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携了薛紫衣和顾眉,一并进去,不再理会她们了。
那陌生公子回头瞧了一眼,带了几许探究,便大步入了偏殿。
☆、30 海花楼,乔装扮
“秦家五小姐请留步。”秦玉衍一行人方出了道观,就被人唤住。
如蔓一听指名道姓儿地叫自家,便停了步子,一名年岁儿稍轻的道姑递了东西过来,如蔓伸手去接,就见一方土色粗布包袱。
“这是为的甚么?”如蔓随手掀了一角,秦雨菱和沈冰也凑过来瞧。
那道姑一拘礼,道,“方才入观的施主托我赠与小姐。”
如蔓心下更起了疑,就问,“那公子可带了话儿?”
“他说这高香既是沾了小姐的手,也便有了佛缘,旁人再烧拜,遂不能灵验了的,原该由小姐收着。”
“这公子奇怪的紧,又和那白小姐一道儿的,想来也是尊贵之人了,五妹妹可受不起他那礼了。”
先前秦雨菱只是不与白瑶亲近,经了当街拦马一事,她遂更对那白大小姐添了些不满。
如蔓将包袱递与小厮,只说,“我当谢他相赠之仪,仅以表意。”
说罢,就各自分别了。
那褪了色的木门缓缓阖上,一行人遂径自登了车,既然心愿达成,就没有多停留的道理了。
秦雨菱仔细替如蔓涂了药膏,抬起眼皮道,“那随行公子又是何人?眼生的紧了,大嫂子可知道?”
王翾道,“咱们身居闺阁的,认识的男子,左右不过父兄夫君的,我哪里见过的。”
秦雨菱又转头问如蔓,“五妹可是从前相识了,他怎地送你东西?”
“想来也是顺手赠的,并不见得有心意了,我不知因由。”如蔓歪了身子,靠在车壁上道。
秦雨菱见说不出个究竟来,停了一会子,又想了旁的,便道,“那顾家幺小姐好兴致,竟是从金陵赶来了,清音观当真是个好风水的。”
“顾家是那商宦世家,官不离商的,如今顾家三位公子都在朝廷捐了官职,顾大公子更是担那翰林院大学士之名,和两江总督府上多有来往,实属寻常的。”王翾绾了绾发,就解释道。
“仍是咱们秦府好,正经做买卖,也不必攀附权贵的。”秦雨菱兀自点头叹了。
“也不尽然若此,这偌大的家业怎会仅凭生意来头就能兴旺了的?太太打理这一家子都颇劳心神的,况论这大江南北的买卖了。”王翾细细说了几句儿。
毕竟是闺阁小姐,对这些个弯绕的并没兴趣,左右是男人们操持的了。那话题很快就转了,一会子说西府街凝翠坊的胭脂水粉最是雅致,一会子又道城南瑶铺的首饰最是花俏。
“海花楼的淮南菜最赋盛名儿,去年我同大哥去过一回,那粉蒸水晶团子和香酥鸭珍端的是好味道了,真真教我难忘。”秦雨菱一手抚着肚腹,还没等众人接话儿,她便自顾自的又说,“不如咱们今儿就到哪海花楼一品,如何了?”
“咱们府里甚么山珍海味没有的,还缺这些了?”王翾葱指在她脑门儿上一戳。
“断是不能相同的了。”秦雨菱驳道。
沈冰听她那样说来,自然是动了心。
如蔓这会子肚子饿了,虽说不上赞同,到底也想在府外多逛一会子,下次出府,就不知何年何月了的。
王翾将帘子掀了,微微一瞥道,“也罢,刚过了午时,赶回府里少则仍需一个时辰的光景儿,先用了饭也未尝不可的。”
秦玉衍起先并不大愿意,后禁不住秦雨菱央求,又见几人皆是有意到那海花楼品菜,遂仔细吩咐了小厮,打点妥当了,才从后院儿入厅。
海花楼在烟波江东岸,三层木石朱漆阁楼,张灯结彩,金匾银字,一脉繁华兴旺。
秦玉衍包下了三层一间儿靠窗子的雅舍,避了喧嚣的人群,视野也十分豁朗的。
海花楼不愧是那临安食府第一绝,不消多等,各色淮南菜式就端上了桌。
如蔓头一回来酒楼用饭,颇为拘谨,只瞧着秦雨菱,遂慢条斯理地往口里头送。
“这家店家想的齐全,见咱们女子多,遂教女侍者上菜,很是周全了。”王翾翘起小指尖儿,用白瓷勺将燕翅汤搅了。
“五妹妹快尝尝这粉蒸水晶团子,滑嫩可口。”秦雨菱指了道。
如蔓夹了几下,那团子润滑的紧,好生不易夹住了,却又滚到桌面儿上去。
秦玉衍遂亲自执筷,替她添了菜,便道,“四丫头一离了府,就活起来了的。”
秦雨菱正笑着,将小脸儿一板,回嘴道,“那是自然,咱们每次设宴,尽是长辈丫头们紧紧盯着,一刻不得闲儿,珍馐就要减上七分味儿了,况且也不能这样一展身手的。”
王翾掩了口,如蔓将半口团子咽下,就说,“我这会子才,知道四姐姐嚷着要来这里,为的是个甚么了!”
沈冰忙地接话,“为的是甚么?”
如蔓遂拿起筷子,正色道,“府里头没有这粉蒸团子,没有这粉蒸团子,就显不出执筷的功夫,四姐姐可不是就不能一展身手了的?”
“你这丫头何时学会编排人了?断是跟三哥哥学来的。”秦雨菱含着笑,作势就要揪了她来。
“那会子打车里头坐了,她也是这样编排我来的。”沈冰声音不大,却是将秦玉衍望了。
“赖完了五妹妹,就来拿我开刀,真真是欺压老实人了的。”秦玉衍难得和颜悦色,打趣儿一番。
如蔓连忙将小手儿一握,点头道,“三哥哥尽说实话儿了。”
正闹着,就有侍者摆上几盒油蒸酥点,十六道菜品就算上齐了。
如蔓心里只道,富家公子讲究排面儿,足足上的一桌子,没样儿也只夹上几口,真真是浪费的。
有道是朱门酒肉臭,说的便是这个理儿。
屏风里徐徐现了两位窈窕女子,手抱琵琶,径自在桌前儿坐定。
低头拨弄了几下,就开了唱。
如蔓明白这是上等酒楼素有的规矩,徒增觥筹雅兴,添宴席欢愉。
秦雨菱听了一会子,忽而贴近如蔓耳根道,“和梨花园的比起来,天壤之别了的。”
如蔓只当个消遣,就说,“别有另一番风味了。”
眼看就要散了席,秦雨菱就拉了如蔓,说胃气胀了食,要到外头透透风儿。
秦玉衍遂教她在门口儿站了,莫要左顾右盼。
谁料她们方一出门儿,秦雨菱遂使了个眼色,携了如蔓沿着那后门木梯往下走去。
如蔓不肯,秦雨菱竟是打侍女手里取了两套男装来,道,“梨花楼就在隔壁,五妹妹就不想亲眼去瞧上一瞧?”
“不曾想过,咱们赶紧回去罢。”如蔓将头摇的打鼓一般,扯着袖子就要上去。
“一刻钟的功夫就回了的,不做耽搁。”秦雨菱软着嗓音道。
悠然的小曲儿飘来,虽是入了秋,可不知打哪里来的梨花香气儿,清爽宜人。
这梨花园果然精雅,不似臆想中那般媚俗了,如蔓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儿,遂禁不住微微沉醉了,去了就携她在一处偏院里坐了。
“现下瞧完了,这就回去罢。”如蔓并不入座,对面儿有人冲她们投来目光,令如蔓端的不自在了。
秦雨菱鬼头鬼脑地一笑,,放粗了嗓子问,“还请怜惜姑娘唱上一曲儿,价钱好说了。”
那侍女呈上茶水,笑答,“怜惜姑娘已有人客人点了,还请两位公子另寻一位罢。”
一瞧就知是平素里练出来的,欢场上应酬自如,说起话儿来三分礼,三分媚,教人无法发作。
秦雨菱皱了皱眉,并不作罢,问,“哪一桌的客人如此阔绰,我自想见识一番了。”
侍女遂礼貌地指点了,道,“正是后院香阁的客人。”
秦雨菱不再多问,吃了几口菜,拉起如蔓朝后院走去。
“我再不能同你进去了。”如蔓不肯挪一步,秦雨菱遂道,“咱们就隔着远处听上一听,绝无虚言。”
别瞧那秦雨菱在府里规矩顺从的,可心里却是个倔强的,现下打定了主意,四匹马也拉不回头了。
僵持了片刻,如蔓扭头就走,秦雨菱急追了几步子,垂眸道,“你在原地等着,我去去就来的。”
“你…”如蔓话没出口,就已没了踪影,她现下才发觉情景十分不妥,方才怎会油蒙了心,入了这样的地方。
如蔓只得规矩地坐在木椅上,不敢造次,生怕被揭穿了。
“你可是园子里唱戏的小生,这样俊俏的,少爷我出高价请你唱一曲儿。”酒气扑面而来,如蔓猛地向后一撤,不知哪里来的醉汉,就晃悠悠地往她身上靠,嘴里头还污言秽语地说着。
如蔓被吓得不轻,边退边说,“我并不是戏子,这位公子自重。”
那人醉态横生,作势就要伸手去捉如蔓的肩头,忽听啪的一声,如蔓还没瞧见人影,就见醉汉吃痛地唤了一声儿,道,“何人多管闲事?”
“此人乃在下故友,岂容你唐突?”这声音的主人,如蔓再熟悉不过了。
顺着青花折扇向上瞧去,安子卿绷着脸,语气慑人,一手下意思地将如蔓护在后头。
醉汉正欲反驳,安子卿迅速地出手,那折扇鬼影似的变幻,下一瞬间,已经抵在醉汉脖颈处儿。
“原是我无礼,不曾看清,还望公子见谅。”醉汉被唬地清醒过来,便忙地认了错,在梨花园这样的场子里,多得是有家底儿的公子,谁也不愿轻易结了梁子。
见安子卿气度不凡,身手迅捷,那醉汉又将如蔓瞧了一眼,心里暗暗不甘,却是不得发作,悻悻拂袖而去。
如蔓这下也清醒了,同安子卿阴沉的目光一触,便将小脸儿埋得更低。
“跟我过来。”安子卿命令道,大步朝前走去,如蔓自是能嗅出那一股子强压下去的怒意。
可秦雨菱并没回来,她走了几步,就停下来道,“我还要等人的…”
“要等何人?等旁的男子来轻薄于你?”安子卿一反常态,捉住如蔓的胳膊,不容反抗地朝外走。
如蔓只扭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