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身边,安静地坐下继续听。
“但是自她七岁那年的一场意外之后,她不仅变得安静、面冷,还开始拼命地修习武功,涉略各类知识,就跟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丝毫找不到一丁点之前的影子。那年元宵节,书谣带着书铭偷溜下山去平远镇上看灯会,因为人多,姐弟两很容易就走散了,还好书谣机灵,出门前特意让书铭换上了醒目的衣服,一发现走丢了便就近找了棵树跃了上去,倒是很容易发现踪迹,不想竟是书铭遇到了拐带孩子的人牙子。书铭虽小,但到底是家学渊源,有点底子,因而才能跟人牙子纠缠,没被立刻带走,书谣好歹比书铭大两岁,武功也算初具雏形,当即上前,与人牙子缠斗了一番,瞅准空隙便拉着书铭跑,这才算是躲过一劫。”
白慕棠又是一顿,神色似有不忍,却还是继续开口道:“本应是逃过一劫,却可能,命中注定吧,书谣与人牙子的那番缠斗,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李家剑法的底子。偏偏注意到这点的是风叔隐居之前在江湖上的死对头,自从风叔隐居之后,一直苦寻而不得,没想到却在这不起眼的小镇看到如此一幕,知晓这两幼童与李平风关系不浅,当然不肯轻易错过,悄悄尾随二人,进而发现了山中众人的行踪。照一般情形,应是此人与风叔有一番决斗,可那人相当卑鄙,知道除了风叔我师父也在,而自己又决计不是两个人的对手,所以掳了书铭以作筹码。”
虽不知具体细节,但紫清大致猜到了这之后的结果,必然是李平风与白秋远两人联手结果了那人,而那人也一定没有放过年幼的书铭,出声确认道“所以说,书铭五岁的时候便不在了?”
白慕棠点了点头,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道:“本来师父与风叔商量,一人主攻,一人救孩子,所以在师父一掌将那人击落瀑布时,风叔立即跟上想抢回书铭,可是那人似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不惜被风叔扯断手臂,也死拽着书铭一同落进瀑布。书铭水性不好,即使能侥幸逃过坠落的冲击,那瀑布下游的漩涡也决计躲不过去,根本就是连尸首都不可能找到。其实,整件事,并不能说是谁的错,可是书谣却不肯原谅自己,她觉得都是她,才引来了那人,才害死了书铭,从此性格大变,尽可能地让自己喜怒不流于面。一开始,大家还会劝她,试图让她放下这件事,可是劝的结果,却是书谣自己躲了起来,留书说闭关修习心法,风叔怕她乱来走火入魔,只得放弃,众人也因而不再提起此事,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怪,几次对敌,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愿使出李家剑法。不过,你说了这么多,莫非是想博取我们同情,然后我们就能和她情同姐妹,从此天下太平?白慕棠,你也太天真了点吧?我紫清可以不介意她的性格,不介意她的排外,可我无法原谅的是她对我们的不尊重。她是受过伤害,不过她伤的不是脑子不是眼睛吧?我跟唐歆一路同行,不管我们俩人其他如何,至少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对她李书谣没有恶意吧?我可不信她李书谣连这点分析能力都没有,她不是什么事都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吗?怎么,到这儿就算不出来了?”
紫清一番话,不自觉地摆出了皇家的盛气凌人,咄咄逼人,不过白慕棠仍然没有丝毫动气,道:“这件事,连晓雯都是不知道的,我之所以自作主张来告诉二位,只是想让二位知道,书谣看似万事皆有把握,其实她根本就不自信,因为这件事,她对自己的任何判断都不自信,即使理智上她也知道她的推断绝对不会错,但是她的情感就是无法认同,也正因为这样,她便渐渐习惯凡事都放在心里,不到最后都绝不会说出来。其实,并不能说是针对你们,而应该说,她对所有人,包括我和晓雯,包括风叔、馨姨都是这样,她怕一旦她想的是错的,说出来就容易成为别人的累赘,说出来容易给别人添加不必要的麻烦。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不说出来,别人就不会因为她的判断失误而受到伤害。虽说她会因此变得孤立无援,但她觉得大不了就是牺牲她一个来护全周遭的人。与其说,她是不尊重你们,倒不如说,其实在她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将你们视作亲人般地保护着,只是她逞强了太久,忘记了她不是万能的救世主,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
白慕棠终于说完,抬头见紫、唐二人并未开口反驳,只是各自低头,一个拨弄着绣针,一个玩着袖摆,知道自己说的已被她俩听了进去,没有必要继续多言,于是起身告辞:“慕棠此番话并无任何狡辩之意,只是爱管闲事的毛病作祟,不愿眼看着误会存在而不去说明,这才自作主张,但愿没让两位姑娘觉得罗嗦,耽误两位休息实在抱歉,告辞。”
拱手示意之后,白慕棠便径自离去,转身走回自己房间,竟意外看到抱膝坐于房门外台阶之上的李书谣。远远的看着那个抱成一团的身影,白慕棠的心里就是一阵隐隐的抽痛,其实,不管性格变化如何多,有些小习惯却始终不会改变,就好像,从小到大,每次书谣觉得自己搞砸什么事的时候,就会这么将自己缩成一团安静地想很久,直到不再死钻牛角尖为止,只不过,在山上的时候,她喜欢这样一个人呆在云洞,不愿让别人发现,这次倒是难得的在山外露出这幅模样。
白慕棠默叹一口气,走至李书谣身旁,也学她那样在台阶上坐下来,却不急着开口,只是抬起头,自娱自乐般数起星星。
正文 26、本性难移【修】
李书谣没有侧头,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思绪早已不知飞去哪里。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好似在各做各事,但四周的氛围却又那般的静谧安宁。
许久的沉默过后,还是李书谣先开了口:“晓雯刚才回来了。”白慕棠刚想松口气,却因李书谣随后的一句弄得重又提起心来,“不是我带回来的。我到仪山半山腰时就遇到了下山的晓雯和钟木。晓雯看到我,就只说了一句……”
李书谣突然停了下来,似在挣扎着些什么,白慕棠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淡然,皱着眉头侧脸向李书谣看去,李书谣还是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神情,只除了那张张口说话的嘴,“她说,她不要再成为任何人的负累。”
白慕棠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是快要打结一般,李书谣的语气虽看似与平时无二,可白慕棠听得出来这其后的不解、不安以及茫然,别人也许无法明白,可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来说,却清楚地知道,陆晓雯这句话对李书谣的杀伤力有多大。
自陆晓雯八岁随师父上山以来,李书谣就自动自发地将大大咧咧的粗神经晓雯当做自己的亲妹妹般纳入自己的保护圈。
十年的时间,他们三个从无知的幼童长大成人,但陆晓雯却保持着与幼时无异的纯真心性,不可谓不是李书谣的刻意保护,而陆晓雯也习惯了有事便找书谣,每次冒冒失失地闯了祸,几乎都是书谣替她收拾残局。书谣虽然每次都是冷言冷语打击晓雯,无非也是希望她长长记性,从未真的撒手不管过。
十年,李书谣习惯了,陆晓雯习惯了,甚至周围的大人们都习以为常了,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无论晓雯怎样天真无邪,也终归会有挣扎成长的那天。
思忖片刻,白慕棠迟疑地问道:“是钟木跟她说了什么吗?”
李书谣机械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有种感觉,晓雯,也许不会再是我熟悉的那个晓雯了。”
白慕棠看着李书谣失落的神情,双眼中的茫然清晰可辨,暗自握了握拳深吸口气道:“书谣,你该清楚,陆晓雯不是李书铭。”
李书谣的身体明显一僵,硬挤出一丝嘲弄的神情,“我当然知道不是,我还不至于连男女都分不清楚。”一如既往的言辞强硬,可那不稳的声线,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绪。
白慕棠好似还嫌不够,倏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高声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李书谣,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陆晓雯只是师父有缘收的徒弟,她不是书铭,更不是你的责任。是,我承认,他们俩一样的行事莽撞,一样的喜欢粘你,一样的大大咧咧,可你不能因为相似的性格,就把对书铭的亏欠,全投加在晓雯身上啊。书铭已经死了,那只是一个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错。”说到最后,白慕棠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怒意以及点点疲惫。
李书谣捏着自己的衣摆,抬头直视着白慕棠,反反复复强调着“不是这样!”习惯性的用语强势,却前所未有的底气不足。白慕棠知道不该逼她,深吸几口气,稍稍平复了下自己,重新坐了回去,尽可能地语气平静道:
“书谣,就算我说的都是错的,可有一点,我总不会说错,晓雯虽鲁莽,却也极犟无比,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她是撞了南墙也要敲了那面墙看个究竟才死心。总之,不管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既然已经说了,你想再多也是徒劳。”
这一次却是李书谣猛然从台阶上站起:“也许她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明儿就会早起练功,可她从来不记口诀,我应该给她送本心法去,以免她乱来一气。不对,这会不是在祁旻山,没有书。啊,我可以去默写下来。反正师父教她的那些,我都知道,我要去找意叔,麻烦他替我准备笔墨····”
白慕棠一把扯回打算抬脚的李书谣,重新按坐下来:“书谣!你先坐下来,我们都还不知道晓雯到底要干嘛,你就不能先静观其变,再作定夺?”
李书谣好似一瞬间泄了气,重新缩了回去:“是啊,我连她究竟要干什么都不知道。”话音刚落便猛然提剑,越过屋脊往仪山山上跃去。白慕棠看着李书谣远去的背影,第无数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