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__作者:行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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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聘__作者:行烟烟-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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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书一手轻揽着她,一手抚着她的背,如同小时候多少次哄她不哭了似地的,安慰道:“眼下哭还有何用……爹和娘怎么说?”
  她眼泪涟涟地摇头,抽噎道:“只听娘说爹被我气得不行,自觉无颜面上,已有十几日不曾入宫见过皇上了。我也不敢去见爹爹,我……”
  他眉头沉了些,听见一向波澜不惊的父亲这回也动了这么大的怒,才知事态有多严重,静了半晌,方道:“待我明日入宫,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求情。”
  她一把推开他,泪止也止不住地淌:“替我求情做什么?你不知道他已是连相位都保不住了么!我……我岂是因担心自己才哭成这样的……”她拾袖抹了抹眼角,哽咽着道:“我几次想去求孟廷辉在皇上面前帮他说说话,却又怕私去孟府又惹出什么事端来。你回来得正好,赶早派人去孟府送张帖子,就说归京摆宴,请朝中旧友来府一坐,我也好借机与孟廷辉求求情!”
  沈知书听得无言以对,惊讶之色难掩于面。
  他去宫里求皇上她且不依,竟要去求孟廷辉孟廷辉现如今在皇上的心中竟然能有这么大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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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景宣元年
章一零四 风暴(中)
  但不论如何,沈知书也不忍拂了他这个妹妹的心愿。
  一面去拜谒了双亲,一面遣府上下人去京中旧日里关系亲近的朝臣府上送了帖子,请人过府赴宴。
  虽是沈知礼没有多说什么,可沈知书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是怎么想的?
  虽然此次因为钦之故,沈知礼以往在朝中的清誉亦受波及,但碍于沈府阖家多年来所受天眷隆宠颇盛,且沈、曾二人又都是原西都旧臣,因而朝中西党、孟党之人针对此事的矛头并没有对向沈知礼,而是将所有罪名都一股脑地抛向了古钦。
  这才叫沈知礼懊恼的责成了这个样子,只觉古钦是因她一厢情愿之故才落得如今这地步。
  沈知礼的性子颇像母亲,自入朝以来为人处世极其单纯,从不肯把人往坏里去想。但沈知书却明白,这次的事情绝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若非有人在背后有意谋划,又怎会来得如此之巧?他这两年在潮安北路为官,行事比起当初已是沉稳内敛了许多。潮安一带数州的地方重吏们有时要比京中朝官还要难相与,因而他如今遇着事儿了总会下意识地多想一想,看是否别有蹊跷。
  且此事牵扯到册后人选,沈知书对于去宫中打探皇上心意之举还是有所有顾忌的,因而并不敢冒然行动。而听沈知礼的语气,孟廷辉如今与皇上的关系是愈发亲近了,他便想待府上摆宴时敲敲孟廷辉的口风如何,然后再决定要如何去做。
  沈知礼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但沈知书这两年在潮安北路的政绩仍是有目共睹的。皇上此次诏他归京述职,无论是要让他留任朝官,还是要委他潮安北路转运使一缺,都是令人不敢小看的。因而在京朝们接到沈知书派人送来的帖子后,纷纷一改近日来“避嫌”的态度,皆是如约而至沈府赴宴。
  宫中亦有旨下,道沈知书舟马劳顿,不必即日觐见,准其在府留休三五日后再奉诏入宫。想来皇上也知道沈府这段日子来乱成了什么样,所以才允他在府上多留几日,好去处理家中的事情。
  可皇上的这道私谕却令朝臣们听出来了点别的意思。
  虽说皇上体恤边路归京的臣子是在清理之中的,但当此大乱之际,皇上却仍然示与沈家珠恩,这无啻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众人,在此事上,皇上心中是不以沈知礼为罪的。
  既然如此,众人便更加认定了“罪”在古钦,亦揣摩出皇上定是不豫于中书奏请册后一事,乃致于放任朝中弹劾古钦之潮愈演愈烈而不加制止。
  一年内朝中两次起事,东、西二党老臣又相继落势,久而唯一得力的就只有朝堂上这些年轻冒尖、热血涌进的新俊们。
  一时间孟党势头迅猛而窜,朝中三党鼎立之局,自是而定。
  是夜沈府家宴依约而开,孟廷辉到得最晚。
  她至之时,宴已过半。
  厅中斛银光晃得璀璨,与坐者大多是沈知书从前在太学和任官职时的同僚,或有像狄念这样的少时旧友,也都是年轻之辈,聚在一起无甚拘束,见她来晚了也不以为怪,只嬉笑道孟大人政务缠身,罚酒罚酒。
  孟廷辉来沈府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给沈知书接风。
  沈知书过来迎她时,脸上笑容极淡,眉宇间从前的轻浮之色亦已消弥不见,“自青州一别,孟大人别来无恙?”
  当初孟廷辉为了解他脱困,以一女子之身孤人入城、就他于乱军之手,这恩德他虽从未言谢,但心中不是不记酬的、
  她冲他一笑,“沈大人虽在边路,可朝廷邸报只怕是一张都没漏看,更何况还有与皇上密奏直达之权,我有没有恙,还不清楚?”
  沈知书跟着笑起来。
  他虽知道她在朝中的所作所为,可却对她与皇上间的事儿不甚明解,回京后虽与旁人闲言时提起,却没一个人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此时见她自己亦不直言,他心中倒有些了然起来,当下对沈知礼之事稍稍有了些把握。
  孟廷辉拿眼轻瞟一圈,见沈知礼果然没出来见客,又看出来沈知书笑不由衷,便直接了当道:“我欲见令妹。”
  这话正中沈知书下怀。
  他本来还在考虑何时提出此事比较恰当,却不料孟廷辉会主动开口。他脑中一转,只道是孟廷辉与沈知礼平时交善,心中必亦担心着沈知礼,于是便微微笑道:“乐嫣今夜身子不适,我叫人带你去她房中。”说着,便唤过一个侍宴的婢女,让她带着孟廷辉往后院去见沈知礼。
  沈府后院夜里幽静,孟廷辉随着婢女一步步往里走,心底却一点点沉下去。她今夜来沈府上的打算,绝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眼下越近沈知礼的屋子,心里便愈发挣扎起来。
  门一推开,沈知礼便一下子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她不说话,良久才上前两步,抬手斥退那婢女。
  孟廷辉看出她哭过的痕迹,心角似是被人狠掐了一把,努力定了定神,才略一扬唇,问她道:“怎的,听沈大人说你今夜不舒服?”
  沈知礼合上门,回身又望她一眼,目光极是复杂,开口便道:“我有事求你。”
  孟廷辉点点头,拉过她坐在屋中矮塌上,“是古相?”
  沈知礼双眼一湿,反拉过她的手道:“你且去替我在皇上跟前求求情可好?你去和皇上说,我与古相之间并无私情,皇上一定会信你的!我求求你,求你好不好?”
  孟廷辉垂下眼睛,这一个个求字就如细针一样扎着她的心肺,令她暗下咬牙,才能说出后面的话:“我去求皇上有何用处?纵是皇上相信,这满朝非议、弹劾之潮亦不能平消。前阵子我亦上奏为古相开脱过,你可见朝中有谁信我之言?”
  沈知礼自然知道她之前上折子请皇上明鉴、并请将侍御史乔博下御史台问审一事,心中更是感激起她来,可一听她说去求皇上也没用,当下又红了眼,哽咽道:“照此说来,他这回是真要毁在我手中了?”说着,又拾袖轻擦眼角,“倘是如此,那我……我纵是一死也难辞其咎!”
  孟廷辉静静地看着她哭,心中能体会到她有多难过。
  倾心爱慕了这么多年的男子,一朝因自己爱慕之意而深陷泥沼不能拔,这叫她如何能够好过?
  她孟廷辉又岂是不明此间之理的人?爱他,就想要他好,世间何人何物都比不上他的圣明之名,只要他能好,无论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沉默许久,孟廷辉才轻声道:“也并非全无办法。”
  沈知礼蓦然抬眼,“你且说是什么办法,只要能保住他的相位、他的名声,莫论什么我都肯去做!”
  孟廷辉对上她的目光,话有迟疑:“……若叫朝臣们相信你与古相无私,必得由你自己亲身证明。倘是你别有所爱,此事便可化解。”
  沈知礼怔然,眉头微微蹙起。
  孟廷辉又道:“但此事又非空口说说就能叫人信了的,你若真心想保住古相的名声,便只有出阁这一条路。”
  她的语气平静,可心底却艰涩至极,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话说得有多困难,到了最后,连声音也似落入地上轻尘中,低得听也听不清。
  沈知礼却听懂了,眼底惊色乍现。她忍着没立即说话,只是抿住嘴唇,低头细想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看孟廷辉,蹙眉道:“现如今我的名声已成这样,纵是我肯,怕也没人愿意娶我!”
  孟廷辉又静了半晌,才开口:“倘是有呢?”
  “谁?”沈知礼眉皱愈紧。
  孟廷辉一字一句道:“狄校尉曾与我私下有言,道这辈子只愿得娶你一人。你与古相之间如何,狄校尉多年来亦有所知,可他仍旧对你惦念不忘,足以见其情之深。眼下事虽成此,但我相信只要你肯,狄校尉一定仍同从前一样,愿意娶你为妻。”
  沈知礼一把推开她的手,神色作冷,张口似是要拒绝,可又怔迟住,一张脸红白交错,思虑了半天,才又转身对向她,颤唇道:“纵是他肯娶我,但你怎知朝臣们不会说,我是为了古相一个清白而匆匆嫁与狄念的?”
  孟廷辉轻轻摇头,“你忘了狄校尉是什么人?他是已殁武国公的继嗣,又是肩扛军功、深受枢府老将们看重的禁军将校!你怎不想想,事发多日,举朝文臣闹个不休,但枢府那边可曾有人吭个一声半语的?枢府老将们当年是与沈夫人在军中同进退、共生死的,且枢密使方将军又是已殁武国公狄风的旧部,论情论理,他们与你、与狄校尉都是私情匪浅。倘是你肯嫁与狄校尉,此事枢府的老将们定会为你出声!到时候莫论政事堂、莫论二省三司六部,放眼朝中,还有哪个文臣有胆子栽污你的名声?”
  沈知礼听得仔细,脸色更加发白,好半天才道:“果真还是你思虑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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