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突然抓向昭帝的脉腕,昭帝侧身闪了三次身形,却依旧没有避不开江灿的手。就在江灿的手扣到昭帝脉腕的同时,寒光一闪,一柄剑,指在江灿的喉间。
“灿王爷好身手。”昭帝神色不变。
“贺大人好身手。”江灿侧首居然向贺全儿一笑。
贺全儿却只是冷冷盯着他抓昭帝的手:“放开陛下。”
江灿突然笑不出来了,一双微扬的凤目间忽然闪过一丝震惊,他瞬间松开昭帝,退了半步。
在江灿放开昭帝的同时,贺全儿一柄剑倏然消失,他又成了立在昭帝身后那名低眉垂目的忠心太监。
江灿双唇微动,似想说些什么,却忽听昭帝淡淡道:“现在,该是朕跟灿王爷谈谈条件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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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淮风国堂堂的摄政王,还是这回淮风三万铁骑军的主帅,这样来找我不妥。”
“那当如何?先找本王的随行侍臣递国书予贵国,由贵国陛下颁旨后知会我方,再就时间地点具体两国礼部官员进行商榷,最后于帐内传见,还要由史官记录在案?”江灿挑挑眉,依旧是旧日风流神色,“只怕那会儿你早就回东应了。”
西桐却不敢看他的目光。昨日父皇之言犹在耳边,自己终是不得不承认的心思更让她见他有种莫名的心虚。
而幸好他已恢复了她熟悉的模样,让她心中踏实了些。
“你知道我要走?”
“你要舍不得走,便跟我回淮风吧。”江灿笑了笑,“我们私奔,去处谁也找不到我们的……”
“你找我,到底何事?”西桐轻声打断他,那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她现在,已经不想再作梦。
江灿定定望着她,忽然不笑了:“我以为,你想见我,找我有事要问。”
他正经的模样总会让西桐有种无形的压力,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有时候会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肖似父皇。那不是容貌上的像,而是气息上的强大的压迫感,也许他一直小心地将这种迫人的感觉隐藏在了风流妖娆之下,也许此时的她,却因着深刻的了解,轻易窥视到了他的真实面目,又或者是他想让她看到他这样的真实面目,才会在她面前毫不掩饰。
静了下她才缓缓道:“关于这些时日的战事情况,父皇已让毕副将给我讲述了大概情况,时局之事,东诚大哥前些日子在京城,也比较了解情况,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当面去问父皇,燕颖的事,就不劳……”
他的手指忽然点在她的唇上,这个举动很……暧昧,让西桐忍不住红了脸,但他开口说话的表情却很认真:“以目前的场面局势,我与你父皇两军联手,不给乌延达喘息之机,就算攻到北野国都平漠,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你知道为什么你父皇那么急着回国?”
听他说得如此开诚布公,显然是……知道什么。
低头沉吟了片刻,西桐直言道:“父皇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自然不方便去问,不过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太子哥哥和沈相一向不和,会不会是父皇担心此事才……”
江灿但笑不语:“还有呢,你继续说。”
有什么东西似乎从脑中闪过,西桐想了想,又道:“当时你骗我是父皇的旨意让我回东应,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了?”
她的目光清亮的望着他,一瞬间那眼中的神采让他不忍错目。昭帝说得没错,她若生为男子,今后的路会更顺畅一些。可是若她真成为男子,却也不好,因为那样,他今后的路就会不那么顺畅了,因为他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光明正大和肆无忌惮的爱她!
西桐因着陷进沉思,没发现他的注视,有些没有关联的事一点点串在一起,她心头猛的一跳:“你的属下一定跟你说了,我在淮风和燕颖边界遇袭一事,是不是也有关系?”
江灿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片刻便神色如常,轻轻拍了下她的头,笑道:“我的小桐果然聪明。”
西桐没空理会他的玩笑,一把拍开他的手,微变了面色:“你都知道什么?”
“知道的比你多一点点而已。”江灿收回手,凝沉了几分,“昭帝陛下受伤,你可知道经过?”
这件事她问了毕副将,也问了贺公公,只知道是攻下平野关后,父皇入城时的冷箭突然而来,七箭连发,箭箭诛心。幸好是江灿在父皇身边,与他一起挥剑抵挡,唯有一箭,擦中父皇手臂。
事后察明,这冷箭是射自北野一名御箭极佳的弓箭手。但找到他时,他自知逃跑无望,已自尽身亡。
“一切的确像是北野国溃不成军后的孤注一掷,可是那时偏巧贺全儿离开片刻,你当知道,贺全儿是你父皇身边武功最高明的暗卫。”江灿顿了下,才又道,“何况,箭头有毒,这毒是产自燕颖西南的凉山。”
“有毒?”这点为什么没听父皇和贺全提起?江灿目光沉了沉,却只是笑道,“既然知道毒产自何处,自然昭帝陛下有解毒之法,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深深吸了口气,西桐道:“你的意思是说,父皇的受伤,当真是有人蓄意行刺?”
“昭帝陛下御驾亲征,总有人不想让他回去的。”江灿冷笑。
那么自己的途中遇袭呢?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但此时经江灿一提,竟也似乎有着太多的巧合。
江灿道:“还有,你回东应,有谁知道?”
“我临行前,让燕颖在淮风的暗线传信回去,我听大哥的意思,是沈相让他……”西桐忽的退了半步,“不会是沈红叶,不可能!”
江灿挑了挑眉:“你如何知道便不会是他私通了北野,在半路派人截杀你?”
“江灿!”西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便是你今日来找我谈话的目的?”
“原来你信任他,比信任我多。”
江灿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些悲伤。
西桐叹息:“江灿,你别费心机了,把个人恩怨带进江山社稷,这种偏执,并不明智……”
“真正偏听偏信的人是你。只要一涉及到沈红叶之事,你便以为我又要对他如何,你却不知道,你那心机深沉的未婚夫,未必似他表现的那么纯良忠君爱国。可是……”江灿神色愈来愈淡,退了半步,“这件事,我只能说,有人太笨,又有人太聪明,希望到真相揭露的那一天,你不要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谋乱
直到回京,西桐才明白江灿那日一番话的真正含义。
但她却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在京城谋乱的,竟是燕颖国的太子——木天承!
或许在途中,父皇已经接到了朝中密折,却一直未说与她知,西桐只知道定然是京中出事,而父皇的面色,终是一日差过一日。
直到那天自西门入城之后,父皇直接去了关押太子的庆禧宫,回来便病倒了。
纵是对太子再失望,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血,且不说断了他在宫外的娼阁小馆或是遣了他在宫中豢养的伶人本就是无形之中给了太子机会;自任氏倒台之后,西桐知道父皇曾不止一次诏见过他,太子哥哥也曾在父皇面前痛心疾首地表示过会痛改前非,可是为什么,想要置父皇于死地的,竟会是他?!
西桐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庆禧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这是太子天承出事之后,除父皇之外,走进庆禧宫的第一人。
西桐深深吸了口气,却依旧觉得心头一阵阵发紧,跨进第一道门时,脚下竟忍不住一个踉跄。。
身边一只修长安稳的手,扶住了她:“西桐,你可以不必……”
她转头凝着着身边一袭月色长袍的沈红叶,依旧温润如玉,清淡似皎皎明月,那如水的眸间此刻却全是对她诚挚的关切。
西桐摇了摇头,眼中一片湿润:“有些话,我想当面问他,不问清楚,我不甘心。”
“你……”伸手温柔的替她抹去眼泪,沈红叶心疼地道,“你又何苦逼自己。”
“我觉得,他会希望这个人,是我!”
晌午里,明明是j□j明媚,阳光灿烂,但庆禧宫却只余阴冷。
太子天承,就坐在紫藤花架下。一袭浅黄色长袍,是太子独有的颜色和制式,华贵的云锦,华丽的纹饰,精美的绣工,愈发衬着他的儒雅俊美,唯面色略是青白。
听到久违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他轻轻抬头,见到眼前的淡绿色宫装女子,淡漠在眼中浅浅掠起一丝波澜,随后又沉寂下去。
他凝眸在石桌上的一盘残局上。静了良久,他没抬头,只是缓缓开口:“父皇这就准备送我上路了么?”
一句话,说得西桐隐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滚落,她身形动了动,却终是只慢慢走到他面前,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太子哥哥,西桐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什么?”说着,天承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棋,轻轻笑道,“这盘残局,是那日父皇来时,他与我所下。宫里都言七妹妹冰雪聪明,最似父皇,你来帮我看看,这棋,可还有出路?”
西桐一怔,她没想到,父皇来找太子哥哥,竟然只下了一盘棋。低头略略一看,她心中却是一惊,黑子完全被逼至死地!
太子见西桐不语,不由“哧”的一笑,指指棋盘:“这便是我的结局,你又有什么不明白?”
见他这般漠然的神色,似是早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西桐不由心中一痛,静了片刻,她才轻声开口:“其实这棋不是没有活路,哥哥只是操之过急,你且看这几处,未尝不是活棋……父皇手下留情,太子哥哥又何必……”
“又何必自寻死路?妹妹不必安慰我,纵是是负隅顽抗,亦不过苟延残喘,终是难逃一死。”天承惨淡一笑。
西桐蓦地心头一动:“父皇真的是你……”
“不错,买通北野杀手,找人行刺的父皇,包括派人到半路阻你回京,还有放四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