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许久,灵儿忽觉面前有人,微微抬头,少彻长身玉立门前,静静听她吹曲。
灵儿心中一喜,口中胡笳由宫音急转上羽音,一曲欢快地《折杨柳》便从笳管而出,喜气洋洋,令人油然而生春日照上林,百花照眼新之感。
一曲吹罢,少彻俊眉微扬,满眼笑意:“朕的灵儿倒还会吹胡笳。”
灵儿站起身子,抚了抚微麻的脚踝,双足轻点,扑向少彻怀中,笑着说:“六郎不是会吹埙么?”
少彻稍有些错愕:“灵儿知晓?”他吹埙向来是私密之事,从未有人知晓,灵儿倒知道。
灵儿一下子醒过神来,怕他问及那日昆明湖边她推他下水一事,忙打马虎眼:“六郎怎么不传灵儿过去,自己来了呢?”
少彻微微一笑,牵了灵儿之手,往榻前坐了,笑着说:“朕想着你今天玩疯了,想来偷偷瞧瞧朕的灵儿有没有呼呼大睡。”
灵儿歪在少彻怀中,有些慵懒道:“灵儿可没有玩儿疯。”
少彻揽紧了灵儿,斜倚着说话:“今日工部营建署的刘运来说,冬季不宜动土建设,倒让朕犯了难。”
灵儿听了,忙起了身,正色道:“灵儿正要跟六郎说呢,也不用起什么新殿了,我在这里住的熟了,去了新地方反而不习惯了呢。”
少彻点点头:“来年初春再动工的好,不过这南徵宫烧的乌黑一片的,也不能住了,朕让皇后给你择一间好宫殿搬过去吧。”
灵儿心里想着方才想的事,便不再对搬家一事上啰嗦,伏在少彻胸前,过了一时才轻轻道:“圣上有那么多妃子,要雨露均沾才可后宫安宁。”
少彻一笑:“朕的母后也常说这些,怎么,灵儿也要学会贤良淑德了么?”
灵儿摇摇头,继续说着:“能得六郎怜爱,灵儿心中感念,只是如此却冷落了后宫的姐妹,灵儿不愿让后宫徒生是非给六郎增添烦恼……”
少彻低头去看灵儿黑亮的双目,目光缱绻却隐隐有睡意,他轻声说着:“朕是天子……”他的手越发地揽紧灵儿,在她的黑发上摩挲,低低道,“朕就是要宠你爱你。”
灵儿眉头一皱,还想说话,少彻已然将她一掀,压与身下,软软的唇堵住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
他修长的手指将鸾帐的搭扣一扯,红色鸾帐登时铺天盖地地遮住了榻前的红烛火,明明灭灭的在夜风中摇曳。
夜渐渐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更不上文,很对不起大家~扫瑞~请大家原谅我!
☆、105(彼岸花)
珠串子的垂帷、玉纱绢的屏风被依次打开;灵儿蜷在少彻怀中,仰脸去看他低垂的浓密睫毛;外间有轻微声响;想是侍候穿衣的宫娥接了熏衣侍女送来的朝服;复又静静跪立与外间。
织着鸳鸯纹的锦被,香暖柔软;少彻睁开双眼,对上灵儿黑亮亮的双眸,看她脸颊上印着枕上的鸳鸯纹的印子;抬手轻抚了几下;少时;将手臂从她颈下抽出,一个翻身坐起,伸展身体,口中闲闲道:“朕发现朕有梦里先知的本事”
灵儿来了兴致,坐起身,将脸贴到少彻的肩头问:“快说说。”
“朕每晚做的梦第二天必定会实现。”少彻侧身看着灵儿,面上带了一丝笑意。
灵儿一下子抬起头,眼中满是好奇:“当真?”
少彻稍显沮丧,摇着头长叹一声:“朕每天晚上都梦见第二天要上朝,太准了!”说罢一笑,站起身来,两名侍衣宫娥低头上前,为他穿衣。
灵儿嘴角歪着抽了抽,从被窝里钻出来,赤着脚下床要为少彻更衣,少彻将她手一拉,送回床榻之上,塞进锦被里,笑着说:“好好给朕歇着。”他双手撑在榻前,凑近灵儿耳侧:“朕想要一个小小灵儿。”
灵儿脸一红,缩进锦被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忽闪几下,少彻在她脸颊上一吻,站起身道:“今日玉衡带明义郡主来母后宫里小坐,你若无事,可去母后宫里坐坐陪着说说话。”
灵儿知道夏星北字玉衡,听少彻这样说,心中一阵喜,顿时神清气爽起来,又赤着脚跳下床,为少彻系紫金冠的肱带,在他唇上一印喜笑颜开道:“在祖父府里,我就听说明义郡主惊才绝艳,又身负才貌,今日若能见见那可真好。”
少彻微微一笑:“论起才貌来,谁都比不上朕的灵儿。”说着,衣着已然得当,出了寝殿而去。
灵儿哪里能待的住,见圣上离去上朝,便吩咐青葛和雪竹进寝殿来,皇帝一般不在妃嫔宫中过夜,故而青葛一向是在她的床榻前另置一榻安睡,昨夜少彻来了,青葛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听灵儿传她,她忙高高兴兴地进来了。
见青葛一脸喜气,灵儿便笑着指着雪竹跟青葛道:“你看看雪竹多稳重,学着些。”雪竹一边在熏笼上熨烫衣衫,一边笑着说:“雪竹愚笨,哪有青葛的性子讨喜。”
青葛服侍灵儿站起身坐在镜前,舀柄梳子轻轻为灵儿梳发,一脸调皮地说:“我比雪竹还大些呢,想来夏天里生的就活泼些吧。”
青葛是三月的生辰,雪竹似乎是四月的,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时日。
灵儿笑说:“照这么说,那冬天里生的岂不更加老成持重。”她抚弄一缕不服帖的鬓发,又说,“一时去西羽宫,就梳个简便些的发髻。”
青葛嗯了一声,又道:“别的娘娘都有梳头的女侍,怎么小姐没有?”
灵儿看着青葛促狭道:“难不成你不想为我梳头了?”青葛连连摇头,瞪大眼睛辩解:“青葛愿意为小姐梳一辈子的头。”
雪竹在一旁轻笑着说:“娘娘跟你说笑呢,上回送来的梳头女侍老是梳些繁复华丽的发髻,娘娘不大喜欢,便让她闲下来了,在宫里做做别的活计倒也清闲。”
青葛手巧,说话间已给灵儿梳了个单环髻,又斜斜地插上一柄珠簪,雪竹前来为灵儿更衣,两人便侍候着灵儿往西羽宫里去了。
其时尚早,后宫里一向无事,听说灵儿未进宫前,后宫妃嫔每日还需晨昏定省地向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问安,后来太后娘娘先说免了,皇后娘娘便也说身子不大好,便免了这些,故而这后宫里需要灵儿忙活的事务也不多。
冬日天明的晚,娆娆想必还在安眠,守门的宫监给灵儿开了门,引着灵儿去寝殿,走到寝殿外,那门外守夜的宫监还在窗下地上铺的褥子里睡的正香,灵儿一声轻咳,那宫监仍是不醒,青葛便让那引人的宫监退下,轻轻扣了扣寝殿的门。
过了一时小蜻蜓才来开了门,见是灵儿一行,一脸欣喜地给灵儿施了礼,引着她们便进了殿,另一名贴身宫女渚莲也上前来施礼,口中恭敬道:“美人还未起身,娘娘请随我来。”
行到内殿,灵儿便遣了几人去外面玩儿,蹑手蹑脚地走到屏风后,一掀帷帘,娆娆正窝在被子里睡着,听见人声,缓缓睁开眼,一见灵儿,面上一喜:“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灵儿嘻嘻一笑,脱了鞋往娆娆被窝里挤去:“来睡个回笼觉。”
娆娆往侧里让了让,捉住灵儿手,感受到灵儿手的冰凉,便皱了眉头说:“手好凉,天儿冷了就不要时时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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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笑着说:“先别急着埋怨我。”她凑到娆娆耳边,小声道:“圣上说今日夏将军和三郎会来宫里小坐,还叫我去陪着说话。”
娆娆闻言有些惊喜:“当真?”
灵儿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娆娆便有些郁郁了,轻声道:“便是来宫里又如何,与我也是不能扯上丝毫干系。”
灵儿看她:“你如今是怎么想的,夏将军……终归是不可能了,难道要在宫里赔上一辈子么?”
“我不喜欢圣上,又不能与夏将军在一起,只能这么活着。”
灵儿听娆娆话说的无奈,劝慰着:“其实圣上挺好的。”她想起少彻的温存,心中浮起一丝甜蜜,“若是旁人,我定会有些醋意,但若是你,我便不会难过。”
娆娆轻声说:“好灵儿,让我再想想。”她忽然又说,“你如今是爱圣上呢,还是他?”灵儿自然晓得她说的是谁,有些酸涩的说:“他那样风流,又从未记挂过我,我想他还有何用,况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已经淡忘了。圣上待我极好,我如今心里很爱他。”
娆娆微笑说:“圣上年轻,定是重情的很,他能这样待你,我心里也为你高兴。”她握紧灵儿的手,又有些担忧,“只是这后宫人事太过繁复,我好生担心你。”
灵儿想了想道:“宫里的事错综复杂,那谨言虽是青萍害死的,但估计有些人却巴不得她快死掉。还有燕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一个大秘密,想起来就让我不安。”
娆娆偎紧了灵儿,打了个冷颤:“你家哥哥不是收容了一个宫女么,若无事还需问清楚的好。”
灵儿点点头,头靠在娆娆肩头:“娆娆,我总想向圣上说起你,可是想着你不愿意,便都没有开口,只是这偌大的后宫里,若能有你与我并肩,我会更加……”
娆娆未待她说完,便轻声说:“好灵儿,让我死了对他的心再说,成吗?”
灵儿无奈,只得嗯了一声,有些睡意,便与娆娆并头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騀头,二人便起了身,吩咐了小厨房做些吃食,将将摆好桌,便听外头有人通传,只说是苏妙人来了。
琳琅住地离娆娆宫殿并不远,便时常过来与娆娆说话,时日长了,倒也很是相熟,常常吃饭的时辰一到,她便到了。
见琳琅进来,小蜻蜓和渚莲便亲热地迎上去,扶着她坐下,娆娆见琳琅今日着了一身玉色衫子,很是娇艳,便笑着说:“可巧,灵儿也穿了玉色。”
灵儿笑着说:“我向来爱浅色,不过如今一看,琳琅妹妹穿浅色比我好看。”
琳琅忙道:“姐姐说这话可真折煞妹妹了,宫里谁不知姐姐礀容甚佳,穿什么都好看。”
宫娥上了一副碗筷,灵儿打趣道:“妹妹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