С炙�
她拒绝,他不难过。但得知她拒绝的理由,带有对明砚朝的嫌弃,他顿时黯淡了心情。由衷信赖的人,竟然怀有叵测的意图。心,很刺,很痛。
君傲然努力将瞬间涌上的难过,一点一点的逼回去。耳边,仍旧传来古颐讥诮的愤责:
“大家只道他们父女俩人的好,明知杜元介有意背蜀亲秦,居然无人怨责,甚至还信赖的任由杜鹃鸟在秦人面前胡啼乱叫——‘借乐声表达我蜀人追随秦人的欢乐畅快’那么献媚的话竟然没人愤怒反驳!就连阿修也是,他国游学归来,路经北地,听多了杜鹃女的夸张传闻,便从此留在明关,不肯回去助你这个相识多年的朋友。”
“可恶的是她还画技过人,连面容也可以借画笔遮掩得自然精致,总有办法混淆他人视线,令人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阿修不知她容貌如何,就大胆的替她出言冒犯秦人,刚才差点就惊动了我们的明砚卫士。”
古颐提及刚才在场上目睹一向孤傲冷漠的段明修对杜鹃的维护,眉目挑扬,充满不乐。
“有些人,不一定看清面貌,就足在心上有了印象。她,就是这一类的人。阿修维护她,不足为奇。颐,走吧。大家还在等着。”
君傲然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再度看向同伴时,眼睛里已是一片平静,找不出一丝伤怀的痕迹。他语气莫测,说出了一番心情难断的话,便继续迈步向前走。
☆、018 偏爱(上)
通往明关杜府的路途上,杜鹃挽着爹爹的手臂,漫步回家。青青和阿兔他们,一早坐着柳叔准备的马车,先行回家。杜鹃和爹爹,本来也坐着马车回来。只是在临近家门的清幽林道附近,杜元介一时起兴,邀杜鹃伴他步行回去。
“鹃儿,你为何曲意逢迎那秦人?爹爹不喜你净说那言不由衷的话。我蜀人堂堂正正,就是不喜秦人鄙俗的曲乐;更不喜他秦人嚣张傲慢的蔑视!”
清静幽美的林道上,杜元介边走边将方才在广场上的感觉说来。听见杜鹃对秦侯子婉言相劝,他有点不高兴。
“爹爹,秦人兵强国富,素来自恃优越,视蜀为荒蛮之地。那秦侯子所居所处令他对我蜀境早生偏见,并非真真厌蜀。他对蜀国的厌恶鄙视,怕是多受巴国从官煽点。他虽傲慢苛刻,但鹃儿见他眉目间的真率,认为他不是无理取闹之人。鹃儿只是以心比心,化去双方误会,让他撇去偏见正视蜀民,并非刻意奉承。”
杜鹃轻轻一笑,她晓得爹爹介意什么。只是,北地李郡守多年对蜀人的宽容,令杜鹃觉得,秦人、蜀人,都是一样。只要彼此理解体谅,还是能够和睦共处。
“这世间,恐怕只有你才不计偏见连敌人的心情也体谅关顾。秦人如此讨厌,不能公平待我蜀人,何必与他们多费口舌?若不能争获公平,抵死相抗便是!”
杜元介不赞同的说道。
“爹爹,您又轻言生死。”
看着爹爹义愤振词,杜鹃脚步一顿,故意皱眉埋怨一声。
“苟且存活只为任秦压迫侮辱,卑微如此,生有何益!”
杜元介跟着停下,认真的看着女儿,不以为然的争辩,正直的神色却让杜鹃看得笑叹——她可爱的爹爹,满腹经纶,凡事慎思稳持,是难得的治世良才。却在铮铮铁骨下,藏有一份生命不能辱的清高。
为了秦能对蜀人平等视之,他可以不计名誉,留守在北地为民争利益;可以毫无保留的助秦人发展农业生产,兴水利,富强北地;却唯独不能容忍秦人对蜀的过分侮辱。
贤者不悲自身之死,只忧国之衰危。这句话,是爹爹为官处世的宗旨,杜鹃自小便见识过。为给蜀人争取自由和平等,他不畏强权对个人性命的压迫,屡屡以犀利言辞抗辩到底。
幸好李郡守有一颗爱才包容的心。多年来,李郡守若不是极为欣赏爹爹的才能,理解他的意图,怕是早不能忍受他桀骜不驯的抗辩。
“虽贤者不悲自身之死,只忧国之衰危。可爹爹性命,值得留待更好的用途。捐躯卫国固然好,忍辱负重承担大局才是最佳。爹爹当年选择到北地为秦官,本意助我蜀人谋取安定生活。自身安好,才能替人争取更多。爹爹下次,纵是不忿,也要想想娘的花灯。”
知爹爹正直性情难改,杜鹃也不强迫,只搬出爹爹想看的花灯,希望他能为此爱惜自己。
“鹃儿放心,没能如愿把你娘带回故乡,爹不舍得死。”
杜元介一笑,淡淡承诺里有着浓浓的柔情。这般轻松的笑说,却惹来杜鹃连忙的喝止:
“爹——不许再说那字。”
不是迷信,只是关乎亲人,她什么都介意。
“哈哈,好,爹不说了。”
杜元介瞧见女儿认真蹙起的眉头,忙笑应着承诺。杜鹃这才跟着笑了笑,然后挽着爹爹的手继续朝前走。也许是自己太过认真,但这是她唯一的爹爹,她答应娘亲要照顾好的人,更是她相依为命的至亲。任何轻忽,她都在意。
“爹爹,方才场上那个青年是谁?”
撇开心头的杂绪,两人静静的走了一段路。杜鹃想起刚才散场时,爹爹曾走至那孤傲青年面前,容色甚欢的交谈了几句,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他就是明关负有盛名的孤傲才子段明修。”
提及自己欣赏的人,杜元介眉眼舒展,朗朗一笑。
段明修?杜鹃沉默,脑中立即浮现出书房那叠整齐的书卷,还有庭前几盆精心打理过的杜鹃花株。
“鹃儿,你认为他为人如何?”
杜元介语声带笑。
“除每年收到他刻写的书卷,晓得他是个博学广知的人,鹃儿对他所知有限。爹爹莫不是受传言蛊惑,意欲将鹃儿嫁与此人吧。”
☆、018 偏爱(下)
杜鹃想起之前在秦侯子面前爹爹的争护,再看了看此刻爹爹满意的眉色,一改之前的正经,忍不住扬眉一笑,打趣逗弄一句。那得意的神色,宛然是个活泼俏皮的小女孩。
“鹃儿聪明,爹爹正有此意。方才已跟段明修暗示,他若有意于你,可以随时上门提亲。爹爹十分欢迎。”
杜元介心意被猜中,又见杜鹃此刻心情如此好,便爽快的将先前与段明修的对话说来。
“爹爹!”
杜鹃吃惊一呼,活泼的笑容顿收,望见杜元介眼中的认真,故意责怪一句:
“不问鹃儿,便擅自作主,这不是爹爹往日的作风。”
“呵呵,爹以为,以你慧性,应知段明修是最适合你的夫婿。”
杜元介仍在喜悦中,只听得杜鹃撒娇埋怨的故意,忽略了她失笑的神色。
“听他维护的言辞,应是个排斥秦治的蜀人。爹爹不怕他与您志向不合,借亲事暗潜力量于北地吗?”
不愿那么快打消爹爹的兴致,杜鹃仍旧语调轻松的说道。仿佛他们此刻,是在漫无边际的开着玩笑。心里的想法,她不急于说来。
“三年前,他就是怕志向不合错过了你,于是拒绝了明殷帝。一直以来,他以半隐居的身份留居明关。偶尔会与北地秦吏有所来往,不时出入官场中。才高的他将官场的权谋厉害,尔虞我诈都看得清楚,难得的是从不屑于玩弄权术。即便别人用此来算计他,他也能以坦荡的方式将浊气拨开,光明正大的让人输得心服口服。如此的磊落的才子,怎会是想用亲事有所图谋?何况,真有所图,他们的渗入对爹爹难成威胁。”
“哦,青青草,你爹爹好像受了贿赂,被段明修收买,将人描得天花乱坠,有意误导你。”
一把轻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青青从大门口冲了过来,挥舞着手中两根鼓槌,在杜鹃面前故作正经的说着。一直只顾着说话,瞧见了青青,父女两人才恍然发觉,家门就在眼前。
“爹爹,您希望鹃儿嫁给他?”
不理青青的打趣,停在门口,杜鹃认真的问。聪敏的她,能听出爹爹话里对段明修的欣赏和偏爱。
“若是你心中只有嫁殷帝一愿,别无他人,爹爹是这么希望。但若你已找到真心所喜,便也无事,毕竟与所喜之人执手相伴,心才舒畅。”
终于察觉到杜鹃眼底有所思量,杜元介开明的解释,不愿勉强女儿。从前,反驳过她为后的志愿,只因,他有大局的谋度。
自从知道段明修有意于杜鹃时,杜元介就不曾刻意向女儿灌输什么。因为对自己聪慧独立的女儿,他一向很放心。
他以为,女儿知道什么决定对自己最好。不想却忽略了她那份为后的心志。
“伯父,她有。”
杜元介正在感叹中,站在杜鹃左方的青青伸出鼓槌,越过杜鹃,在杜元介眼前挥了挥。十分认真的说道,宛若一个要揭发秘密的小孩,语气极其坚定。
“鹃儿,只要不是当今殷帝,你选择谁,爹爹都放心。”
杜元介心中纵有担忧,也只能化作淡淡的一句希望,毕竟有很多的阻拦是说不出口的。
“为什么?莫非伯父真如传言所说,打算谋逆,怕你女儿在关键时候会左右为难?”
奇怪杜元介隐忍的提醒,青青自是不会放弃寻根究底的好奇。
“青儿,处事该有分寸,嫌疑忌讳之事莫随便说。”
杜元介不做解释,只严肃提醒青青。
“爹爹,你偏爱段明修,只为欣赏他品行为人。”
听出爹爹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杜鹃以为,他是好心的提醒,怕自己错过了良人。于是,轻松笑问道。
“菁小姐,不是这样的。”
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的柳管家,在众人身后轻轻一叹。
“柳管家,莫要多事。”
杜元介转身阻拦一句。
“爹爹,女儿想知道。”
杜鹃跟着走上前,挽住杜元介的臂,坚定的说,不等他答应,便认真的看着柳管家。
“柳叔。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柳管家看了看朝自己摇头示意的杜元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