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哥!”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紫玥娇俏的身躯自人群中钻出来,“玥玥也不走,玥玥在这里支持你。”
看着她,景杰和紫麟几乎同时道,“快回去。”
紫玥大眼睛眨了眨,委屈的差点哭出来。侯小宝悄悄把紫玥拉到自己身边,低声哄她道,“小祖宗,求你了,现在可不是插嘴的时候。”
丁勇不耐烦地上前一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你究竟想怎么样?”
景杰下意识靠在篱笆上,道,“不要焚村,我保证他们不会威胁到任何人。”
陈武冷笑道,“你保证?你们江湖人和官府说的话最不可信,有本事就把我们杀光,否则,今日这把火是放定了。”
景杰沉默片刻,调整了下呼吸又道,“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们耗,我不会杀你们,我只是,请你们,求你们,不要焚村。”
“堂堂圣主在求我们,”丁勇左右回顾道,“可是他在求我们放弃自己的身家性命,弟兄们,你们答应吗?”
“不,当然不……”应和之声嗡嗡连成一片。
“你究竟怎样才肯答应?”景杰盯视着丁勇道。
丁勇沉声道,“除非你可以说服我,说服我肯放弃自己的性命。”
冯清忍不住道,“那些人给了你多少银子,你这样大动干戈帮一群即将入土的人?”
景杰不由笑了,对冯清道,“你可遇到过令你愿意为之付出性命的人?”
冯清觉得这个人实在有点怪异,不禁高举火把上下打量景杰,圣域的江湖人士他并非不惧怕,而圣域之主,光是这个头衔就让他格外忌惮,即使他说了他不会杀他们。
景杰仍倚靠着竹篱,一副慵懒的姿态,他最初坐在篱笆上时就是这般姿态,冯清曾认为那是出于他的倨傲,可他的目光,他说话的口气却全无半点倨傲之意。
冯清此前便听说新任圣主和前几任都不大一样,邪温热爆发后,他亦听说这位圣主一直亲身照料病患,甚至逐一为逝者料理身后事,此刻又亲见他如此放低姿态恳求他们这些籍籍无名的乡野村民,心中并非不动容,只是生死攸关,他们亦有他们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景杰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不由伸手抓牢身后的竹篱。
丁勇忽然探身到景杰面前,问道,“你怎么了?”
景杰虚弱地笑一下,“到底还是被看出来了,我说了,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们耗。”
白鹏闪身来到景杰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那个女人不是说有办法吗?”
景杰道,“我们都已经尽了力。”
“她现在怎么样?”白鹏盯视景杰的眼睛,问出这个问题于他似乎很艰难。
“现在还不好说,”景杰看着白鹏,神情清和,“但是,我相信茵茵会好起来,她很坚强,她一定不会有事。”
白鹏放开他,转身向村子深处走去。
“白执,”景杰道,“赤鹤叔叔在保护她,你大可放心,而且,我想她不会愿意见到你。”
白鹏轻轻闭目,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你染上邪温热了?”丁勇挑眉问道。
景杰点头。
紫玥不敢相信地看着景杰,一个箭步就要冲过去,却被紫麟死死按在身边,侯小宝和隋忆等人闻言也愕然抬首。
“我曾听说你的体质异于常人,你怎么会被染上?”丁勇没来由地忽然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景杰道,“为了一个不慎染病的朋友。”
“就是你所说的愿意为之付出性命的人?”丁勇快速思索了一下,旋即又问。
“是。”景杰回答得异常干脆。
陈武此时上前一步,但仍和景杰保持了一个他认为安全的距离,“我说你怎么这样大仁大义,原来是假公济私,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说罢,又对丁勇道,“丁哥,还跟他废什么话,不如先把他一把火点了。”
丁勇示意陈武不要乱来,仍然看着景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为了旁人连性命都不顾了?”
一片轻薄的雪花轻轻落在景杰疏长的睫上,火把上不时有细小的火星飞溅,斑斑光亮像林梢绽放的花,让这个死气沉沉的村落呈现出莫名的美好。茵茵雪花般晶莹的容颜在那一刻浮现心头,一瞬间心中无尽温暖,景杰唇畔噙着一抹微笑,轻轻开口,“因为我爱她。”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亦很轻快,一切皆是如此自然。一直小心隐藏的心意陡然说出,竟让他觉出几分奇妙,奇妙的恬淡的幸福。苍茫天地间,他不吝于告知任何一个人,他爱她,如此爱她。
雪花仍在不停飘落,景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但细雪覆在面上的丝丝寒凉,让他体会到切肤的真实。在此之前,甚至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对她的爱,已如此之深。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老哥从云居寺回来,给我买了一支木鱼,那声音喜欢极了,虽然和摇鼓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小心收了许多年,后来,木鱼还是不知所踪了。
☆、焚心以火(三)
景杰坦然相视的目光,让丁勇怔忡片刻,须臾,丁勇又道,“你真的能保证他们不会威胁到任何人?”
景杰一字一顿道,“我保证。”
“丁哥,”陈武道,“他自己都已经半截入土了,难道你相信他的话?”
丁勇只是定定看着缤纷落雪,没有回答陈武的话。
景杰看着丁勇又道,“你杀过人吗?”
丁勇摇头。
景杰道,“相信我,那种滋味并不好过,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丁哥,”陈武急道,“别跟他废话了,动手吧!”
“若是我妻子在里面,我也不会弃她而去,”丁勇目中亦泛出温暖的颜色,“我宁愿相信他的承诺。”
陈武瞠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大伙跟着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自然知道,”丁勇道,“我们来为的是保护自己的家园亲人。”
陈武道,“既是这样,为什么你……”
“咱们可以一把火烧了碎叶,”丁勇看着陈武,沉声道,“若是那样,咱们也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良心,心都没了,还何谈保护家人。”
陈武不敢置信地盯着丁勇,须臾,转而对冯清道,“你劝劝丁哥,我看他是疯了。”
冯清看着手中的火把沉默了片刻,继而微微俯身,竟将火把在积雪中捻灭,之后才缓缓道,“我也宁愿相信他的承诺。”
陈武错愕地愣了片刻,才忽然暴跳道,“你们这是妇人之仁,会害死大伙的!”话音刚落,短促迅疾的风忽然自他项间掠过,一柄薄刃快刀稳稳架在他的喉咙上,莫良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正执刀冷冷看他。
墨鹭沉声道,“莫良,别乱来。”
莫良微微一笑,“放心,我只是让他先闭上他的臭嘴。”
丁勇怒视莫良,“你若敢伤他,我们这些弟兄绝不会放过你!”
莫良四下环视一圈,冷笑道,“蠢成这样,求我杀他我都懒得动手,不只他,你们一个个,全是蠢人。”说罢,伸手探向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道,“你们瞧瞧,这是什么?”
丁勇警惕地看去,见他抓在手中的似是一副胡须,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莫良并不答他,只是道,“难道你们还没发觉,你们那领头的虬髯客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左右环顾,这才发觉正如莫良所说,之前一直带领他们的虬髯汉子已不知所踪。
“不过贴个假胡子煽煽风,你们这群蠢人就要杀人放火。”莫良撤回手中的刀,又道,“听好了,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们,从始至终,企图逃跑的只有徐安平一人,但是,有本少爷在这守着,再给他徐安平多装上几条腿也休想离开碎叶。”
陈武怔怔看着莫良,一切都来的太快,他还不能一下想明白此中的状况。
丁勇仰头看看仍不断飘落的雪花,摇头苦笑,接着,一把掷下手中的火把,慨然道,“我既已信了你们,就信到底。”说罢,手一扬,“弟兄们,咱们走。”
人群兀自沉默了片刻,渐渐有人跟上丁勇的脚步,重新踏上来时的路。陈武恨恨看了一眼莫良,一跺脚,终于也快步追上丁勇,随众人一起离去。
莫良蹙眉观望了一会儿,才移步到景杰身边,他来的较晚,并没听到此前的对话,因而问道,“喂,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我还以为得费好一翻唇舌才能说服他们呢。”
景杰道,“他们还另有领头人?”
“是,”莫良道,“那小子功夫居然不弱,让他给跑了。”
这时,一直遥遥观望的张崇山率领一班部下快步前来,施礼道,“幸亏圣主和各位英雄出手相助,否则今日若是这群乱民闹起来,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景杰重又靠在竹篱上,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此前张崇山离得较远,对景杰和丁勇等人的交涉听得并不真切,只是见对方人数众多,气势汹汹,一直捏了一把冷汗,直到此时方放下心来,满面赔笑道,“这些日子辛苦圣主了,刚刚墨执、紫执已与下官商量过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下官吧。”
景杰道,“张大人准备如何收拾这个残局?”
张崇山道,“圣主放心,我已命人备好丸药,保证他们走得没有痛苦,届时再集中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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