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鹭站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来。莫良执刀收势,身影斜斜映在清冷的石壁上。
寒光轻闪,并刀如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异常悲催的一天,被老板的老板的老板吓到,惨啊。
☆、白水鉴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柄如水寒刀上,只有梁霄早早听到一串轻轻的脚步声,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脚步声一点点迫近,一个小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石室门口。
茵茵站在门口,看到梁霄的一刻,眼底莫名一热,她倔强地吸吸鼻子,泪水终于没有落下来。
白鹏看着茵茵,眉头微蹙。
杜扬缓步过来,“小姑娘,你不应该到这里来。”
茵茵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团团围住梁霄的众人,“你们想干什么?”
杜扬道,“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他已经承认了。”
茵茵昂首看他,“哥哥承认了什么?”
杜扬道,“他杀了人,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茵茵轻抿双唇,目光越过众人,看着梁霄,喃喃道,“我不信。”
“我也不信。”景杰站在墙边,亦沉声道。
茵茵这才注意到景杰,室内灯火昏暗,看不分明,但他显然已经脱险,唇畔不禁现出一抹笑容,只是转瞬又看到梁霄肩头大片血迹,浅浅的笑容又很快隐去。
静默了片刻,墨鹭终于俯身拾起鹭鸶刀,冷冷看着莫良,“你要学梁霄那个逆贼弑杀尊长吗?”
莫良道,“是你,是你们所有的人一直在逼迫他们两人……”
一句话没说完,墨鹭已经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莫良猝不及防,一跤坐倒,墨鹭紧跟着封住他的穴道。莫良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益发狠狠瞪着墨鹭。
“臭小子,回头再跟你算账。”墨鹭说着,右手执刀,再次看向梁霄。紫麟和付元冲也随之上前一步,只有白鹏仍在一边静静看着。
赤鹤依然站在梁霄身边,随时准备出手。
杜扬回身走到众人之中,对赤鹤道,“赤执,为保公允,请你让开。”
赤鹤淡笑一下,反问,“杜法使,圣域还有公允么?”
圣域还有公允么?这句话,边大哥也曾对他说过。杜扬一时怔住,没有回答。
梁霄背抵石壁,此时轻声对赤鹤道,“带茵茵走。”声音飘忽,几不可闻。
赤鹤侧首看向梁霄,光线忽明忽暗,他的脸色辨识不清,但见他探手按在石壁上,勉力支撑着身体,似是连呼吸都已十分艰难。赤鹤心中一凛,他本以为寒毒而已,以梁霄的功力暂时不会有事。
就在赤鹤分神的时候,墨鹭的刀径直砍了过来,赤鹤拧身让开,同时一把推开梁霄。转瞬之间,紫麟一把长剑全力刺向梁霄,梁霄本能闪身,差之毫厘,避过紫麟的剑,一时惊险万分。付元冲也随后发难,伺机甩出拂尘,却被景杰斜刺里的一刀搅乱,景杰的木剑早已不知所踪,此时手中握着的正是莫良的薄刃快刀。
虽然是三人对三人,但梁霄等人已是险象环生。
茵茵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忽然想起陌生女子交给她的东西。她们原本是要一起涉水过来的,即将到荷塘时,几名黑衣人忽然现身,拦在她们身前。盏七将一个小小的东西悄悄塞到茵茵手心,低声念出“杜扬”二字,之后便只身一人与黑衣人交手,茵茵则寻了空隙纵身跃入荷塘,潜至密道。
乍然看到茵茵递过来的小东西,杜扬怔忡片刻,强行压下心底激涌的情绪,这才身形一晃,跃入混战的人群,一条软鞭轻轻挥扫,卷住一众刀剑,同时扬声道,“住手!”
墨鹭持刀而立,“杜法使,十年谜案已经水落石出,梁霄死有应得,你这是干什么?”
杜扬并不答话,将软鞭重新隐入腰间,然后高高举起右手,手中握着一枚小巧的圆形银匣,匣外有一银环,手指扣住银环轻轻一拽,便从匣中拽出一截写满蝇头小楷的细绢。
昭彰引一出,所有的人都不由停手。众人本以为这个圣域的判官簿已随边成的出走销声匿迹,没想到竟在此时忽然出现。
紫麟问道,“这可是右法使的昭彰引?”
杜扬点头,“正是。”
赤鹤亦忍不住道,“右法使已经淡出江湖多年,昭彰引怎么会突然出现?”
杜扬道,“是那个小姑娘交给我的。”
墨鹭几步来到茵茵面前,“你从哪儿得来的?”
茵茵并不认得那个陌生女子,却记得梁霄携她离开墨府时曾在府门前与她擦肩而过。看着墨鹭,茵茵只是轻轻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从哪得来的可重要么?”杜扬握着乌光闪闪的银匣,自嘲般道,“无论是不是边大哥回来了,圣域也还是那副德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无法言说的凄然自杜扬心底缓缓漫过。边成于他而言,亦师亦友,他曾见边成坐在高高的云隐上,慨然而歌,当年的圣域让他豪情满怀。但是,曾傲然于世的昭彰云隐轰然坍塌,却似乎只是一夕之事。岁月蒙垢,风光不再,终有一日,连边成都放弃了,那个用豪情和信念引导他来到左法使位置的人,竟也放弃了。
这么多年,杜扬一直想证明给边成看,圣域仍然有公允在,证明他错了,证明他不应该就此放弃,可是,到头来,他们这样一群人,在这里打着仁义道德的旗号,却各怀鬼胎,心中尽是卑鄙龌龊,反而泰然认下一切的人,满身满怀的清朗赤诚,让他一颗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如此轻易断定别人的生死,他们配吗?
付元冲哼一声,“昭彰引已不知是哪一年的黄历了,不提也罢,诸位别忘了,我们不是正在清理门户吗?”
“道长说的是。”说话间,紫麟长剑又已刺出。
杜扬手腕轻扬,一声脆响,软鞭荡开了紫麟的剑尖。
紫麟怒道,“杜扬,你想怎样?”
杜扬轻声道,“你们没有资格杀他。”
墨鹭冷笑一声,“如果杜法使认为只有你才有资格为圣域清理门户,我等倒也乐得清闲。”
杜扬不理墨鹭话中的讥讽,只是答道,“我也没有资格。”
付元冲道,“杜法使,难道你想袒护梁霄?请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杜扬牢牢攥着手中的昭彰引,一时黯然。这么多年,他为着圣域的法使职责,为着心底执着的信念一直在坚持,独自苦苦坚持,可是,这一日,赤鹤和梁霄无枉无畏的目光,让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再次看向赤鹤,杜扬轻声道,“赤执,圣域当真已经没有公允了么?”
赤鹤道,“我当然希望有,只是……”
杜扬道,“你们明明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图谋,为什么还甘愿以命相抵?”
赤鹤没有回答,他一时也不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保护那个心中的人,还是为了,告慰自己的心。
墨鹭道,“杜法使,你究竟想怎样?”
杜扬再次以指勾住银环,拽出银匣中的细绢,朗声道,“宇冥八年元月,颜渊以离心散灭程风满门;宇冥十五年三月,墨鹭、紫麟侵吞筑堤官银逾半;宇冥十七年十月,神机观付元冲毒杀圣域尊者;同年十二月,白鹏伙同鹰翦弑杀幽冥三老……”
“够了!”墨鹭扬刀直指杜扬胸口,昭彰引一向不示于外人,杜扬居然公然宣读。“敢问杜法使,你就没做过违心之事么?”
杜扬手指松开,一卷细绢嗖一下又归入匣内,沉默半晌方道,“我有负于边大哥,他的心愿,我终究是没有完成。”
墨鹭冷笑,“杜法使未免太天真,昭彰引怎样,边成又怎样,今日该死的人还是一样会死,你若非要淌这趟浑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杜扬并不回答,只是沉沉看着墨鹭。
一直未置一语的白鹏缓步踱到众人面前,终于开口道,“我劝诸位还是省些力气吧,长明灯就快灭了,你们难道没发现吗?”
经白鹏提醒,众人才意识到石室中的光线益发暗了,石壁上的长明灯火光微弱,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灯火熄灭,即意味着密道中的空气不再流通,灯灭之时,便是空气用尽之际。
付元冲快步来到白鹏面前,厉声道,“白鹏,你在耍什么花招?”
白鹏微微一笑,“白鹏绝不会干自寻死路的事,只怕,是有人想把咱们一锅端了。”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梁霄忽然道,“冰行健,一直没有出现。”
墨鹭心中暗道不好,进入密道时只顾盯着白鹏,居然把鹰翦那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给忘了,转身向白鹏道,“密道有几个出口,都在哪里?”
白鹏道,“两个,一个在我府中荷塘,一个在离水畔。”
墨鹭对紫麟与付元冲道,“你们去出口看看,我看着白鹏。”
二人心领神会,马上奔出石室。
墨鹭睥睨着白鹏,却见他安闲地盘膝坐在地上,一副静待其变的闲适。
石室中霎时安静下来。
直到此时,梁霄才向仍远远站在门口的茵茵招手。
茵茵终于一步一步来到梁霄面前。
梁霄仍以背抵在石壁上,探手轻抚茵茵的面颊,“你怎么不听话,我不是让你在那里等着,哪也不要去吗。”
茵茵抬头看着梁霄,目光中是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沉郁,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