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
他特意未给麒麟束胸,麒麟惊呼:“这怎么成?”
卓颂渊为她着好了那身杏黄蟒袍才道:“从今起,东西便真真正正是一个小姑娘了了。”这身太子蟒袍却是女装款式的。
被这身蟒袍一装点,镜中的岳麒麟威严里透着矜贵,然而她一笑,就又顽皮灵动起来,侧身踮脚吻他鼻头,面庞羞红:“哪里还是小姑娘哦,孤就算要当皇帝……也是皇叔的女人啊。”
卓颂渊闻言心头一时酸软难抑,在后头环住她的身子,面颊贴着她侧边的额头,与麒麟耳鬓厮磨,紧搂半天,方才缓缓吐出一声:“东西,对不起……”
麒麟几乎窒息,慌乱问:“怎么你就对不起我了?你将我弄得欲生欲死……我很欢喜的呀。”说着面上更红。
卓颂渊咬了咬下唇,依旧缓缓道:“对不起。”
麒麟泪都快急出来了:“究竟怎么了颂渊?”
“东西,我暂时……不能随你回燕了。”卓颂渊吐这一句话,吐得十分艰难。
酝酿一晨的话,终是这么道出来了。
岳麒麟大惊失色:“不能是什么意思,皇叔不……不是早就同孤说好要一起回去面对的么?没有你我怎么办?”
卓颂渊只不语。
麒麟急着哄他:“你不想嫁给孤也不要紧的,你先跟我回去。”
卓颂渊摇头:“不是,东西你听我说……”
麒麟眼眶通红,自顾自琢磨道:“孤不要听你说。我知道皇叔过去受过情伤,遇感情事总是比寻常人思虑得多些。那个阿玉为甚不要皇叔,孤是不管的,孤只知自己许是太爱皇叔了,恨不能朝朝暮暮相伴。孤的性子一向都急,从一开始迫着皇叔从了孤,到现在……孤也知道自己一向迫得皇叔太紧,你跟孤回去,我肯定不迫着你了,你一时若不想嫁,便不嫁好了,孤终归是等着你就是了。”
卓颂渊偏开脸,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反将她抱得更紧:“小东西,不是这样的……”
麒麟泪汪汪的:“那就是孤不够好?孤哪哪儿都配不上皇叔,连在榻上,都是皇叔……孤也不会那许多姿势,但是这个我会学的呀,你不喜欢我宠幸你了?”
“怎么会不喜欢……”卓颂渊将脑袋埋进她的发间,将怀中小人环得愈发紧了,恨不能揉进身子里去。
麒麟茫然可怜道:“那你抛下我,是不要我了吗?”
卓颂渊心上像是被小刀子一下一下剜:“不是,不是的。云鹏会在你登基大典之后一个月方才归楚,有不明之事你大可以问他,他必不会藏私的。”
岳麒麟根本不听:“薛大人如何可以替代你……你若是不欢喜小娃娃,我们便不要小娃娃好了,这也听你的就是。我们有一个成义就够了,我一定好好待他的……”
卓颂渊方欲说话,麒麟忽然恍悟:“是成义!一定是成义出了什么状况对不对?”
皇叔说起薛大人,显见得此前一切都安排妥了……麒麟隐约记起之前外头有过一回动静,是无尘在外有急事通传,被他折腾得太过困乏,她是一字未能听清。
皇叔同自己这般恩爱,若不是因为家中急事,绝不会抛下自己的。现在回想起来,既然这里一切顺遂,如此急报,当是楚京有难才是。
卓颂渊见她神情肯定,顺势点了回头:“是。昨夜接急报,成义病了。”
麒麟的泪更凶猛了:“什么病!孤得同你一道回去看看他!”皇叔如此揪心,眼中竟是血丝遍布,人都变得憔悴了,小肉包子得的必定不是什么小疾了。
麒麟听他承认是小肉包有事,心思早飞去了小伙伴那里,自己的国事家事,显然是有点抛诸脑后的意思。
卓颂渊适时教导她:“你盼报仇日久,等的不正是这一刻?此际正当是一鼓作气,刻不容缓之时,你居然一心撤走,将众人为你所做当作儿戏不提,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麒麟缓缓转过身子,见皇叔神情焦灼到了极点,也知道自己方才过分了。她分明也是难过到了极致,却依旧放软了笑容,抚着他的眉眼,倚着他的身子,咬紧牙关劝他:“嗯,嗯,你说得对,是我鲁莽了。颂渊你放宽心,我一定好好照你说的做,遇事也会多多参详云鹏的意见。成义还那么小,他定然会好的,待他好了,你再来寻我便是。”
卓颂渊听她这般懂事,心头更酸:“嗯。”这便将小人儿按坐在镜前,“因陋就简,我再伺候东西梳一回头。”
麒麟傻呆呆地:“颂渊你心里不高兴,你去打点回楚京的行装就好啦,这里让喜望来。”
他握起梳子:“我来。”
青丝如瀑,数不尽的一丝一丝掠过他的指缝,仿似小东西的——那些未曾到来的、无尽无垠的、无他相伴的……岁月。
麒麟见镜中人的面上仍是一派凄怆,却是脉脉望着她,仿佛恨不能将她身心全都望穿的模样。
她也脉脉望去,二人眼神胶着,一时痴缠到了极点:“原来皇叔满脸的不高兴,是因为不能早些嫁给孤,所以难过了呢。”
卓颂渊本想硬起心肠,然而此刻满心不忍,也怕麒麟不能高高兴兴回国,反而艰难道了声:“可不是。”
麒麟强忍着离别疼痛,继而安慰他:“成义肯定没事。你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等你回来,孤娶了你,日后便换孤来疼你宠你。到时候孤人前装模作样的,人后就天天伺候夫君,就同你这般待孤,好不好啊?”
卓颂渊正为麒麟绾发,闻言手中顿了顿,才道:“好。”
麒麟眼睛转来转去,忽转到那只盛金雪莲的盒子,忍不住问:“咦,那盒子好像让谁给动过了。”
卓颂渊手上又一滞:“不曾动过的。”
麒麟笑:“一定是你悄悄打开看过了,是不是?算算喜宝再过两日就能取水归来了,你身上有毒都如此勇猛,孤真是不知道,待金雪莲入了药,你身子好了,会不会更厉害呢……”
卓颂渊面上又一滞,才轻点她鼻头:“以后可不能那么调皮了。”
麒麟只道皇叔因为成义的事无心玩笑,亦郑重道:“听你的,我以后严肃些,道貌岸然些。我时时刻刻想着你,想着你平素所教,学你的样子为政、治下……不过你可不要因为孤这般听话,就无休无止地欺侮孤,到时孤等得急了,孤是可要派人去楚国提亲的。”
卓颂渊俯低了身子去吻她,声音黯哑:“好。”
“到时你若不肯嫁我……哼哼,孤另娶他人你可不要哭哦。”
卓颂渊声音更黯:“好。”
喜望在帐外唤:“太子,神医让我将药给您端来。”
麒麟命他进来,却是厨子李郑重其事陪着喜望一道入内的,麒麟闻闻那药,甚是奇怪:“孤已然许久未曾服药了,怎的今日郎中忽然又想起来给孤熬了一碗?”
喜望自知早已不为麒麟所信,吓得连忙伏地哀告。“奴才试过药了的,太子放心,真的是神医给您熬的药啊。”
厨子李亦在一旁证道:“太子安心服用,正是那庸医所开新药……服之保管太子从此魂梦安稳。”
卓颂渊淡笑:“的确是我让神医开的新药,谁让你近来睡得又不怎安稳的?”
麒麟见他们个个如是说,闻闻那隐隐泛着异香的汤药,赞了声“好香”,便在皇叔殷切的目光中,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厨子李望望眼前这个盛装的年轻的女储君,由衷而赞:“太子如今出落得雍容漂亮,先皇若是在世,必会欣慰的。”喜望亦是伏地而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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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日起,麒麟发现皇叔忽而变身成了一个超级无敌麻烦罗嗦的大叔,每日拉了她东嘱咐西嘱咐,大到什么人可委以重任,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轻信,什么人要多加防备,什么人要斩草除根……小到月事的时候,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又不可喝。
完全是一派说一句便会少一句的样子。
麒麟听得一刻不得喘息,几乎抓狂:“颂渊你有完没完,又不是以后不见了!你这个傻子,说那么多,其实只需早早料理完了国事,早早来嫁了我,不就万事称意了?你可不要咒成义病不能好……”
皇叔置若罔闻,鉴于他一贯以来待她都是这个苦口婆心德行,麒麟并未觉出什么异样来。
而麒麟每每在营中见着薛云鹏的时候,薛大人总是匆匆而避,有一次麒麟硬生生一把揪住他,却见薛云鹏双目通红,一派刚哭过的样子,一见麒麟,更是泪水夺眶。
麒麟拍拍他肩:“薛大人莫哭,皇上吉人天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薛大人点点头,这才以袖拭泪,一言未发转身走了。
麒麟望着那尊孑孑背影,愈发觉得这位薛大人可怜。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今皇上急病,薛大人竟是比他亲叔叔还要伤心欲绝。往后给成义去信,却要教他好好善待这位鞠躬尽瘁的薛爱卿,当皇上的如此不喜他,薛大人待小肉包却仍是一片赤胆忠心,实是臣子界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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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宝自戎醴泉取水归来那日,启国送了最新战报来,燕国北骑已然不战而败,原因是南骑将军段延卿亲率的北军直接降了启军。
而征西将军率的南军亦因粮草不足,同日亦降了储君。
至于戎国,听闻戎国的国君依旧是压举国兵力而上,却一改之前风向,与东边的启国,南边的楚国连成一片合围情势,预备在燕西南给予本打算往那里借力的燕国以迎头痛击,关门打燕皇之势完全形成。
自雁门传回燕京的另一条消息,本当是有些令世人震惊的。这位被逼去他乡为质的小太子,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娃娃。
离燕的时候还是个男孩,回来却成了女孩,未免也有质疑麒麟实是个西贝货的。
燕京方才为此事哗然半日,宗祠长老却收到了太子密使老李送至燕京的一枚龙隐玉印。凭此玉印,长老名正言顺地取出了十七年前,太子出生当日,先皇秘存于宗祠的一封告天下诏,以此旁证了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