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然是去安全的地方,否则陆师伯是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江亭月,你确定真的是要带我去安全的地方?”我忍不住讥讽了句,“而不是奉你身后人的命令来杀了我?”
江亭月安静了会儿,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变成了一棵树在原地扎了根。
“呵……”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笑了一声,“以大师姐的才智,我也并不指望瞒你一辈子,能到你死之前也就足够了。”
我捏紧了拳头,压住心头的怒火:“江亭月,你还真是滴水不漏。”
“比起大师姐来,亭月还是要略输一筹。”江亭月这句话倒没有什么虚伪的口气,然而,这真实的叹服却也掩饰不住他心中的不甘,“我以为我早在出入薄上做了伪,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我摇了摇头,道:“出入薄早被慕容嫣掌在手中多时,我又怎么能时时见着?也怪我,这些年将你困在手下使唤,没想到你竟在执法堂也安插了人,平白委屈了你这大好的人才。”
江亭月淡淡地回答:“承蒙大师姐夸奖,我这也不是中了你的计,以为绯墨真是去找出入薄去了么?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上清宫失火那一日我就起了疑心,要不是绯墨……呵,绯墨替你求情,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我冷哼,清凉的夜风一阵阵地撩起身上装的纱袍,却吹得我心中愈发地冷。
这个江亭月藏得真是深。又有谁会料到原来身边忠心耿耿的人,竟作了白眼狼。昔日我看他身世清白,又有几分资质辛苦提拔了他这么多年,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反咬一口的竟然还是他。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发笑,我就是那救了恶狼的东郭先生,傻。逼到了家了。
“没想到这么早就被你发觉了。”江亭月叹了口气,“枉费我使了苦肉计,那两百杖却是结结实实打在我身上的。”
末了,他又重重地吸了口气,急急地问:“我还是不甘心,我自认为没有一丝破绽……”
“我来告诉你。其一,上清宫失火你带着巡山弟子离开职守范围,说是因为见了我的信物。可以你的心思细腻,又怎么会发现不了那剑穗上有多处磨损?而那些磨损又是因为长年使用造成的?”我打断他的话,走近了几步,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其二,江亭月,你敢不敢撕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
江亭月沉寂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几声大笑,双手摸向耳后摸了半晌,撕下一层薄如蝉翼的东西。这时,月光又亮了起来,照得思过崖上一片柔光。只见那块人皮面具下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张脸死人般地苍白,上面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一直从左额延伸到右边脸颊,就像一条巨大的蜈蚣张开无数根细腿死死地扎在他脸上……
☆、对质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又更新喽O(∩_∩)O~是不是很勤劳,是不是很勤劳,都过来给我香一口,么么~ 打滚求评
江亭月把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下来,松开捏着它的手指,薄如纸片的面具立即被山风吹下思过崖去。
“还是被你发现了。”他现在反倒冷静下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脸上蜈蚣似的伤疤却像蠕动起来一般诡异。
他这一般原本算是清俊的脸算是全毁了,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消去这么长的一道疤痕。
我摩挲着霜月剑刻着繁复花纹的剑鞘,山风吹得它通体冰凉,只有我手握的那一块还余着微微的温度:“江亭月,你错就错在不该用我教你的那一套反过来对付我。对我用这些伎俩,你确实还是太嫩了。”
江亭月这次倒没像刚才那般轻易被我激怒,而是饶有兴致地问:“哦?还请大师姐不吝赐教。”
“不错,你当初自愿替我受刑,这就是你平日的作风。在这方面,我承认我并没有怀疑过你。”我看着江亭月仍然挂着微笑的脸,缓缓说,“可你不知道吧?执法堂里同样有我的人,我吩咐下去让他们做做样子就罢了,又怎么会让你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还没好?”
江亭月脸上笑容不变,点了点头:“的确是我大意了,可大师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该不会忘了,事后还是你让绯墨来转告我多休息的?”
“江亭月,你该不会忘了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吧?”我转过头来眯起眼睛凝视他。
江亭月的微笑再也保持不住,握紧了拳头,失声叫道:“是你!那时你就在这思过崖上,我怎么会想不到,我怎么会想不到……早知道是这样,我就!”
我冷冷地看着他发狂的样子:“不错,就是我把那食盒从思过崖上踢下去的。绯墨本可以捡回那食盒,为了追我却也顾不上了。”
“凌不凋,你好狠的心!”江亭月气得混身发抖,指着我不停咒骂着,震惊的程度毫不亚于第一次见到引魂灯。
我叹了口气,双手背负在身后,在原地缓缓踏着步:“江亭月,你要知道,我对背叛我的人一向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你竟帮着外人,将师父的安神香换成逍遥散,想要取他的性命,就凭这一点我就要将你碎尸万段。我能留你的狗命到现在,不过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你身后的人罢了。”
江亭月已经说不出话来,右手颤抖着要去拔挂在腰间的佩剑。
“细细算起来,你做的事还真不少。不要告诉我,当日你我二人护送万寿玉璧去杭州,众人突然犯上痢疾不是你搞的鬼?你为了取万寿玉璧,又将我支开去所谓的邻村请大夫,没想到并没有得手。于是第二天便来了那一老一少的游方大夫,迫使我一人赶往杭州,结果遇上那群黑衣人想要在林中抢我那块玉璧。我说的这一切,都没有错吧?”
“你……”江亭月渐渐冷静下来,却也只能惊讶地吐出一个字。
“还有……”我顿了顿,“你与那女掌柜交情倒是不浅,我在她身上下了剧毒,她还死活逃走了,最后还不是落在我手上?”
“是她告诉你的?”江亭月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恨恨地盯着空中虚无的地方露出噬血的目光。
我知道他是以为那女掌柜背叛了他,却也不点破:“那日我在客栈里的门角边发现一些未燃尽的白色粉末,我便有了疑惑。先前我还以为是我迷糊间写完了信回给师父,没想到是你半夜将这信寄走了。如果我没猜错,余下的部分是你替我写的吧?只可惜你模仿我的字迹多年,却还是没瞒过师父的眼睛,所以他才会匆匆从青城山赶来杭州。”
“怎么?到头来还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不屑再看他一眼,那副样子只会让我感到恶心,“我当时真是走了眼了,怎么会养你这么个窝囊废在我身边?”
江亭月缓缓拔出佩剑,那把锋利的长刃在月光下闪着幽冷幽冷的光芒:“那又怎么样?凌不凋,你千算万算,还不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最终还是败在我的手下!”
我没有答他,而是打起精神来,右手缓缓拔出了剑,指向站在上方的江亭月。我说这些话不过是要急怒他,他多丧失一分理智,我就多一分胜算。若是在平时,他这样的身手我不会放在眼里,可是现在……
陆皓双不知道在那软筋散里加了什么东西,除了失血过多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内力感觉也被压制了一大半,现在的实力比起平常肯定是大打折扣。而江亭月这厮瞒着我,到底也进步不少。
江亭月用剑指着我,一步步向我走来:“凌不凋,你知道你最失败的是什么吗?你这人自负到了极点,除了掌门不屑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所以你做决定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以为我会感激你的提拔?开玩笑,我问你,你至今记得清你身边人那些人的名字么?记得他们为你的一时意气受过多少伤么?没有!你甚至连一个感激的眼神都没的给过他们。”
“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顺利地能在你眼皮底下做这些事的原因!”江亭月说完这些,还不够解气,带着风声的一剑就朝我刺了过来。
我却被他的话弄得怔了怔,心里浮现一张清秀的女弟子的脸,终于发现一件让我自己也哭笑不得的事。这个女弟子是我近日常使唤的,似乎我还真是只记得她姓纪,至于其他的……
眼见面前闪过道冷光,我的身体自动替我做了决定,侧身准确地闪过了那一剑,注意力也马上调回眼前的战斗之中。
“江亭月,做为一个叛徒,你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江亭月的攻势猛烈,我只能吃力地回避着。不知过了多久,山上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山上的灯如同烽火台一般快速地亮了一片。
我心中一惊,使出纵云步一下退到了数丈之外,大怒:“江亭月,你竟勾结外人对付青城山?”
江亭月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站在原地从容地垂下了拿剑的右手:“不错,但这些罪名很快就会落到你头上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见严君平和冯愈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了上来,目眦欲裂地怒瞪着我:“妖女!没想到你不但魅惑师长,还勾结外人害我青城。我等奉掌门之令,将你处死,扫清我青城的门户!”
我举起剑横在自己胸前,不由阵阵冷笑,眼前的情形实在太过荒谬,什么时候这群杂碎也能在青城山上蹿下跳,耀武扬威了。
“说是我师父命你们来,其实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冯愈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下一刻,他一挥手,一个白色的身影被人扔到了面前:“凌不凋,你瞧瞧,这是谁?”
地上的人一脸是血,根本看不清伤口在哪。她像一张纸片似的地被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
“绯墨!”我忍不住叫了声,可她并没有回应我,只发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他们竟抓了绯墨,不知道为了什么手段对付她,将她弄成这副样子。我强忍着自己冲过去的冲动,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