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命人打理太史慈丧事,以王侯之礼葬之,谥为忠顺侯,其子太子亨袭其爵位。
却说刘备当了方博雷霆万钧般一锤,又添了无数惊吓,只因年事亦高,自回成都,不能理事,一直卧病。病中又闻折了太史慈,备亦垂泪,为之嗟叹曰:“朕负子义良多也!”积郁于胸,更觉沉重。不过旬月,自知病危,泪如雨下。使人招丞相诸葛孔明入宫托孤。备谓孔明曰:“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今将大归矣。丞相当以实告朕,依卿之见,朕之一生,可为英雄?”孔明匍匐榻前不敢言。备落泪曰:“朕空有壮志,为一人一姓之功业奔波此生,所求终不能得,实负天下臣民,更负先生之才德,何堪称为英雄也!孔明先生心知肚明,何至今不肯明言也!吾今虽知,悔之晚矣!方子渊,吾不如汝多矣!”长叹一声,悠然气绝;寿六十六岁。丞相孔明,命扶葬先帝,谥为昭烈皇帝。扶太子刘禅即位,改元建兴。使告于张松、法正等。
讯息传至绵阳,张松、法正等接了后主刘禅登位诏书,管待过宣旨钦使。松谓正曰:“不意事竟至于此!今关羽大军在北,陆逊大军在南,广汉至成都粮道已断,绵阳看看难以保守矣。若有所失,吾等安所归乎。”正曰:“为今之计,只有命孟达、魏延紧守江油,牵制关羽;吾等弃了绵阳,去棉竹保守,以拒陆逊大军。绵竹城高粮广,可以久守。”松曰:“虽如此,亦须防备关羽分兵来追。”正曰:“吾已计较定矣!彼军中虽有庞统天下奇才,奈何不识吾川中地理。此去广汉大路,有一处险隘名曰落凤坡,可以伏兵。只须如此如此。”松大喜曰:“孝直此计,正合吾心。”于是命民兵上城,多插旗帜以为疑兵。松与正二人驰书孟达,命其坚守;一面尽起城中大军,偃旗息鼓,悄然退往棉竹。
却说云长、庞统与张松、法正等相持数月,统每日来城下眺看。这日见城中旗帜比平日多一倍有余,城上皆是民兵呐喊,心下生疑,略一思索,便知端地。急来见云长,笑曰:“张松等弃城去矣。”众皆不信,云长便问究竟。统曰:“吾适才见城上添兵无数,又多立旗帜。以吾见之,既是王上使陆伯言断了成都粮道,如今川兵本已兵多粮少,岂有无粮而有添兵之理?若吾是松、正之辈时,亦弃此城就粮于棉竹去也。分明是川军已去,城中无兵,故而多插旗帜,以为疑兵,虚张声势也。吾等只管攻城,必然轻取之。”云长大喜曰:“先生高见极明!”便命关平、关兴、周仓点军攻城。果兵不血刃,城中民夫开城出降。
云长得了绵阳,引军入城。庞统曰:“今既得绵阳,休与张松喘息之机,吾亲引一军乘胜去追,与陆伯言夹击之,若破川军,西川自此定矣。”云长曰:“如此先生可守此城,待吾却领军去厮杀。”庞统曰:“非也。不是庞统与君侯争功。绵阳虽破,江油尚有孟达数万大军,且有大将魏延,万夫不当之勇,君侯若去,无人可当魏延。今君侯只可坐镇此城,借二公子关安国与吾做先锋,待吾去来。”云长然之。便点军马三万,命关兴为先锋,上绵阳大路追赶川军去讫。
第八十三回 庞士元兵走落凤坡 诸葛亮龙归汉宁王
却说庞统辞了关羽,使关兴为先锋,引五千马军先行,自引步军在后,倍道往广汉而来。军过山岭,路途崎岖。关兴命众军下马,将养马力,休教伤了马蹄,缓缓而行。不过半日,后军庞统赶上,没奈何,只得在山道中慢行。
行不多时,统见山路丛狭,枯木掩翳,似有所思。乃问归降川中兵士曰:“此地却是何处?”兵士对曰:“此处正取广汉、棉竹大路,名为落凤坡。”统大惊曰:“吾道号凤雏,此处正犯着吾名声忌讳,且又如此险狭,必有伏兵,可速退!”急拨马回转,前军后队一起大呼退兵。正慌乱间,山道上一声炮响,山石动摇,塞绝道路。山左张松、张翼引军杀出,山右法正、张嶷引军杀出,将关兴、庞统军马截做两段。两路不知多少兵马,山侧之上矢石如雨,皆言休教走了凤雏。庞统急欲退时,前后拥堵,四面皆是川兵,关兴等马军不便,救援不得。统引数十心腹,左右冲突不出,长叹曰:“吾不明地理,死于此处矣!”法正见困住庞统,喜谓众将曰:“若除凤雏,折方博一臂也!”正部将赵淳,闻言催马挺枪,乱军中来取庞统。统却是文官,厮杀不得,急欲走时,后路亦是川兵。统见进退无路,拔剑便欲自刎,忽听一声惨呼,一箭射来,自赵淳左颈入,右喉出,当时毙命。统急看放箭之人,单枪匹马,立于山道之侧,英姿勃发,依稀便是孙策。统垂泪曰:“吾料今日必死矣!且魂魄与伯符相见耶?”
正恍惚间,突听得四下喊杀震天,连声梆子作响,川军后路一齐大乱。乱军中有士卒齐声大呼曰:“江东陆伯言在此!降者免死!”统方知非在梦中,急抬眼看时,杀来无数自家军马,当先一员小将,酷似孙策,枪中加鞭,出入敌群,如狼似虎,骁勇莫当;后军旗号高挑,却是陆逊字样。统大喜而呼曰:“陆都督援军至矣!诸公何不努力死战!”一时关兴、庞统部下皆返身杀来,士气大振。川兵大乱,四散溃逃。法正、张松喝止不住,只得拼死来敌。那厢孙凉杀入重围,会了关兴,二将引兵一齐杀来救庞统,凉一骑当先,正遇川将马忠,战无三合,一枪挑于马下,乱军践踏而死。凉再救出庞统,两路军马会做一处,反将川军围在核心。法正、张松见大势已去,只得引败残军马拼死杀出,残军投棉竹去矣。
陆逊见川军退去,亦不追赶,只命李异等整点战场,自来与庞统相见。统见逊,再拜而谢曰:“若非伯言远来,统几不得与公等相见矣!”逊大笑曰:“非吾之力,此王上预知公有落凤坡之难也!”统诧异曰:“王上以何知之?”逊曰:“王上心思,岂吾等常人能测?”彼此相顾大笑。庞统又问曰:“阵中单骑杀敌者何人?”逊曰:“孙伯符将军长子孙凉字伯旷者也!”统叹曰:“后生可畏,将门虎子也!”便来与孙凉厮见了,谢过飞箭救命之恩。少时,李异等来报,一阵斩首两三万人,斩川军正偏将佐四十余人。可怜川中精锐,一阵之中,三停去二。前军回探,报说张松、法正等引残军万余败回棉竹去矣。逊乃与统商议,尽起大军,将棉竹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一面使人往方博、云长二处报捷不提。
却说孔明在成都城中,望眼欲穿,指望张松等分兵来救,不意细作来报陆逊引军在落凤坡破了川军,现棉竹围困正急。孔明自知望援军不到,又生一计,使长史邓芝为使,往邺来见曹丕,指望约会魏兵袭方博之后,以解眼下之危,不意丕用司马懿之言,不肯发兵,坐观其败;此计亦不成,可怜卧龙至此,百般无奈,一筹莫展。
却说方博得了陆逊捷报,又知曹丕按兵不动,大喜,乃聚众将商议取城。满宠曰:“孔明至此绝境,非智力不及,实大势所迫也。今正宜急攻成都,休与孔明喘息之机,以留他日之患也!”众将尽皆称是。张飞曰:“便请王弟点将,吾等这里二十万大军攻城,排山倒海之势,可一鼓而下也!”众将摩拳擦掌,俱各踊跃。博曰:“不如二哥所言。吾已思量得一个计较在此。不用张弓搭箭,亦不费将士半箭之功,只在反掌之间,兵不血刃,要定西川。”众皆大喜,齐声曰:“愿闻王上妙计!”博微笑曰:“孔明盖世俊杰,至此绝境,走投无路矣。吾与彼尝有惺惺之情,孔明雅致极高,深得吾心。今公等可围城于外,以为威慑,吾孤身入城,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孔明来降。三军可免征战之苦,黎民可免兵火之危,国家又添栋梁之材,岂不为美?”此言一出,众皆大惊。马超急曰:“王上万金之躯,岂可轻赴险地!此计断不可行!”众将议论纷纷,尽皆来谏。张飞急曰:“奈何为一诸葛亮,忒地行险。今番只是不容贤弟去!”博笑曰:“诸公皆不知诸葛孔明者也。吾若得安,犹可缓图别计,吾若有失,吾大军必然浴血攻城,玉石俱焚矣。此节孔明岂不知?吾虽入虎穴,且有泰山之安,诸君其无忧,吾意已决。”不听众人之劝,便命张飞权摄兵符,博换过白衣长衫,冠带儒巾,腰配松文长剑,自来后帐辞了李巧,投成都城下而来。
行至城下,往城上高呼曰:“休放箭!汉宁王驾下特使,有紧要事求见诸葛丞相!”城上军士看得无误,便命放下绳筐来盛了方博,吊上城去。博至城上,整理冠带,命军士引路,径来行宫见刘禅、孔明。
及至殿上,博长揖不跪。百官皆愠怒。长史官杨仪大呼曰:“狂悖无礼之徒!见吾皇安敢不跪!欺吾城中且无方寸之刃乎?”博以目视仪,颜色凌厉,仪噤不敢言。众皆异之。孔明细觑其容貌,认得却是方博,大吃一惊;左右群臣,多有荆州旧官及刘备属将识得方博者,失声惊呼,孔明急假意怒曰:“使者何太无礼!既如此,不须多言,可监入偏殿,来日拷问!”命左右拥博下殿。博知孔明之意,扬长下殿。
夜来三更,孔明密使人取方博入府中,延入内堂。分宾主坐下,煮酒以待。博亲持酒斛,为孔明筛酒。孔明慌忙逊谢,曰:“安敢劳王者事此贱役,亮自来趋侍。”博曰:“为先生故,博诚乐之也。”孔明见博意甚诚,黯然不语。良久,孔明曰:“王上此来,必有好意告吾。”博曰:“非也。军不日攻城。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博今特来与先生诀别。”孔明笑曰:“既如此。当留王上为质当。”博大笑曰:“岂有押人为质如诸葛先生者耶?”孔明亦苦笑。举酒相劝。
酒至半酣,博曰:“吾与刘玄德亦属半生相交,未知身后如何。”孔明以实告之。博叹曰:“如此亦好。未知玄德临终,有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