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蝉儿仓促回眸,一个年轻男人倚靠在花园入口处,似笑非笑。
“——玉簪。”那男人接上了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依旧含笑看着她。
许蝉儿微觉不快。只是,待她看清这个男人的面容,却禁不住“啊”的一声,轻叫出来。
这个男人的容貌里,竟然影影绰绰有着穆笙的痕迹,仔细一看,似乎又没有。
许蝉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掩住了口,脸上早已飞起红霞。
自己难道想他想入魔了么?
“怎么,没想到会在宫里遇见男人?”那男人笑着走了过来,说话似乎毫无顾忌。
许蝉儿皱起眉头,这个男人衣着不凡,长相也十分不赖,但是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神气,令她感觉浑身不舒服。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花园里?”许蝉儿扭回头来,蹲下,拿着手中小铲给玉簪培上一些新土。
“花匠,不可以吗?”那男人竟然也蹲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许蝉儿的举动,离她只有半尺的距离。
“如果每个花匠都胆敢这样跟主子讲话的话,恐怕皇宫里早已没有花匠这个词了。”许蝉儿冷冷回敬,并下逐客辞:“并且,我的花园里,也不欢迎你这样的花匠。”
那男人“哦”了一声,好像觉得十分没趣。
但是紧接着,他又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竟然直接将许蝉儿手里的小铲夺了过来,二话不说地开始刨那株玉簪花,嘴里嘟哝道:“既然不受欢迎,那我只好加快动作了。”
如果换做别人,一定惊得站了起来,并质问:“你干什么!”
但是许蝉儿没有,她连想也没想,敏捷地将他手里的铲子重新又抢了回来。
没什么理由,维护自己的东西,这是本能。
许蝉儿皱着眉头望着这个无理的男人,希望他能解释自己的举动。
“你这小姑娘很霸道,”被抢了工具的男人并不生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许蝉儿,“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收回,不行吗?”
许蝉儿伸出手,翻了翻玉簪的枝与叶:“是吗?可是我没有看见哪片叶子上写了你的名字。”
这次轮到这个男人皱眉头了,他用一种打量浮在水面上的石头的目光,重新又将许蝉儿打量了一遍,扬起嘴角,笑道:“你不仅霸道,还很不讲理。”
说罢,他拍拍衣服站起身来:“好吧,这株玉簪就让给你。不过,我可能会因为想念它而时常来这里探望——顺便也来看看你,有趣的小姑娘。”
“叫我小姑娘,你很大吗?”许蝉儿反问道,话刚出口,又立刻后悔了。这句话实在显得太稚气,她又何必理会这个古怪的男人?
那男人听了,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来忍住笑,用一种古怪的表情望着仍然蹲在地上的许蝉儿,道:“如果我不大,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瞻仰的目光来看我?”
话刚说完,便爆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从刚才他出现的地方走开了。
许蝉儿感到又气又恼,这个怪人是谁?他为什么没有一句正经话?他凭什么对自己这样无礼?
他和自己说话时,嘴角为什么总挂着那样的怪笑?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好笑吗?
宫中一向严禁男子随意出入,所有杂役基本都由太监包揽。修剪花草的事也不例外,是有太监专门负责的,什么时候要用到花匠了?
他说这玉簪是他的,自己并不是全然不信。但是,若他说的属实,他便是能自由出入皇宫了。而这样的男人,除了皇帝,哪里还有第二个?
正当许蝉儿百思不得其解时,从外面进来一个自己宫殿里的小太监,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笑嘻嘻地冲自己一路小跑过来。
“主子,这是贤亲王让我给您的,说是一包种子,让您有闲的时候种着玩儿呢!”
许蝉儿奇道:“贤亲王?哪个贤亲王?”
“就是刚才从咱们春筱宫出去的那位啊,您没遇着吗?奇了,王爷说刚才还和主子您一起赏玉簪呢!”
许蝉儿霍然站起身来。
贤亲王?这就是先帝最小的兄弟,那个传说中荒诞不经,游戏人生的贤亲王?
难怪自己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穆笙的影子,也难怪他虽然亦年纪不大,却能煞有介事地称自己为小姑娘。
但是,不管怎样——讨厌的称呼,讨厌的贤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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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九章 宝妃的秘密]
黄昏时分,寒鸦声声。
许蝉儿忽然心里闷得慌,一天下来,除了和宫女们的几句简单对话,她几乎没怎么开过口。
于是索性丢下手中针线,将那做了一半的寒血腊梅图的香囊放下,信步走出春筱宫。
自从进宫以后,有了重重宫墙的阻碍,自己似乎很少留意到自然的景色了。此时,抬头望望被晚霞渲染得灰红的天空,深吸一口气,许蝉儿嗅到了些许寂寥的味道。
身边虽然有贴身丫环碧云的陪伴,但是一路走下来,许蝉儿仍觉得这条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等到天色将晚,人也走得累了,听到遥遥地,从御膳房里传来一声传膳的钟响。
许蝉儿忽然想起宝妃,心念一动,对碧云说:“你先回宫,我一个人走走。回去告诉他们,我今日的晚膳免了。”
碧云应答着走了,许蝉儿信步向景玉宫的方向走去。
现在去,宝妃可能正在用膳。许蝉儿想了想,决定先在景玉宫周围转一转。
走到西南边宫墙的时候,却看到转角处,两个太监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样子,悄声地交谈着什么。
许蝉儿没有惊动那两人,只是将身子往后退了退,尽力躲出这两人的视线范围。
虽然距离很近,但他们说话声音太轻,她需要屏气凝神,才能将这二人的谈话听个大概。
“娘娘这两日身体不适,令小人传话给大人,过两天才能相见。”虽然看不见二人,但许蝉儿仍能判断出,这是个太监的声音,阴柔而沙哑。
“宝儿她怎么了?”这个声音却低沉有力,只是听起来十分焦急。
“大人放心,娘娘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小小的伤风感冒罢了。”
“没事就好,那我便过两天再来,这是给你的赏钱,娘娘那边,还请你悉心照料。”
“大人哪里话,照顾主子是我们奴才的职责。天色已晚,宫中恐怕要查夜了,大人请先回去吧!”
许蝉儿心中一惊,他们口中“宝儿”和“娘娘”,指的应该就是宝妃。
他们同样身着太监服,但是那个低沉声音的主人,显然只是某个宫外人假扮的太监,为的只是混进宫来,和宝妃一见。
听他对宝妃的称呼那般亲昵,这人跟宝妃关系绝对非比寻常。而且从他和那名太监的相熟程度来看,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秘密进宫了。
是家人?不像!如果是家人,身为宰相府的亲眷,大可以趁白天正大光明地会见宝妃,用不着这般偷偷摸摸,假扮成太监,趁着天黑入宫。
如果不是家人,还会有谁肯冒着杀头的危险,秘密潜入宫中?并且,一而再,再而三?
大致推想了一下,许蝉儿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许蝉儿却并不想因此而取消探望宝妃的念头。
宝妃显然对许蝉儿的拜访没有准备,她刚用过晚膳,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拜访。虽然如此,仍然笑着迎了上来。
“姐姐身体可好?蝉儿吃过饭,随意散心,走到姐姐这里,就想进来看看姐姐。”许蝉儿盈盈下拜。
“劳烦妹妹挂心了,妹妹不必多礼。”宝妃还是那副客客气气的样子,许蝉儿不禁心下赞叹,宝妃不愧是宰相府的千金,举止气度,都比皇后雍容淡雅得多。
早有丫环端了茶水上来,许蝉儿接过一看,茶色金黄呈琥珀色,茶条卷曲,沉重匀整,色泽砂绿。再闻那茶香,略带兰花味,便已知道是铁观音,当下便问道:“姐姐一直在喝这铁观音么?”
宝妃微笑道:“妹妹好眼力,不用品,单看就能看出来是什么茶。不错,正是铁观音,我自小喝这茶长大,宫里的碧螺春、龙井之类,我倒喝不惯。”
许蝉儿点头道:“铁观音于清热降火,健气提神自然是好的,但是姐姐如今有孕在身,需要养气凝神,喝这铁观音反倒不妥了。”
宝妃轻蹙蛾眉,略思索了一会,便点头道:“我还不知这茶叶有如此学问,不过最近总觉得忧思沉沉,睡不好觉,白天人也没什么精神,想必正如妹妹所说,就是这茶叶的祸害了。”
许蝉儿笑道:“姐姐不需紧张,偶尔喝点倒也无妨,别喝得过频就是了。其实我今儿来,就是想给姐姐推介一副安胎的土方子。”
宝妃听到“安胎”两个字,脸上的神情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许蝉儿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纳闷。
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宝妃很快就将不自在隐去,淡淡笑道:“哦?可我见妹妹空手而来,并没有带什么东西来啊。”
许蝉儿当然不会带现成的“黄白丸”过来,因为即使带来,宝妃绝对会转手就扔掉。黑乎乎的药丸里面,谁知道包了些什么东西?
她腹中所怀的,是当今皇帝的长子,后宫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地里谋算着她呢。
“姐姐莫见怪,蝉儿身上没有带药,心里却带了药方来了。这药名叫‘黄白丸’,以黄术和白苓为主,加上菟丝甘草等,一共十几味呢,”许蝉儿的眸子里,满溢着真挚,“名字虽然俗气,药材也是寻常,却是我们乡间流传的安胎妙方,百试百灵的。姐姐若信得过,我将方子写给姐姐,姐姐亲去御药房问过了,觉得不错,再抓药做成药丸,做出来干净,吃着也放心。”
许蝉儿自信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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