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童霍地站起身,妻子本以为他要训斥孩子呢,伸手去拉他。谁知吴童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冲儿子喊过来,和爸爸玩。一把就将儿子拽到身边,父子二人在沙发嬉闹起来。
妻子有些诧异,仔细看了看吴童笑道,还以为你在窝气呢,怎么终于想通了啊。
吴童回头横了妻子一眼,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妻子有些惊愕,正想多说几句。
吴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懒地说我困了,回屋睡了。把儿子抱起来向小屋走去,儿子哈哈大笑着在他怀里又抓又蹬,还淘气地用枪敲打他的头。
看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妻子轻轻长舒一口气。从前的吴童就沉默寡言,为人又倔强、自负,同事觉得他深沉冷酷,自以为是。最近几年,好像心性更阴沉了,同事们都敬而远之,他自己更少与人联络,为此她没少操心。吴童工作一年比一年忙,三十多岁的人鬓角已经有了很多白头发,脸色也明显差了很多。作为妻子,她希望丈夫事业能有所进步,但她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身体健康。再次落选的吴童能这么坦然,妻子心里还是颇感欣慰。
电视新闻里正播报,今天一整天高速公路因大雾封闭,预计明天清晨将会好转。夏雨凌在小餐厅里抹桌子,母亲何婉芳在厨房里洗刷碗筷,她隔着玻璃推拉门问道,怎么这段时间林建也不过来吃饭了呀。
夏雨凌拿着抹布来到厨房,一边在水龙头下冲洗一边对身旁的母亲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呢。
夏母嗯了一声,嘟囔说他们也真够忙的。
自丈夫去世后,夏母并没有像有些母亲那样娇惯自己的女儿,也没有过度的管束,反而更注重培养女儿的自立意识。她是一个开明达观的母亲,给了女儿独立思考问题的自由和更宽广的成长空间,她希望女儿像自己一样的坚强。无疑,夏雨凌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孩子,虽然外表纤弱,但有着很多女孩没有的自强和成熟。所以,何婉芳相信女儿的选择,她很欣然地接受了那个曾将女儿送到医院的林建。
夏雨凌回到卧室,心绪却纷纷乱乱,难以平息。昏黄的床头灯影下,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在床头坐了一会,她披上外套,轻步走出卧室,然后推开隔门就来到阳台。
深邃的夜空闪烁着点点的星光,有些晦暗的星光忽隐忽现,又若明若暗,萌动着微弱的光,好象在奋力挣脱这雾夜的羁绕。夏雨凌不觉间把视线投向了北方的夜空,北斗七星几乎一下子就跃入了她的视野。依稀里,林建讲述的那古老又凄美的传说又回响在耳际,她出神地眺望,很恬静,很安详,又似乎在思索着……
突然,手机响了,是林建打来的。电话那头林建的笑像往常般熟悉。
夏雨凌轻声问你还在外地呀,什么时候回来呢?
“呵呵,还不知道呢。现在想回去也不行啊,今天高速公路都封闭了,”林建半开玩笑地说,“你在干什么哪?”
“我在我家阳台上,正好在看星星。”
夏雨凌清澈的双眸仍在眺望着那遥远的北天。
林建咦了一声,问道今晚这么大雾有星星吗?
“当然有啊,我还看到北斗七星了呢。”
夏雨凌甜甜地笑起来,还下意识地伸臂朝天空指了一下,尽管林建是看不到她的指向。
话筒里林建那边传来一阵嗤嗤簌簌的杂音,“……等等,我这就穿上外套出去看看……”林建笑说我这出门就是海边,那里可开阔啦。
夏雨凌笑着阻拦,说不用出去啦,天这么冷。
手机没挂断,话筒里传来砰的关门响和嗵嗵的脚步声,不长时间就听到呼呼的风声和海浪拍岸哗啦的声音。
“雨凌,我出来了。嗳嗳,我也看到了!”
林建开心地喊了起来:“想不到这样的大雾天,还能看到北斗星。”
“林建,虽然我俩没在一起,但今晚所看的北斗星却是我们共同的。你说呢?”夏雨凌突然轻轻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柔,然而在林建耳里,却仿佛掩住了四周巨浪拍岸、厉风划空的嚣叫,一时四下里风平浪止,只有这轻柔的耳语像渺渺仙韵回荡在他的心肺。
林建没再说话,好象生怕一开口就会惊走了这份温柔和恬静。
静静的,两人在一起品味这份心境中的宁谧。
沉默一会,夏雨凌才低低地说:“你知道吗,在古代印第安部落里有一个传说,说每一个善良的人死后都会升上天空变成一颗星星,始终照着自己心爱的人,保佑他一生平安……”
林建笑说:“是么,我倒是记得一个很著名的画家也讲过,死后希望变成星星,可以望着亲人,亲人可以望着他。那只是人们美好的心愿罢了,不过,我倒希望相爱的人们能生死相守。”
夏雨凌再没有说话,仍痴痴瞧着那幻阵般的北斗七星,情绪有些低落,轻叹了一口气,才说:“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也能化成星星吗?”
“你呀,你和云灵公主一样善良,当然能变成星星啦,”林建不解她怎会没缘由地说这些话,又不好违逆,只好温言应声说。
“那,那么我要变成一颗最亮的星星,飞到北斗七星的近旁,陪伴在那位好心的公主身边!”夏雨凌说。
“你……你会记得去找我么?”她问。
林建微微一楞,笑说:“你看你,净说这些孩子气的话!”
夏雨凌有些着急,很认真地说:“不,我要说,我要你找我嘛!”
“我要永远在那里等着你,望着你,看着你也慢慢老去,死去,直到星星也没了光芒,宇宙也归于沉寂!”夏雨凌轻声低语,语音中竟有些哽咽。
林建心中一阵暖流激涌,险些就站立不稳。
稍过了一会才回过心神,他把唇角贴近话筒,郑重其事地说:“我一定会的,十年找不到,我用二十年、三十年,二三十年不行,我用一辈子,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我都要找到你!”
“那个时候,你望着我,我陪着你,咱俩遥首相望,死生长守,永不离弃!”林建深情地说。
他说得像是背诗,似乎有些矫情。
但林建知道自己句句是发自肺腑,这些听起来肉麻的话是他最真实的表达,而且这种表达并不足以囊括他全部的情感。此时的他,已经深深陷入对夏雨凌的爱恋和思念,而无法自拔。
第十章
立冬以来,海港市的天气就有些变化莫测,刚刚还是风和日丽,转眼间狂风大作,卷起落叶残飞;上午还是碧蓝的天空,清澈平静的像一湾镜湖,不到傍晚就乌云翻滚,周围漫起浓浓大雾。
对G国间谍网的侦查何尝不是扑朔迷离,错综复杂?自九月份立案侦查以来,案情曾一度乱麻一团,毫无头绪可言,后来许明达被抓,案情似乎露出一丝端倪。李武宇却如同人间蒸发,线索顿无,工作再次陷入僵局。随着医院里发现神秘的电子信号,陈伟沪失踪的谜底揭晓,张文勇暴露、医院找出无线信号干扰仪。再后来,李武宇和3号对象也相继浮出水面,潜伏间谍们的面目正逐渐清晰,胜利的曙光仿佛正在前方招晃。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在张文勇第二次的情报交接中,3号对象突然取消计划,医院收发卫星信号的神秘人也销声匿迹,整个案件又一次陷入窘境。
间谍网到底蔓延到哪里,火种究竟是不是李武宇,他又躲在哪?种种谜团,如同今年冬季的天气让人惶惑、不解。在阴云霏雨里奋挣的“靖海行动”专案组,希望案情能够早日云开雨霁,就像海港市民企盼大雾早些过去一样。
香港,九龙西区。
夜色下的维多利亚港口,灯火绮丽。这里是西区海底隧道通过的地方,不远处环球金融中心、香港大酒店、海运大厦等摩天大楼璀璨的灯光清晰可见。吴童面冲着西北面的港湾,一个人静静坐在石阶上,出神地眺着夜空。
许处长从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吴童唔了一声。
“看什么呢?”
顺着吴童的目光,许处长好奇看去。
寂寥的夜空,北斗七星排着永恒的队列,闪闪发亮……
“嘿,你还童心未泯,自个儿在这看星星!”许处长乐了。
吴童默不作声,一会才说:“刚回来?有什么发现么?”
许处长:“也没什么新发现。哦,对了,情报员谈到一个情况,几天前G国间谍站收到一件东西,好像很重要,只有站里几个头头才知道这事儿。”
“什么东西?”吴童奇怪问。
“一枚胸针,天使的形状,外面镶嵌着七颗星星,”许处长笑了,“咦,你看,就像你在看的这北斗七星。”
又说:“他们叫它‘北斗之魂’!”
吴童肩头微微一震,转过了身,问:“看见是谁送去的吗?”
第32节
许处长摇摇头说:“没有,就知道是一个戴礼帽的神秘人物送去的。”
“咦?这胸针有什么用呢?神秘人物又是谁?”吴童皱眉问道。
“不知道,情报员说没看清那人的面目,他帽檐压得很低,盖住了大半张脸。”
许处长挨着吴童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点上一只烟。
“没头没脑的情报!”吴童闷声说。
“唉,谁不说呢,”许处长弹了弹烟灰,也有些郁闷。
“出来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家里都咋样了,”许处长吐着一个个烟圈,叹了口气。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只呆呆地望着那闪烁着星光的浩瀚夜空。
傍晚时分,省厅石明洲处长在外地开完会,接着就风尘仆仆地赶到海港市局。
专案组聚在一起商讨以后的工作措施。专案组各部门负责同志依次向石处长汇报了近期工作情况,石处长脸上还是像往常那样和蔼,微微点了点头,他问起对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