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节上,他摇摇头,“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讨厌。她是丞相的女儿,注定会许给一个皇子,我本就从未想过。何况现在更不可能了。”
“思服他——”萧沐似有些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你好好待他。”
“我们将军自从从北国回来后就未回将军府,一直在尚书大人的府邸。”
“如今北国已向南国称臣,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皇上念我此次立了功,特恩准我提前回家与家人团聚。反正这里剩下的都是些有关政事的善后工作,我在这里也并无用处。”
“那你什么时候启程?” “明早就走。”
“啊?这么快?”“恩。”
“那你先好好养伤,明早我来送你!”
我的眼睛渐渐模糊,那么,他右手受伤的原因就应该是
干涸不久的红色血迹自手腕蜿蜒而下,一直延续到无名指的指间,伤口处被一条扯下的黑色布带粗略包扎着,血迹已经渗湿大部分。手臂上露出的皮肤由于血的大量流失显得尤其的白,有微微的青色从
淡白的皮肤下透出来,更添了一分惨色。
昏厥?“水”?腥味?我一抿嘴唇,要是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真是傻子了。这些天本来就气血不顺,加上昨天的灵力流失让我的身体不堪重负,这顾思服,定是知道了我的状况,将自己的血作为药喂给了我!
小心——!”我猛地回头,便见顾思服的身影一个箭步冲上前来,飞快地抓起我脚下的一个什么东西,天哪,竟然是一条蛇!
顾思服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条有着黄褐色菱形斑蛇!那蛇被抓住了尾巴,便卷起身子,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朝顾思服的手臂咬了下去!
我慌忙跑到他身边,端着他的右手仔细看着,昨天划破的伤本来就未好好处理,此时一用力立刻又渗出血来,血将原先的黑布都渗透了。
我掠开袖子,打开随身带着的曾经割过顾思服手腕的小刀,眼一闭,朝左手割去。怎么没有疼痛感?我睁开眼,却看见顾思服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用受伤的右手握住我的刀!
锋利的刀划破了顾思服的手掌心,血液纷纷涌出来,瞬间染红了整只手。顾思服用未受伤的手给自己点了穴,暂时控制住了可怕的血流。有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顾思服白的吓人的脸上流下来,一向最为灵动流转的眸子也有些涣散。
我急忙丢下刀,双手捧起顾思服的右手,“你是傻子么!你怎能用手拿刀!你知不知道这样你的右手会废掉的!”
你是傻子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你的右手会废掉的。
原是气极的一句话,却成了最最伤人的一语成谶。
我痛苦地闭上眼,眼泪便从眼角争先恐后地漏出来,握紧拳头,将指甲嵌入手心,才感觉到心里不是那么的痛,“你们都下去吧。”
周围寂静一片。
我再也顾不得任何,走到床边俯身轻轻抱住昏睡中的顾思服,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原来你的心里一直那么痛。”
十三岁从军十七岁拜将的天之骄子无法用剑,再也不能驰骋沙场,守卫边疆,保国卫家。
手握重兵的安定大将军因伤被质疑能力,兵权旁落,淡出朝堂。
在所有人面前微笑以对,温暖依旧,甚至怕伤害他的人得知真相后愧疚伤心。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没心没肺的尽情享受着所有人的疼爱关心,还以为理所应当心安理得,而你呢?得知右手的事后你又是怎么过的?是不是寝食不安,夜不能寐?是不是灰心绝望,终日心伤?”
我眼泪朦胧地抬起头,看着顾思服安静的睡颜,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原本妃红色的嘴唇也因病只余淡淡的粉白色,鼻梁挺直,睫毛浓密而纤长,神采照人的丹凤眼此时紧闭,眉宇间紧紧皱着,纠结着这世上最令人的心
上的往事。
从几何起,一直是命运宠儿的你也有了郁结的心事?
从几何起,你睡觉时的眉间染上了浓浓的哀愁?
从几何起,只属于笑容的你也有了其他的表情?
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和混蛋,在所有人都知道后,才知道你唯独对我保留的秘密。
我抚上顾思服眉间的川字,轻声问他,像是怕惊醒了正在睡梦里的他,“值得么?”
只是为了我,这个从来没为你付出过任何的人,值得么?
我清楚地看到顾思服黑黑的眉睫一颤,接着,便有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他深深的眼角流出来,晕湿了藕色的药枕。
这个从军七年受伤无数却从未为之皱过一下眉头的将军,这个从小万人钦羡一帆风顺温暖如春的少年,如今竟然流泪了。
我指间一颤,又掉下几颗泪来,顾思服,我欠你的,怕是今生怎么也还不清了罢。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就见何夕在床边瞪大眼睛惊喜地看着我,“娘娘,你醒了!”
我,醒了?我清清喉咙,才发现嗓子有些灼痛,“我什么时候睡着了吗?”
何夕扶着我坐起来,我才发现我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何夕眼泪汪汪,我们听你的吩咐一直在门外没有进来,听到顾将军的呼叫声才发现娘娘你躺在顾将军身上晕了过去。大夫来看过了,说了悲伤过度伤身”
“等等,”我声音嘶哑地止住何夕,“你是说顾思服醒了?”
“恩,将军昨天当天就醒了,倒是你晕了一直没醒,要不是我们劝说大夫胁迫,将军恐怕要在你床边守一夜呢。可是娘娘,不是何夕说你,现在你万事都要保护好身子,切不可因为伤痛而”
我又是一阵揪心,顾思服竟然想不顾自己的伤守照顾我一夜?后边何夕再说什么我也不想在听,“扶我去看顾思服。”
“可是娘娘,你身体”
我抽回手,“那我自己一个人去。”
“不,不,还是让何夕扶着你吧。”
我屏退了众人,跨进门,便看见顾思服躺在床上,左手拿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看着,右手已缠上了厚厚的绷带,阳光照在他身上,竟不像是阳光温暖了他,倒像是他捂暖了周围的阳光。
“今夕,你来了。”顾思服听到脚步声放下书,流光溢彩的丹凤眼堪比外边树叶从撒下的碎光。
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顾思服依然是那个有着温暖人心气质的命运眷顾的宠儿。
我的目光留恋在他缠满绷带的右手,心里滴血,可是,这却并不是一个梦。
“这个呀——没事。”顾思服也看了一眼右臂,“过几天就好——”
“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可能好,不可能回到从前,不可能
——”我打断他的话,却在说了几句话后喉咙梗塞再也说不下去了。
“值得的。”顾思服轻轻呢喃。
“什么?”我忍着眼泪。
“你不是问我值不值得么?其实那时我刚醒,我想对你说,别哭了,我觉得很值得。可是,我不敢睁开看,怕看见你流眼泪的样子。最后我也没忍住”
顾思服停住了,吸了一口气平复起伏的胸膛,“总之,今夕,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疑地选择那样做,所以,你不必有任何内疚,因为我愿意。”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玩闹,就当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好。”我艰涩地吐出这个字,如果这样你觉得好,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
顾思服笑了,一如初见时温暖。
我却转过身,悄悄逝去眼里无声泛滥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额,这章不解释。。
☆、西洲曲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顾思服手臂受伤需在床上静养,而我则由于心绪不佳也被御医勒令修养,一时间两个人都成了必须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床上的病人,水木山庄变的跟没人时一样安静,不过每日我都必看顾思服,也没有心思聊什么,只是很默契地陪他看书,品茶,一时运气好,遇见顾思服吹笛,我便静静地听那曲《西洲曲》。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顾思服手臂受伤需在床上静养,而我则由于心绪不佳也被御医勒令修养,一时间两个人都成了必须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床上的病人,水木山庄变的跟没人时一样安静,不过每日我都必看顾思服,也没有心思聊什么,只是很默契地陪他看书,品茶,一时运气好,遇见顾思服吹笛,我便静静地听那曲《西洲曲》。
是的,《西洲曲》。这是我想在萧沐生日时为他演奏的曲子,顾思服也知晓,便不厌其烦地吹给我听。一遍一遍,像是情人的低语,像是阳光的拂照,像是天边轻盈的云彩。我在顾思服耐心的教导下学了基本功,又听了那么多遍曲调,现在顺利演奏出已不是问题了。
萧沐的生日也快要到了,只是,他不在我身边,这个生日,我怕是陪不成他了。这一曲《西洲曲》又该吹给谁听?此刻的他,又是在哪里呢?是在皇宫里接见王公大臣,还是在太子府运筹谋划?
我望着窗外小荷塘里正在凋零的几支荷花,手抚上有些凹出的小腹,萧沐,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呢。虽然你每隔几天都寄信过来说你很好,可是,我还是很想你。想见到你。还有,祝你生日快乐。
“今夕。”耳畔传来一声轻呼。
我转过头,是顾思服,我点头笑道,“你来了。”
“恩,今日是萧沐的生辰呢。”顾思服手臂上的绷带大部分已经拆除了,只在手腕处还留着一些白纱。
“是啊。”我把眼光收回来,“可惜了我的生日礼物,没人收了。”
“哈哈,你可以保存着等他来接你时送出,反正这个也可以永久存着。”
我从衣袖里抽出顾思服送我的红色玉笛,头一歪,“可是,我今天就想吹呢。你说,他会不会听到?”
顾思服摸摸鼻子,憋着笑一本正经道,“可能吧。”
我看着阳光下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