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前往知州府的路中,谁也没想到,他来了这个清静的茶楼,会见了一个大人物。
南山下,五皇子坐在一处凉亭内,因着雨前龙井,看着南山风光,很是惬意。
一名身穿普通青衫手戴翡翠戒指的男子的出现,扰乱了这一刻难得的平静。
平南王回了长安?五皇子挑眉,挥手让男子退下,继续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但目光,却无法再镇定的看秀丽的南山风光。
平南王,谁都会小看,但身在军中的他不会,他很清楚这个放逐到了大漠的男子在军中的影响力,更清楚他那个让三军都服气的军神的称号是多么的难得。这样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回了长安,就算有着五年前的那道圣旨,他依旧还是难以安心。
平南王回长安,到底为的是什么?听方才他培养的暗侍卫禀告,平南王回京住的是松鹤客栈,然后一早去了皇宫见了皇上,再去了长公主府见了长公主,之后…………一个时辰后,他回了松鹤客栈,然后离开了长安,这一个时辰,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五皇子双眉紧锁,甚至忘了举起的茶杯已经到了嘴边。他挑选的暗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但对平南王而言,要逃过他们的监视不过是小菜一碟,这半个时辰,他到底去了哪里?
紧皱的眉头如南山一般耸着,突然,五皇子想到了一个人。
“啪”一声瓷器打碎的清脆响声,惊飞了一只一直立在凉亭下躲雨的麻雀。
五皇子双眉,皱得越发的紧了,他浑然不觉手中茶盏的掉落与破碎,浑然不觉耳边那只麻雀的叽叽喳喳之声已经消失,浑然不觉自己这一身名贵的苏州绸缎已经被茶水打湿。
真的是他?想平南王是何等重情重义的男子,在他门下学习那么多年,怎会回了长安不去看他呢……想到着,五皇子眉心不觉隐隐作痛了起来。
若真是他,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至于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五皇子并没有没有疑题解开而松了口气,反而因为那个他的身份和高深莫测而更觉头痛。
许久,五皇子才不得所思的缓过了神来,看着襟摆上那些已经成了墨绿色的茶叶,他面无表情的拂了去,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虽然下了一夜的大雨将天阑前的荷花湖泊里的荷花花瓣打落了许多,但更多的荷花依旧怒放,五皇子撑开了手中的油纸伞,与仆人简单的交单了两句,只身出了门,向着繁华的城池而去。
……………………
夜时,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是停了。
雨一停,许多耐不住寂寞的人都离开了屋子来到了二十三弦河河畔,二十三弦河依旧繁华如初,这一天一夜的大雨,对它没有丝毫的影响,长安忆的客人依旧是爆满,红妈妈依旧忙着目不暇接,白公子又在青州百姓的嘘嘘声与长安来客的羡慕眼光注视下坐上了他那只特制的画舫在二十三弦河上吟诗遨游。
当画舫驶近杨柳岸的时候,他还是掏钱买了小姑娘手中一篮的小白菊,然后在长安游客的不解目光中大笑而去。
那名曾与凌茗瑾解说白公子事迹的男子,今日总算是坐到了凉亭的凳子,早有准备的他提着一个口袋,有滋有味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二十三弦河上的画舫与女子,听着悦耳的乐声与歌声。
青州,是一座不夜城。
长安忆,是永不打烊的烟花之地。
二十三弦河,是寒水汹涌过后留下来的温顺,滋润着一方百姓,滋养了一方水土。
寒水河上早已是船单影只,大多的船家已经将船只栓在了码头回了家吃饭只等着明日大早再来,只有少数一些船家还依旧等着此地,希望还能载一两个人,多赚些银子。
寒水河的河水已经退了许多,那些漩涡也已经消失,河水也不再湍急只是还有些许的浑浊,河面上漂浮着一些船只碎片,这些碎片顺溜而下,会在五十里外的分岔口分离,一些随之流入二十三弦河,一些随之流入山川,再停留在某一处不为人知的河流中。
倾泄了一夜怒气的天,似乎是心情愉悦了许多,今夜天空的繁星与明月,比之以前,竟是更加明亮。
明亮,如黎明天空朦胧一般的明亮。
在一处山川,亮着如萤火虫一般微弱的灯光,这里有个靠山靠水而生的一个村庄,男子上山打猎或下河捕鱼,女子在家做饭纺织带孩子,这是一个和睦而贫穷的山村,是一个平静的世外桃源。
每隔一个月,这个山村的男子就会组织队伍出山,去卖掉家里剩余的猎物或妻子做好的香包衣裳,然后换来一些家里需用的东西。
今天有事出山的日子,这些男人们挑着这两个月自己打到的猎物与妻子在家做的针线,一早就欢乐的出发了,直到夜时,他们才乐呵呵的一齐返回,说着自己卖了东西赚了多少。
夜色很亮,亮的让他们看到退水的河床上有两个人,两个死死抓着竹竿不放的人。
…………………………
当黎明的一线光明照在这处山川,这个藏在大山之后的山村,升起了袅袅炊烟,几位妇女一路嬉笑打趣的走到了寒水河畔,就着几块大石头洗起了自家汉子的脏衣裳。
“昨日个那些男人带回来了两个人,听说现在还在李老伯家没醒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深处在深山中,这些女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自家的男人与家长里短材米油盐,昨晚被那些男人带回来的两个人,自然就这么的成了百无聊赖之下妇女们的谈资。
“我家二狗子昨晚跟我说了,那两个人,应该是情人,二狗子说,当时掰开那根竹竿,可费了他们不少力气呢。”
“我家的那位也说了,是一男一女,看情况应该是寒水上流冲下来的,喝了不少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听说,那男人跟那姑娘,长得可俊了,就跟天上的仙人似的,等等洗完了衣服,我们一同去看看吧。”
一位妇女的话刚说完,其他几位女人七嘴八舌的附和了起来,生在大山长的大山的她们,很少见到外人,对这两个被自己汉子形容得跟天仙一样的人儿早就想去看看了。
约好了一起了李老伯家看人,几位妇女洗衣服的速度快上了不好,过了几遍水后,她们麻利的端起了自家的木盆,喜滋滋的回了家。
那个被妇女们称之为李老伯的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这个村落有十五户人家,向来都是团结一心,今天听说来了外人,自然都约同了一起来看看。
李老伯,是他们这的唯一一个懂些医术的人,平常大家有些感冒发烧,也都是找他治病,在这个山村里有着极高的地位。
“这两人喝了不少河水,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方才我已经喂着他们喝了药,估计等到傍晚他们便会醒了。”
李老伯的家不大,这件屋子算得上是最大的一间,看着不断朝着这间屋子走来的人,李老伯急忙将他们都赶出了屋子,说是要给两人一个安静的环境。
这是一个年仅六十的老人,满头稀疏白发,脸上早已经长了许多老人斑,下垂的脸皮,褶子一般的皱纹,枯槁一般的双手与微驼的背。
033:长安忆,不忆长安
但所有人看着这个老人的时候,都满是崇敬,就如看着他们的神,不敢有一丝的亵渎。
所有朝着这个院子赶来的人,都站在了院子里头,就算心中对那两个仙人一般的人物早怎么好奇,都没有向着那间屋子迈出一步。
“看这个男人的着装,显然是富贵中人,怎会被冲到了我们山村,二狗子,你说说,当时是怎么救下他们的?”
老者如虾米一般弓着背,手撑着一根桃木制成的拐杖,每走一步都如同在风中飘摇一般,让人心中担忧不已。
“当时我们正往回赶,因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我们走得很快,他们是我们一伙人在沙滩上看到的,当时两人手紧紧握着一根竹竿,死死的不撒手,可能也是这样,两人才没有被大水冲开。”
被叫做二狗子的汉子,是一个高壮威猛一眼看上去就感觉老实巴交的男子,他的媳妇正在站他的身旁与另一名妇女交头接耳的说着悄悄话。
“你们说他们是情人?”李老伯许是累了,自顾自的走到了一旁板凳旁走下,杵着拐杖问着。
“是啊,不是相爱的人,怎会那么死死的抓着竹竿也不松开,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寒水很是湍急,今儿个大早我们出发的时候,那路上的水还漫过我们的小腿,他们肯定就是那时落的水,还有我们回来路过码头的时候,听码头上那些撑船的说,今儿个寒水里翻了一只船被卷到了漩涡里,一男一女落了水一直没找着,我估摸着,没准就是这两个。”
二狗子有条不紊的替李老伯分析着,一点一点的讲出了自己回来时候遇到听到的事,最后还做了一个总结。
李老伯听这话,也是找不到一丝漏洞,他捋着稀疏的胡子连连点头,赞同了二狗子的这个说法。
于是在这个山村,本是不死不休的凌茗瑾与北落潜之,在众人眼中成了一对不离不弃的恩爱情人,羡慕得许多妇女少女哇哇直叫。
“等他们醒了再说吧,二狗子你出山去码头问问,看有没人知道这两人,到时候要是醒了,你们就把他们送出去吧。”
二狗子哎了一声,不顾身旁媳妇哀怨的眼神,离开了院子。
“你们先回去吧,要看也等到晚上再来。”李老伯看着院子里叽叽喳喳的人群,不悦的杵了杵拐杖。
众人看李老伯发了话,不敢再停留,各自与李老伯打了招呼离开了院子,继续与来迟了没见到两人面貌的人说着两人如何如何。
人都走了,这个院子里霍然清静了起来,李老伯缓缓起身看着紧闭的屋门,思绪飘到了许久许久以前。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已经忘了许多许多的细节,忘了许多人的面容。哎…………他是皇家的人,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他识得北落潜之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是皇家之人才会佩戴的,当年,他跟着的人,就天天随身佩戴着。
也只有等人醒了,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李老伯杵着拐杖转身,风烛残年的他每一步都感觉要被这清晨的风吹到一般,但,他从未被吹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