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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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楚-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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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师兄你也别这样抓字眼好吧,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又不是针对你家柳儿……”唉,无意中又踩中师兄死穴,我于心下暗生自责。师兄平日悠闲惬意,对任何事皆可谈笑风生,唯独是一遇上跟杨柳儿扯得上边的事就变得阴晴不定,后来更甚至爱屋及乌到连涉及杨柳树的事也可勾起他的情伤。对此,我只好万分无奈,深表遗憾。

    君临沉默,脸色转了几转,青了白,白了青,最后慢慢缓和下来道:“罢了,你亦是无心之言,是我自己过度敏感。不说这些,先将这盘残局下完吧,到你了。”言毕,伸出纤长的手轻搭在棋盘边沿。这时我方注意到,早在刚刚与叶夜纠缠时,师兄就已又下新的一着,颇为巧妙地将劣势挽回不少。

    暂将棋局搁在一旁,我伸手自一旁石桌上取过两个白玉杯,执起一旁酒壶缓缓倒过两杯晶莹酒浆:“恕师弟我出言不逊。君师兄,风在这里自饮一杯请罪,同时也敬师兄一杯,谢师兄大度不予计较。”师兄由小到大都是我最亲的人,自几年前师父过身后,师兄更是我唯一的亲人。两人相处间总要有一个肯低头,那么,这人责无旁贷的自应是我不过。

    斟满两杯酒,一杯递给师兄,顺执起另一杯轻尝浅酌,酒在嘴间滑过,唇齿留香,芬香满溢,师兄酿酒的手势果然越来越好。喝着酒,无意间瞥到石桌上叶夜留下的酒杯碍眼搁在中央。伸出手,想将杯子移往一旁,却不料在手碰到杯子的一瞬,杯子瞬间化为玉碎靡粉,悉数尽毁,碰到玉碎的手上微微传来内力余震。

    看着眼前骇人景象,我不禁低声喃语:“这……是叶夜留下来的示威?”

    君临握着酒杯,神情比刚才开怀不少。闻言,侧过头一看这边,怔了怔,旋即问:“你意下如何?”

    “你觉得我还能有别的选择么。……又或者,是你清闲得太久了,很想被人再来骚扰?”半撑着头倚在一旁石柱上,我闷声道。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师兄此问真是多余之至。

    君临微微浅呷酒杯,低头看不清神色:“我自是千万个不愿的,不过,我不想你为了我为难,大不了我找个更穷乡僻壤的地方就是。……只不过,你是真的不愿去么?难道你不想趁机去探望一下那位朝思暮想的楚教主?”

    ……被师兄说中要害,尴尬难当,脸火烧般热,泛起阵阵微红,似喝醉了般,但此等低度数的酒自自是无法叫人醉的。羞恼交加,郁闷地吞口酒,却因速度过快而不慎被酒呛住了喉,连连咳嗽不已。

    未等顺过气来,连忙答上师兄方才的问话。我深知师兄脾性,若再不有所响应,恐怕待会定要被他说成是装咳逃避,匆忙作答:“什、什么楚教主,我、我与他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兴许人家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已遗忘了呢!还有,如果不是今次叶夜上门来访,我、我都近乎不记得认识过这样一个人了。咳、咳……”余咳未愈,说话难免有几分结巴,可不知怎地,听起来倒像煞了因心虚而成的掩饰。

    “哦?”师兄显然没将我的话听进去,颇有深意地看往这边。

    再一次被师兄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我往前倾身,声音亦在不觉间提高了个八度:“师兄!你信不信我把你推出去啊?反正他们也只是想找个郎中而已,是你是我,并无大碍。七年前,你医术远胜于我,如今,自也不在我之下。”

    话一出口,已又觉失言,师兄当年弃医的决心我是见识过的,真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就连师父当年亦拿他没法子。自那时起,师兄对医术不但绝不沾手,更隐隐带了几分厌恶之情。一向,我皆识趣地不在他面前提行医之事。今日,竟在不觉意间又重挑起。

    我自知有错,歉意望向师兄,却见师兄的目光变得甚是阴沉,话语亦极为刻薄,一字一句寒气逼人:“风,你今日说话真带刺,今日如此失控是因牵扯到那位楚教主?你明知我曾起誓绝不行医,又何苦询问。更何况风神医你医术日进千里,江湖翘楚,纵是我当年亦望尘莫及。你何必与我相提并论,今日君临医术岂及得上你丝毫。”

    平心而论,今日确是比平日失态不少,难道真是因为他?唉,不会不会,顶多是今日命犯太岁而已,绝非因他。我风轻扬岂会是如此轻易受影响之辈:“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出声想要辩解,然而师兄却完全不领情,丝毫不留余地给我,未等我说完便打断话,继续自说自语。

    “今次,难道你肯定楚倾寒邀你没有夹杂私心?兴许是别人想你了也不定。”君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嘲讽,只不过,不同于往昔善意带笑的戏弄,今次,字字泌骨透心,咄咄逼人。

    初时,听到他名字时除慌乱外,仍有几分恍惚与心动,可不知怎地,转眼间,已只剩厌倦与烦忧。对他的感觉一向均是说不出的爱恨参半,一言难尽。感觉是分不清楚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无论如何,我实不想再与其有任何纠缠。

    阴晴不定地想着这些,顿觉胸闷万分,平日的气量似乎皆飞到了九霄云外,一时间也顾不上与师兄的和解,最后终狠狠扔下一句了事:“够了!我风轻扬与楚倾寒绝无瓜葛!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话的语气虽然不很重,可听在耳中,却是万分刺耳。

    君临看见我的失态,收住愤意,冷峻的面色缓和了些,嘴角微微泛起丝含义不明的笑,丝毫不肯让步,仍旧逼问道:“那半年前不知是谁喝得酩酊大醉,染了风寒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几个星期,口中叨念着的还仍旧是个‘楚’字?以前问你你不肯说,今日,难道你还不肯承认那人就是楚倾寒?”

    “……师兄,别逼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我无奈叹道。再是无言以对,我只好闭目靠在石桌上小憩,不再理会其它。闭目中,回想起半年前师兄悉心的照料,心下不禁动容。那次,可真谓是师兄弃医以来唯一的破戒,竟是为了我,唉。无论如何,不应与师兄闹得如此之僵,想开口去调解,又不知如何是好。

    闭目良久,沉思中,未等我想到如何开口,便已听到君临低低的叹息声,方才冰冷的话语消融殆尽,温柔的声音再次熟悉地在耳畔响起:“好了,风,你真的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你。其实,我只是想你搞清楚自己心意而已。不要为了一时的逃避,将来后悔一生。人啊,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特别是感情,很多时候,如果没有别人去强迫你的话你是永远都不会去面对的。”

    “最后,我只想问一句,难道你敢说你跟楚倾寒只是萍水相逢,互不相识?”不像初时的咄咄逼人,师兄淡然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回旋,渗入心间。纵使声音柔情似水,然这个问题却尖锐得令我哑口无言。

    越是思索便越发对这个问题感到无力,相识?算吗……他的身份,他的一切,我何曾相识。一直以来,只是他识我,而非我识他。我识的,仅是那个有点拽,有点色,但又有点冷,有点傻的黑黑的笨蛋——韩楚。可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那些都是假的。他,位高权重,阴毒狠辣,年少有为,统率非凡;风流多情又从不留情,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魔教之首,冥月教教主——楚倾寒。

    缓缓抬起头,对上师兄关切的目光,疲惫地笑笑,摇摇头:“不识……至起码现在的他,我不识了。”

    随意拿起身旁的黑子继续方才未完的棋局,与师兄心不在焉地你一着我一着对弈。两人皆是无语,诺大的庭院间只听得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平局。”静默半晌,一番苦思,轻轻松开手中紧握着的黑子,我低声道。看着一盘下得跟街边混混般毫无水平可言的棋局,我不禁摇头苦笑。平日对弈总是谈笑风生,步步为营,你争我斗,无论输赢,均精妙绝伦。真想不到,我、师兄竟也会有这般狼狈不堪的一日。

    师兄端详着棋局,亦是摇头笑笑,然后将棋局上的棋子打乱,拔回装棋子的器皿中,轻声说:“不,不是平局。我输了,你也输了。我们,都输了。”输了?……呵,的确,一败涂地。在情的面前,我们都输了,输到一无所有。

    “是,输了输了。”想通这点,微蹙着的眉头亦舒展开来,一丝轻快的笑容自然而然地呈现在脸上。站起身,拍拍白衣上的尘土,向师兄略略颔首致意,我转头往身后内阁中走去。

    荷池上,东南西北四方小道分别通往中心凉亭。西与北两条小径均是低矮的白玉护栏,蜿蜒曲折,低浅狭窄。往西,万树飞花,花红柳绿。往北,便是叶夜刚刚来时的路,离入口仅数步之遥。

    与西北两条小径相对的是东南两边,虽然同为通往中心凉亭的路,可是二者装潢却大相径庭。东与南两条小径虽亦为白玉护栏,却并不低矮,高至腰间。而且道路笔直宽阔,与前两者相比极为迥异。往南,是宽敞的厅堂,大厅外正中央挂着一块已有几分残损的牌匾,上面以古纂草书着“君临阁”三只大字。厅里,茶几小桌,古琴字画,别有风情。往东,是几所相邻的平房。一间是师兄寝室,另一间虽名为客房,可多年下来已成为我专用的房间,而另外几间空置的则分别装载着些无关紧要的杂物。

    走过往东小径,踏上长长的回廊,此道回廊将这边几所平房紧密相连。只要在这里右拐几步便可到达师兄的寝室,而左拐,是我的房间。推开轻掩着的木门,走进房,我开始收拾行装。

    今次留宿近半年也算久了,可待要走时却仍与常般有着几分不舍。特别今次一去,真不知何时才得以再回。望着熟悉的一桌一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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