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意的点点头,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际,纤腰如柳,长腿挺拔,手臂如玉,这样完美的身材,这样无可挑剔的脸,世上无一个男人看了能心如止水。绵长的吻缠绕口齿。
她模糊着视线,不确定地问:“我们……是否……很早以前就……见过……”
“是见过,红梅林里。”他敷衍着答,吻她的时候,居然这般不专心。
她知道由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只是,这种熟悉感……
她猛然推开他,掀开棉被,直直坐起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长臂一伸,即是要拥她入怀。
她淡漠的避过,声音恢复了寒冷:“今儿我乏了。”
“可是我想要。”他半躺着身子,一只胳膊枕着脑袋,低低的开口,带着一丝委屈,脸上却是偷着乐。
她站起身来,披衣而起,一件件轻薄的素衫套在身上。
他知道不可能再继续了,也未有遗憾,来日方长,她总有心甘情愿的时候。
腰带系好,利落的套上白靴,她推门而出。
他看着离房的那抹白色纤影,随着他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身子无力地躺下。
房门轻掩。
她站在门外,寒风扑面,灌了满怀。
方才的大汗淋漓,此刻被冷风吹干,这样的寒冷,她的意识一丝丝逐渐清晰,冷眼看着远方风景,眸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寒寒深深的风捶打呼啸,她的双腿站得几乎麻木,失了知觉。
双瞳失了焦距,很多时候她都不知自己在看哪里,只知道,自己的眼底,是一片深寒。
寒夜漫漫,她的鬓上似凝了白霜,再然后,睫毛上也聚了霜。
是要入冬了吧…
冷风毫不留情的扑打着脸颊,犹如利刃一寸寸凌迟着她的皮肤,她却觉得这样清晰的痛感是一种享受,这样,才可以无所畏惧。
身体再也没了知觉,麻木的伫立在寒夜中,犹如一尊雕像。
自己……竟然险些沉沦……
'28. 墨景渊'
一。
白衫白靴白钗,冷漠如斯,月笙抖了抖睫上的霜。
树枝也凝聚着白霜,白茫茫一片,她纤细的白色身影,混入这一场素裹银装。
“出来吧。”月笙平静的开口,视线未有转动,仍是凝着远方看着。
一道黑影从白雾茫茫里缓缓走出,步伐轻不可闻,犹如一只鬼魅。
暗夜白霜斑驳着他颀长的身影,芝兰玉树的身影未被白雾茫茫遮掩下,黑色的夜行服凸显出他清俊挺拔的身姿,挺拔如松,轮廓深邃,眼眸如墨,他冷毅挺拔的脸带着无情,面无表情地开口:“月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不知你家主子是沐衍斟还是陛下?”她伸手轻触叶片,指尖一片寒凉。她冷声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抹身影动了动,前进几步,手指挑起她尖尖下巴,冷哼噙笑:“你希望是哪个?”
她嫌恶的偏过头,指尖折过那一跟树枝,晕着内力狠狠向他砸去,眼中狠厉,声寒冷然:“墨景渊,我是弦贡王的王妃,并非大街上你可以随意调戏的女子。”
墨景渊笑了笑,带着得意与不屑:“七王妃的确不同凡响。我以为刚才那番运动七王妃想必累坏了,未曾料到七王妃还有力气生气。”
那一番翻云覆雨,这个墨景渊竟是全入了眼,她定是被延陵那厮妖孽迷了眼,才失了警觉,有人偷窥都未曾发觉。
“原来御前第一侍卫很喜做梁上君子。”她冷冷道,目光掠过墨景渊一眼,全是不耐。
墨景渊如墨的眼眸低转漾着微微的笑意:“七王妃此言差矣,我从不是君子。我,至多是个——”话锋一滞,他微微低头,唇凑到她洁白的耳畔,将最后四字缓缓言出,“采花大盗。”
这一声着实暧mei,他的鼻息在她耳边,教她不适厌恶。
墨景渊垂了首,身子一贴,即是要朝她的耳边吻下。
她轻捷的避过身,站久了,腿也麻了,这一转身,长腿微疼。
这一夜她实是心烦意乱,懒得同他兜圈子,直接道:“应是陛下要找我吧?”
“不错。”
“那你现下在做什么?还不带路!”她厉声一喝,毕竟是他的上级,这时候,她顿然发觉这七王妃的头衔并非一无是处。
墨景渊收拾好情绪,不明意味的一笑,那一笑咀嚼不尽,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二。
高楼阁精细雕花,高檐塔尖,四四方方,配以池景,假山假水皆是巧夺天工。
月光幽幽,恰好投到雕花的窗上,迎着满池泱泱水。
月笙从不知道,小圣贤庄还有这等幽静的地方。
墨景渊带领着她走至第三层楼,门半掩着,依稀可见那里面身穿龙爪蟒黄纹的男子,借月光执画笔,在桌上一笔一划,甚是专注。
延陵朝画笔未曾停下,目光半分也未看外面的人,淡道:“退下吧。”
“是。”
墨景渊微微颔首,随即退下,悄无声息,犹如出现时一般,仿若鬼魂。
'29. 延陵朝'
月笙站在门外,犹豫一阵,终是推开了房门。
延陵朝立于桌前,英气逼人的脸第一次透出柔和的光,握笔的姿势高贵优雅,在纸上一笔一划,来回描绘。
她站在桌前,离皇帝两米有余的距离,恭敬疏离:“陛下。”
她轻声试探着唤了声陛下,对方却毫无反应,只专心致志的顾着自个的画儿。
她识趣的不再多言,静静站着,原本精神的面容此刻染上一丝疲倦,她轻轻阖目。
延陵朝下笔熟练,一支细笔在他笔下妙笔生花,他细细勾勒出那个人的轮廓:
——那个人的眉,细长含烟,若袅袅不尽的情意,似笑非笑,似含情脉脉,道不尽,许多情;那个人的眸,清澈干净,灵气逼人,绽放着盛世烟火无可比拟的光芒;那个人的薄唇,微微上翘,红艳欲滴,引诱着人想要咬上一口;那个人的眼角,有一滴朱砂痣,妖娆美丽……
良久,那个人的脸庞终于跃然纸上,一览无余。
延陵朝伸了伸麻木的双臂,斜睨了一眼欲睡不能睡的月笙,面无表情:“七王妃。”
“是。”她下意识的答道,强撑着精神,猛然睁眼。
他脸上尽是严肃,英挺的面容给人压迫之感,一开口,空气似是凝固了:“七王妃,在朕的面前,女扮男装,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他如是说,看不出怒气,更未有喜气,一双深邃的眼深不见底。
若是欲治她的罪,何必等到现在,她长睫一抖,平静的迎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声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陛下有何事需要我去做?”
“爽快。”他大笑,却未有喜色,挥手示意她过去。
月笙拂了拂袖袍,抬眸踱步,走至桌前,顺着延陵朝的目光,低头垂眸,扫了一眼画上的那位绝色女子,惊讶被不动声色的藏入心底。
画上的女子,灵气焕发,笑脸吟吟,一笑倾人城,倩眉褐瞳,未施粉黛却胜过千姿万色,白皙的脸上透着红晕,连每一根睫毛都被画得细致入微,笑容中透着与世无争的洒脱,栩栩如生。
这个人,恰是月笙欣赏的女子——即墨卿。
不过,虽只见过即墨卿一面,可是月笙清清楚楚的记得,即墨卿的眼角没有朱砂痣。
延陵朝似是洞悉了她心中所想,淡淡开口:“无需置疑,这的确是即墨卿。”
月笙点头,目光一抬,顺着身旁的一把椅子坐下。
延陵朝也大度的未训她不懂规矩,皇帝没作你个臣下倒是坐下了。他横眉一拧,声音沉沉:“把她——带到我面前。”
月笙品下一口奴才们方才递上的热茶,微微一笑:“可以。不过,作为交换,我想听听关于即墨王朝的故事。”她不是个精明的商人,可也轮不到被人欺负。
“你没资格同朕讲条件。”他抿唇,话间全是不屑,“你若不肯,那白天的欺君之罪便不会如此轻易逃脱了。”
“陛下这是在威胁弟媳么?”她远山眉一挑,含着冷笑。
'1. 出使他国'
一。
延陵朝也就近坐着椅上,眼角滑过冰冷:“这件事,墨侍卫也能去做。朕不过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罢了,你有资格讲条件?”
茶香袅绕。
月笙扣着杯沿轻轻吹着香茶,抿下一口,滚入喉间,冰冷的身子逐渐回暖。她不屑得笑笑:“若是墨景渊做得到,陛下也不会深夜把我请来了。”
她话间漫不经心,却一针见血。
延陵朝看了一眼这个女子,临危而不乱,天子龙威而不惧,一笔一帐算得甚是精明,让她办一件事,她也毫不犹豫的反咬一口,看准了筹码压下,冷静头脑清晰,老七看上的人果真不一样。
他眉眼一冷,终是妥协。思索一阵,细细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十年前,朕尚满十七岁,是众多皇子中名不见经传的一位……”
二。
那年,延陵、赫连、即墨,三朝鼎力,实力相当。
那年,他十七岁,意气风发,一腔热血,脑子里满满的是如何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他不愿争宠,不愿在父皇面前虚情假意的笑,傲气十足,低调我行我素,于是,在众多皇子竞相争锋中,他被湮没在了皇子堆里,父皇的目光从未在他身上驻足,兴许都忘了曾有这样一个儿子。
满腔热血,报国凌云壮志,胸怀天下,却只是心中所想,无机会一展拳脚,只能在深宫之中冷眼看着自家的兄弟们为了储君之位斗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后来,据探子回报,闻言赫连与即墨有意联手覆灭延陵,父皇为这事整日忧愁,鬓发也白了几许。
“朕欲派一名皇子出使即墨,破其联盟,免除后顾之忧。吾儿可愿意?”父皇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目光期许的看着堂下的儿子,半白的鬓发近日来几近全白。
朝堂之上,平时各争光芒的皇子们平生第一次在父皇面前推推攘攘。
他们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接不得。
父皇的目光在他们中间绕了一圈,眼中期待的光芒一点点黯淡,眉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寸。
然后,在众皇子喧讨应谁去的嘈杂声中,他听见父皇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平生治国平天下的梦想不得志,他想,能为国家做些事也好,在众人群里,他挺身而出,声音铿锵有力——
“父皇,儿臣愿远赴即墨王宫。”
尚在变声期的他,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稚嫩,声音却足够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