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尔说;“是我的主意。我想要是他出来和我们坐一会儿,他会觉得好一些的。”
“你怎么知道他现在觉得不好?”
“好吧,要是你被关了一百年,除了吃猫,没别的可吃,你会怎么样?我想他的胡子已经长到这儿了……”
“跟你爸爸的一样?”
“我爸爸没胡子,他……”迪尔不说下去了,好象在回忆。
“哈哈,露馅了,”我说,“你说你下火车前看见了你爸爸有黑胡子……”
“如果你觉得无所谓的话,他是去年夏天刮了胡子的。对了,我有信为证……他还寄给我两块钱呢。”
“说下去……我看他还送了你骑警服吧!我们从来没见过,对吧?伙计,你老是光凭嘴讲……”,
占,
迪尔?哈里斯尽挑我没听说过的大事情吹牛。比如,他坐过十七次邮政飞机,到过诺瓦斯科夏,看过大象,他爷爷是陆军准将乔?惠勒,还把他的剑留给他。
“都住嘴!”杰姆说,然后很快钻进楼板和地面之问的空隙处拿出一根黄竹竿。“你们看从人行道上伸过去够长了吗?”
“淮要是去过并且还摸过那栋房子,就不该用钓竿,”我说,“你为什么不走过去敲敲前边的门呢?”
“这个不同,”杰姆说,“我要告诉你多少次才成?”
迪尔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给杰姆。我们三人小心翼翼地朝房子走去。迪尔在前面拐弯处的电杆旁停下来,杰姆和我慢慢地顺着与房子侧面平行的人行道走下去。我从杰姆身边再往前走,站在我能看见的有人拐弯的地方。
“平安无事,’我说,“没有一个人。”
杰姆朝人行道上的迪尔看了看,迪尔点点头。
杰姆把纸条牯在钓竿头上,把钓竿伸出去,穿过院子,然后朝选好的窗子推去。钓竿短了几英寸,不够长,杰姆的身予使劲向前倾。我看着他用钓竿向前捅了很久,我就离开了自己的岗位来到他身边。
“纸条还在竿子上,”他小声说,“即使脱开竿子也不能弄到窗子上去。回到街上去,斯各特,”
我回到原地,在拐弯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道。偶尔回过头看看杰姆,他正耐心地企图把纸条弄到窗台上。纸条不时飘到地上,杰姆又一次次把它捅上去。我突然想起即使布?拉德利先生收到了纸条他也看不清上面的字了。我正往街上望着,突然铃响了。
我耸起肩膀转过身去,我以为会看见布?拉德利和他那沾满血污的獠牙。可定睛一看,却肴到迪尔在阿迪克斯面前拼命摇铃。
杰姆吓得面无人色,我不忍心对他说我早就叫他别这么干。他拖着钓鱼竿一步一步地挪了回来。
阿迪克斯说:“别摇铃了。”
迪尔抓住铃舌。在随即而来的沉默中,我真希望他把铃再摇起来。阿迪克斯把帽子向后推了推,双手叉着腰,“杰姆,你们在干什么?”
“什么都没干,爸爸。”
“我不希望你这样回答。告诉我。”
“我……我们想送点东西给拉德刹先生。”
“你们想给他什么?”
“就不过一封信。”
“给我看看。”’
杰姆递过一张弄脏了的纸。阿迪克斯接过去看起来。“你们为什么要拉德利先生出来?”
迪尔说:“我们想他会愿意和我们一起玩的……”阿迪克斯看他一眼,他不讲了。
“孩子,”他对杰姆说,“你听我说,而且只说这一次:不要去打扰那个人。这话你们另外两个也要记住。”
拉德利先生千什么是他自已的事。他想出来就会出来的。要是他愿意呆在这个屋子里,他就有这个权利。那些好打听别人事情的孩子(这是指我们这些小孩的委婉的说法)不要管他。如果我们晚上在自己房间里,阿迪克斯不敲门就闯进来,我们会怎么想。事实上,我们对拉德利先生的做法和这是一个道理。在我们看来拉德利先生的做法的确看起来反常,但在他自己看来却不是反常的。再说,难道我们没有想过,要和别人打交道,有礼貌的方法是通过前门,而不是通过房子侧面的窗子!最后,他还说除非被邀请,否则我们不要到这儿来。我们不要再玩他看见我们玩过的这种愚蠢的游戏了,不要嘲笑这条街或是这个镇上的任何人了……
“我们并没有跟他开玩笑,我们没有嘲笑他。”杰姆说,“我们只不过……”
“你们是那么干的,不是吗?”
“跟他开玩笑?”
“不,”阿迪克斯说,“你们把他的经历排成戏来启发街坊。”
杰姆好象有些激动。“我也没说过我们是那样做的,我没说过。”
阿迪克斯冷冷一笑。“你刚才就告诉了我。”他说,“你们马上停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几个都听着。”
杰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你想当个律师,是吗?”阿迪克斯装得很严肃的样子。
杰姆觉得跟他磨嘴皮子没意思,不再做声了。爸爸走进屋子取出上午上班忘记带去的卷宗时,杰姆终于明白他上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律师的当。他等在离前面台阶很远的地方望着阿迪克斯离开家里朝镇上走去。等阿迪克斯走远了,听不见他的声音时,杰姆朝他喊起来;“我以前想过要当律师,现在可不一定了!”
Chapter6
“可以。”这是爸爸对杰姆的请求的答复。杰姆先问爸爸我们可不可以去雷切尔小姐的鱼塘边上和迪尔坐一会儿,因为这是迪尔在梅科姆县的最后一个晚上。“代我向他告别,明年夏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一道矮墙把雷切尔小姐的院子和我们家的车道隔开,我们从墙上翻过去。杰姆学鹑鸟吹了声口哨,迪尔在黑暗中回了暗号。
“没一丝风。”杰姆说,“看那边。”
他朝东边指去。一轮明月正从莫迪小姐家的核桃树后冉冉上升。
“月亮一照,显得更热。”他说。
“今晚上月亮里有十字架吗?”迪尔问,头也没抬。他正在用报纸和绳子卷支烟。
“没有,只有那位太太。别点燃那玩意儿,迪尔,那难闻的烟味会把镇子这一头都熏臭的。”
在梅科姆镇,人们说月亮里有位太太,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我们会想你的。”我说,“我想我们最好注意艾弗里先生。”
艾弗里先生住在街对面,和亨利?拉斐特?杜博斯太太隔街相望。艾弗里先生每个星期日去教堂捐献时,总要在捐款盘里换些零钱。除了干这个外,他每天晚上坐在走廊上,一直坐到九点钟,然后打起喷嚏来。一天晚上,我们十分荣幸地看到了他的表演。那次表演看上去是最后一次,因为被我们注意以后,他再没表演过。那天晚上,杰姆和我正要离开雷切尔小姐前面的台阶,逋尔突然拦住我们:“天啊,看那边。”他指着街对面。开始,除了葡萄树遮盖的前廊外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可仔细一看,我们发现一道水弧从树叶上落下来,在街灯的昏暗光线中发出劈劈啪啪的溅水声。看上去从水源到地面之间有十英尺高。杰姆说艾弗里先生没尿准,迫尔说他一定是一天喝了一加仑。接着,他俩开始比赛,看谁尿得远,尿得猛,这使我感到又被抛下不管了,因为我在这个领域没有天赋。
迪尔伸伸懒腰,打个呵欠,然后随便说了句:“我有个好主意,咱们去散散步吧。”
他的话使我感到可疑。梅科姆镇上没有人光是为了散步而出去的。
“去哪儿,迪尔?”
他的脑袋往南边一歪。
杰姆说:“好吧。”我说不愿意去时,他很亲切地说:“你不一定要跟着去,小天使。”
“你不一定要去。记得……”
杰姆不爱谈论过去的失败:看来,他从阿迪克斯身上学来的唯一东西是盘问别人的艺术。“斯各特,我们不去干什么,只走到路灯那儿就回来。”
我们默默地在人行道上走着,听着人们在走廊的悬椅上压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听着住在街道两旁的成年人夜间轻轻的谈话声。偶尔可以听到斯蒂芬尼?克劳福德小姐的笑声。
“怎么样?”迪尔问。
“好吧。”杰姆说,“你怎么不回家,斯各特?”
“你们要干什么?”
原来,迪尔和杰姆要从那块松了一块叶板的百叶窗那儿向室内窥视,试试能不能看见拉德利,要是我不愿意跟他们去,可以立刻回家,但要守口如瓶,就这些。
“可你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今天晚上?”
因为晚上没人能看见他们,因为阿迪克斯在全神看书,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还因为,如果布?拉德利把他们杀了,他们将要失去的是新的学期而不是假期。另外,从外面朝一间黑屋子里看,晚上比白天看得更清楚一些。杰姆问我懂不懂。
。杰姆,请你……”
“斯各特,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要么闭上嘴,要么回家去——哎呀!你越来越象个丫头了。”.
他这么一说,我没别的办法,只好跟他们一道去。我们觉得最好从拉德利家房子后面的很高的铁丝网下面钻过去,那样被人看见的可能性小一些。
铁丝网围着一个很大的园子和一个窄狭的木厕所。
杰姆掀起铁丝网的底部,示意要迪尔钻过去。我跟在迪尔后面,然后,替杰姆掀起铁丝网。杰姆勉强钻过来。“别弄出声响,”他小声说,“不管怎么样,别走到甘蓝地里去,否则死人也会被惊醒的。”
因为要注意这一点,我的速度可能是一分钟一步。看到远远走在前面的杰姆在月光下向我招手时,我加快了速度。我们来到一道门前,这道门将园子与后院隔开。杰姆碰碰门,门咯吱咯吱响起来。“往上面吐唾沫。”迪尔小声说。
。杰姆,你把我们带进了这种困境,出去可不容易啊。”我咕哝着。
“嘘!往上面吐唾沫,斯各特。”
我们一个个都吐得口里发干,然后杰姆轻轻推开门,把门从门墩儿上抬起,抽出来靠在一旁的栅栏上。我们进了后院。
拉德利家的后面不如前面逗人喜欢:破烂不堪的走廊的长度与房子一样宽;有两扇门,两门之间有两扇窗,窗里一片漆黑;代替大圆柱的是一根二英寸厚四英寸宽的粗糙的术材,支撑着屋顶的一端;走廊上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古老的富兰克林式的炉灶}炉灶上方有一面帽架上的镜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令人不寒而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