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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寂微一沉默,道:“温瑾岚为何会被逐出空山岭?”
“因为一个邪教中的混人。”
“你?”
容孚苦笑。
“这些画是你画的?”
“不是。”
“那是谁?”
“空山老爷。”
岑寂又是一怔。
他觉得脑中开始乱了起来,剪不断理不清的。
容孚似是站的累了,缓步走至那张巨大的石椅旁坐了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温瑾岚爱上了我,因为我被逐出空山岭,而我却由于一时的顾虑拒绝了她,于是她一气之下嫁给了现在的空山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容孚眼中惯有的散漫和慵懒,不知何时,竟全部消失不见。
容孚说的很简单,轻描淡写地似是在说着别人的回忆。
可岑寂却知道,那不过是因为他不想提,却不能不提,所以他只能一语带过。
“从这些画中,你应该看得出,老爷很爱瑾岚。”
岑寂默认。
“其实娶瑾岚的时候,老爷就知道她不爱他,可他还是对她很好。很好很好。”容孚有些出神,他呆了良久,才缓缓道:“像空山老爷这样的男子,世间很少有女人能够拒绝的了,瑾岚也一样。可是……”
“可是什么?”见容孚许久不出声,岑寂不禁追问。
“你有没有觉得,人最初的执着,其实是一种珍贵?”
岑寂没有回答。
“当瑾岚真的投入他人的怀抱中时,我却后悔了。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的确可笑。”
容孚一愣,“哈,你真直接。”
这话真是耳熟。岑寂抚着额头,宽大的右手盖住了脸上的表情。
“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因为难产。”
岑寂不禁抬眼看他,却见他身子向后一靠,所有表情都隐进一片黑暗中去。
“瑾岚死了,教主之位我也无心再坐,可顾及教中一些长老的反对,我也不好立时让位,只得借着十年前与空山岭的大战,换了姓名,来这里陪瑾岚。”
“陪瑾岚?”岑寂不禁重复道。
容孚沉声道:“瑾岚死前,说想葬回空山岭。你还记得门口的碧潭吗?”
岑寂点头。
“便是那里了。”
“她……被葬在潭底?”
容孚未答。他低下头,目光不知落到了何处。
“她为了你,甘愿被逐出空山岭,而你却顾虑她是空山岭的大小姐而拒绝她,你不觉得自己很懦弱吗?”
闻言,容孚直起身,昏黄的灯光下,他嘴角的弧度显得愈加嘲讽。
“是啊,我的确懦弱。那么你呢?”
岑寂心中一震,顿口无言。
容孚嘴角的弧度又弯了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岑寂淡淡道:“可我的事情我要如何处理,你应该不知道。”
“哈哈,好,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就好,只是莫要让自己后悔,像我这样,用一辈子忏悔自己的懦弱。”
岑寂并不接话,眼中一闪而过的坚决,快的无人察觉。
“岑寂。”良久,石椅上那人才轻轻吐出两个字。
“嗯。”
“其实温黙吟有时候的确强势的不像个女孩子,可你一定要理解她。”
岑寂有些不解。
“你不觉得,默吟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吗?”
岑寂蹙眉沉思。
“她什么都想要,并不是因为她野心太大,而是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像她姐姐那样,无可奈何地选择失去。瑾岚的一生对她的影响着实太大,她总认为什么事情,都只有真正掌握到手里了,才是属于她的。可殊不知,天下不可掌控的事情太多,她怎能都握得进手里?”
容孚无声地一叹,不再言语。
岑寂抬眼,瞥了眼隐藏在阴影中的容孚,忽道:“如此看来,她是不是以为,将我握进手里,就真正得到我了?”
容孚转脸看他。
“我要离开这里。”
“等空山祭那日一到,你就可以出去了。”
“为何非要等到那日?”
“因为自那日起,你便是新一任空山老爷了。”
注:
“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塌一身卧,一生一梦里。”
摘自元曲无名氏的《雁儿落》
作者有话要说:试验一下空行发文,看看版面会不会看起来更舒服。
咳咳~~~虽是揭秘,但素只揭了三分之二,嘿嘿~~~筒子们静待空山祭那日哦~~~~~~咩哈哈
离山
一、
当黑夜过得极为悠缓的时候,似乎总能将短暂的沉默拉长很多倍。
容孚说完那句话,屋内就是一阵长久的死寂。
“如果我说‘不’呢?”
“随意。”
岑寂眼角一跳。
容孚失笑:“对我说‘不’,随你说多少次都可以。”
是了,他也并非可以决策之人。岑寂顿口。
“空山岭不是并不强人所难吗?”
“那是空山老爷。”
“空山老爷是谁?”
“无可奉告。”
岑寂的目光缓缓转向墙上无数的画卷。他眯起眼,似是在思考什么。
“空山老爷谁来做,难道是默吟说了算?”
“正是。”
岑寂错愕,半晌道:“那空山老爷,岂不是空有虚名?”
容孚两手一摆,道:“空山老爷都不介意,你惊讶什么?”
岑寂着实不能理解。在空山岭当了十二年的暗卫,第一次听说空山老爷不过是一个空架子。
容孚轻轻拍着石椅的扶手,缓慢而有节奏。
“其实空山老爷自己也不愿意坐这个位子,只是迫于瑾岚父亲的意愿,所以后来老爷曾对默吟小姐许诺,若有朝一日她寻到了合适的人选,他则自行让位。”
原来如此。岑寂愈发地想揭开空山老爷的面具,可却感到无从下手。
“其实当空山老爷没什么不好。”
岑寂沉默。
“有美人在侧,有江湖在手,你还求个什么呢?”
岑寂不答。他微微向后仰了仰,靠在了石桌旁,视线随着身体的倾斜慢慢拉上。
“十年……”岑寂蓦地开口:“十年,足够长了吧?”
容孚一愣,不由向墙上那女子的身影看去,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岑寂会突然说起这个。
“是啊,很长……”容孚喃喃道。
“十年的时光,有没有磨尽你的悔意?”
容孚自嘲地一笑:“哈,磨尽?如果真的可以,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十年都不够,那到底要多久呢?”
岑寂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里醒了,那种破土而出的感觉,压不住,掩不了,所有试图的阻挡都如抽刀断水,螳臂挡车。
岑寂微微仰面,视野中尽是暗黑与昏黄。
“要多久呢?一生吗?”
“恐怕一生也不够吧?你终是要带着悔意入土的。”
“我说,那样的一生,还不如借着十年前那一场大战一死了之。”
听着岑寂的自言自语,容孚的神情瞬间一僵,接着如同被戳中命门一般,蓦地站起,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所以……”岑寂似乎没有看到他。
“我不能让自己后悔。”
闻言,容孚的脚步似是滞了一滞,却仍未停留,眨眼间,他的身影就快消失在门口。
灯火暗了一下,再亮起来的时候,岑寂已站在容孚身后。
“呵,跟着我么?”
“话说到一半就走,你放得开,我可不行。”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很多。”
“可是我不想说。”
“那便说些你愿意说的。”
容孚不由好笑。他站住脚,扭过头去,忽道:“你猜这里一共有几间屋子?”
两人此时身处的地方正是岑寂醒来时所在的那间。
岑寂略一思忖,道:“六间。”
容孚嘴角扬了扬,道:“错,有七间。”
“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的,不是么?”
看着容孚揶揄的笑,岑寂眉峰一挑,负手不言。他知道容孚是对他适才那番言语心生恼怒,才故意如此揶揄他的。
容孚走到那扇最大的铜门前,伸手拍了拍大门的右侧,道:“推开它,你看得见碧潭。”
岑寂看了眼那扇沉重的铜门,不久前他才推过它。
容孚却蓦地将门从左边一拉,一个一人宽的门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开门的方法,并不是只有推的。”容孚转身,抛给岑寂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岑寂走上前去打量那门,发觉那门竟然是从中轴处固定的,只因铜门委实宽大,所以岑寂推开它的时候并没有发觉这一点。
“进来吧。”容孚侧了侧头,闪身而入。
岑寂跟了上去,还未进去,一股极淡的酒味扑面而来,他不由张口问道:“你喝酒?”
“为什么不喝?”容孚说着,往一张宽大的摇椅上一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悠闲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为什么从你身上闻不到酒味?”岑寂疑惑道。
“这种酒的味道很淡,况且我也不喜欢自斟自饮,只是偶尔陪老爷喝一杯。”
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