霞早备好了热水叫他冼脸,自已却走去外面。原来是师弟柯羽来了,三人年纪相仿,那流霞正是二八年纪,正如初春朝霞,晨露蓓蕾,美丽而不妖媚,端庄而不刻板。无影因为她是师父侍女,平日里不敢过分亲近,只在心中想念。柯羽生于官宦之家,生性执著,并不拘于这些俗礼,又深得郦嫣指点,时时送些女孩子所用之物与她,一时倒与流霞混得厮熟。这些无影看在眼里,心中只是酸涩,面上却不好显出来,外人不知,他心中原有一病。
他这样想着,手放在脸盆中,待水冷了仍不知觉,忽听外面柯羽高声道:“他们竟说师父身上有奴隶的烙印,用心当真险恶!”无影心下一惊,险些将水盆打翻。
早上无影去见永明王时,正是刚下朝时候。永明王这时往往换了衣服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当值的吴公公见是他,也没阻挡,只是道陛下也在,叫小心侍候着。
此时正值盛夏,御书房的门大开着,无影见文帝拉着永明王正在说什么,不好打断,又不好退出,只好立在门外花丛处。忽听文帝道:“那些童谣是真的吗?”
“什么?”
“魏灞虽然是性情中人,可也不会轻易做出这么冲动的事,那些童谣是真的,对吗,王爷?”
无影在回来的途中,依稀听到一些孩子在唱从南唐传来的歌谣,又依稀听说魏将军因为这些歌谣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来。只因匆匆赶路,他并没有仔细注意这些。此时听到文帝又提起,依稀感到是什么不好的事。
只听永明王风淡云清地道:“陛下很意这些吗?”
“朕当然很在意!你卫国的摄政王,又是朕的……朕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文帝此时已是十五六的少年,声音不似永明王的清冷,却又带着一丝悦耳的颤音。但此时的语调已是明显地颤抖。
无影看到永明王低下头,道:“如果臣说是,陛下会怎么做?”
文帝一时无话,半响方道:“让朕看看。”
接下来,无影听到文帝一声惊呼,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恼怒:“那些畜生!他们竟真的对你施过烙刑!”当下又是一片沉寂,无影遥望过去,只见文帝抓着永明王的胳膊,双肩止不住地颤抖,“朕发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踏平江南!”
永明王身上那个烙印无影是见过的。皓白的肌肤上赫然一个暗红黑色梨花状印记,没有梨花洁白到令人遐想的美丽,那是大江南北通用的令人耻辱的奴隶印记,虽然明令禁止,但一些富人或刑官往往将这个印记烙在家奴或囚犯的身上。不同于奴隶们的烙在脸上或胳臂上,永明王的烙印是在肩头的。他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烙印是在永明王发现他总不能摆脱自己曾经为奴的阴影时,那时的感受至今还浮现在心头,不同于自己被烙上那耻辱的印记时的悲痛与绝望,那是一种震惊与愤怒,一种深深不能克制的想要杀人的冲动,那是他第一次有了那么深刻的感情。他还记得永明王对他说过:“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那个印只是烙在你的身上,而不是你的灵魂里。”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抚着手臂上那个不敢示人的烙印,记起这句话,便似有一道暖流从心底流出,缓缓流遍全身。但如今文帝的失态又仿佛带回到那个日子,他望着永明王的肩头,心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啪”一枝玫瑰在他手中折断,长刺扎进手里,立时鲜血直流。
御书房中两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文帝正在气头上无处可发,见无影尴尬地立在门外,不禁怒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无影只得出来把来意说明了,也不敢抬头看永明王。
永明王倒是淡然,只是把衣衫扣子扣好,点头示意他说下去。他一口气把事禀报完,脸已涨得通红,几乎是逃出来的。不过一盏茶工夫,永明王也出来了,看到他还等在外面,便站下来等他。
无影在永明王身后默默跟了半响,忽然道:“殿下!”
“?”
“……究竟是谁干的?”
永明王听见问,身形滞了一下,转身看着他,皱起眉头道:“怎么?你还不能走出来吗?”
无影忽然觉得无地自容,仿佛做了一件极错的事。只是低下头,却说不出话来。
永明王把手臂扶上他的肩:“无影,以你现在,千军万马困不死你,能困死你的,是你的心!”
“走吧,幽国使者怕已在宁熙殿等候了。”
*
王妃听说幽国来了人,亲自下厨,指挥宫人收拾了一桌椅盛馔,看看天色到了午饭时间,便带了侍女来请,还未到偏殿议事处,便听到了永明王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已说过多次,不会与唐为敌的,我劝你们也不要犯险。”语调甚是不悦。
那幽国使者是谏官之子,又年轻气盛。当下按捺不住,道:“南唐险恶,想必殿下这些天来也领教了不少,纵然卫国竟不以为耻,我大幽又能怎能忍气吞声,任人凌辱。”原来是南唐见永明王不为所动,便派人去卫国的盟帮幽国激怒了幽君。
“为了一已莫须有的事,而将国家推到战火的边缘,我卫国不敢苟同。”
那使者听了冷笑道:“士可杀,不可辱!殿下若想做缩头乌龟留后人耻笑,我大幽便独自行动。只是幽卫关系,怕卫也不能独善其身吧?”他只怕落得燕国的下场,是一定要拉卫下水的。
永明王也冷冷的道:“若贵国一意孤行,以卵击石,也休怪我无情!你现在就可以将大宁公主带回!我卫国是断断容不得敌国的公主做王妃!”说罢,摔帘而出,却正对上门外的王妃。
即便是在苦寒的北卫,盛夏正午的阳光也是炙热难耐。大宁在太阳下站得久了,竟觉得一阵阵眩晕,只好拿手扶了一旁的廊柱,永明王那句话却在耳边嗡嗡作响。
永明王一出门见到了王妃,看她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知道刚才的话重了,偏又被她听了去。心下不忍,待要劝她几句,又不知该如何说。忽然见她双目微红,慢慢转过脸去,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那幽使在永明王身后,也见到了王妃,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只呐呐叫道:“公主!”
大宁转身不看他:“他说的没有错,我是大卫的王妃,再不是幽国的公主!”声音竟是凄苦无比。
第二节 晨沐
    卫国连年丰收,中秋佳节普天同乐。文帝也宴请群臣,闹了一个通宵。虽然为了节俭,酒宴尽量简约,摄政王也没有到,第二日仍是罢了早朝。
倪云歧早上从文帝的广信宫例行奏过事后出来,远远就望见宁熙殿外两棵高大的桐树,晨光中几片黄叶打着旋悠悠飘下,不禁想起“一叶知秋”的诗句来。那里原是有几枝梅花的,如今却不知从哪里新移来了几株桂花,正散出沁人的香气。
宁熙殿朱门处站着一个人,倪云歧看着面熟,想了半天方才记起,是在外驻军的一个将领,官阶不高却是家中世代为将的。他手中拿着一个信笺,正在与一个内侍周旋。
“还请公公通报一声,的确是十万火急!”
那内侍操着一副尖厉的嗓子,不愠不火地道:“殿下正在沐浴,任何人不能打扰!”
倪云歧看他手中信笺上朱漆,分明是军中专用,料想是紧急军情,按照程序上报怕耽搁了,他才越级上奏,当下便走过去对那内侍道:“公公就进去通传一声吧!”
那内侍见是宰相,不敢造次,只是仍脸露难色。
倪云歧道:“摄政王以国事为重,你但传无妨。王爷若是发怒有我担着。”
内侍见他如此说,只好惴惴地进去通传了。
这将军姓裴名成,本是因新政一事与倪云歧等人疏远的,此时见他帮自己说话,也不好先违了礼教,忙抱拳道谢。
不一会儿那内侍跑了回来,额头渗出汗来,对二人道:“王爷有请将军。”
*
裴将军进到客厅,正碰上永明王握着头发从寝宫那边过来,穿着一件淡紫色薄罩纱的外套,头发还在滴着水,衣服却是粘了水紧贴着身体。卫国天气甚寒,此时已过了中秋,已是寒气逼人,普通人这样怕是早受不住了。裴将军心中感动,只怪自己唐突,永明王却是笑着迎上来,让他进客厅坐下,口中只是说怠慢。
裴成忙将漆有军中朱漆印章的信笺递上,永明王手中潮湿,早有一旁的内侍过来接着念起来,却是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原来那幽国国君终于被南唐一再冒犯所激怒,不顾北卫的警告而起兵了。
那内侍念着,知道是关系国家存亡的的事,不觉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裴成看着永明王,后者只是静静听完,不发一言,只是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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