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主子这明显底气不足的狠话,管家呵呵笑起来,“谢谢主子的提醒,老奴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一双老眼的……”
“停停停,范管家,我要是再听到你说一次“老奴”,我可就要一把火把这账房给烧了!”李洛捂住耳朵,手臂上都被那“奴”字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这溪涧的宅子里,就老管家一人老是会不时把以前宫里的那一套说话进退的规矩搬出来。李洛虽在宫里生活了十年,可一到这溪涧后,很快就被这里纯厚简朴的民风给吸引住,深受人们之间互相尊重但又不拘泥于形式的的洒脱自由的相处方式感染,因此他开始要求自己宅子里的人都按这样的方式来相待,把以前宫里的繁文俗礼都废掉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梅涧养育出来的皇子,恰如梅涧本身一般淳朴善良,潇洒自如。
只是这老管家……唉,怎么到现在还自贬为奴才呢?也许真的是因为他少年入宫,在宫里为奴为隶了三十多年,等到有机会出得宫来,宫中的那一套应答进退规矩早已根植到他的一身老骨头里,想改也改不了了!
“好,好,都听主子的,老奴以后再也不会说自称为奴来惹得主子心烦了……”
听着老管家喃喃啰嗦,李洛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他习惯怎么说话就由着他去吧,这也是一种尊重啊。
这时,一向眼花的老管家却瞥到主子手里拿着的纸船,老人顿时来了兴致,难道主子突然返老还童,竟玩起小娃儿的游戏了?“主子,您是专门拿个纸船来跟老头儿我玩吗?”
李洛白眼一翻,这老管家还真是童心未泯,竟有这样幼稚的想头!“这船当然不是拿来玩的。不过先别管它了,你且答我,半个月前你不是去了趟京城替我到太医院取药吗,那你可留意今年科举的情况?”
“说实话,老奴并不大留心科举,因为那跟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奴只关心那些与主子相关的事情……比如说皇城里哪家的闺女配得上主子,呵呵,皇上可对主子的终身大事特别热衷呢……”
“别净说这些无聊的事,我现在就想知道今年科举到底进行得怎么样。”
看到主子少见的不耐烦,老管家终于认真起来了:“主子,老奴只知道科举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结束了,皇榜也早放出来了,好像状元是一个叫阎禹的秀才。当时京城还盛传着一则佳话呢。在状元游街这一天,白相国的千金白冰披着大红嫁衣骑着枣红骏马候在状元必经的凯旋门前,一见状元迎面而至,白千金就扬鞭飞奔过去,骄傲妩媚地扬声道‘本小姐是当朝白相国的千金白冰,今天想嫁状元为妻,你愿是不愿?’……”
“好了好了,闲话少聊,你可知道榜上有没有梅涧的才子?”看着老管家一副谈兴甚酣的神情,李洛只觉好笑。
“这个……我得想一下……”老管家搔搔花白的脑袋,“嗯,好像今年梅涧就只有南岸的一个书生参加了科举,他的名字是……那书生的名字好像就是阎禹!不过若状元就是对岸的书生,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梅涧的啊……”
“也就是说今年的科举状元有可能是对岸的阎禹。那你刚才说白相国的千金向状元求婚,结果如何?”李洛的神情不觉变得严肃起来了。
“结果当然是花好月圆,才子配佳人,状元娶千金啦!这可是今年京城里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事呢!”
李洛本想继续打听下去,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嚷,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有人落水了”,“救命”之类的话。
李洛转身就飞窜出屋,直奔河边。只见对岸围了好一群人,几个大婶拼命拉着一个剧烈挣扎的少女。大家都对着河面指指点点,可没人敢下河。因为当时正值梅涧少遇的春潮,河水平涨了许多,河流也变得比平常湍急了不少。
李洛无暇多想,迅速飞掠到河中载浮载沉的人上面,双手往河中一捞,便已把人救上,然后直接把他送回自己的宅子请秦御医抢救。
在客房里,老御医已给溺水的那位老人排掉胸中的浊水,可惜那位老人好像之前就已患上了严重的肺病,现在又遭到潮水的侵袭,身子已是残弱不堪,奄奄一息了。
老御医细诊着老人微弱的脉搏,苦苦思量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妙手回春。
李洛沉默地站在一旁,心中虽然着急,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3章相见情黯时,结缘无猜中
就在这时候,范管家匆忙跑进来,说是门外有一女子急着求见,因为床上病着的老翁正是她的父亲。
李洛点头示意管家把女子带进来。不一会儿,管家身后便跟了个碎步疾奔的姑娘一起走了进来。
李洛转头一看那姑娘,竟一下子失了神。只见她唇不描而红,鼻无彩而俏。额头光洁如玉,显示其聪明慧黠;眼神柔和如春,显见其性温脾和;然面色稍显清冷,又见其和而矜远,不流俗气。美人有多种,有令人心喜的可爱佳丽,有令人心怜的娇弱红颜,有令人心敬的圣洁倩影,有让人心痒的妖艳绝色。无疑,眼前的这一女子至少具备了前面三种气质。
一时之间,李洛惊艳于眼前的天顔一现。直到那女子轻轻作揖,柔声说道:“苏仪感谢公子搭救父亲之恩,现在特来接回父亲。公子高义,苏仪来日必报。”
李洛深呼一口气,沉声道:“我家的医师正在为令尊诊治,苏姑娘不妨先来看看令尊的情况,恐怕暂时还不宜把他接回去。”
姑娘听完李洛这一席话,慌忙奔到父亲床前,看到父亲脸色苍白,几无血色,且呼吸微弱,细如游丝,竟不觉潸然泪下,悲戚呜咽。
许是听到爱女的声音,一直昏睡在床的老人居然醒了过来,他急促地喘着气,间或极为辛苦地咳嗽了几下,才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仪儿,你别担心,爹没事……咳咳,爹只是想去河边看看有没有船只回来,或许阎禹就在某只船上……”
女子一手握着老父亲冷冰冰的手,一手慌乱地在父亲胸口上来回抚着,想给他顺顺气。“爹,您别说了,阎表兄一定会很快回来的,只要您身体一好,他马上就会到家了。”女子的声音满是哽咽。
“仪儿……仪儿,爹真后悔,也许爹看错眼了,当初不应该把你许配给阎禹这小子的……他一去半年多,居然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捎回,咳咳……咳咳。”老人咳得嘴角都渗出了几星血迹。
“不,爹,您放心,阎表兄一定会回来的,他只是为了专心赴考而已,或许他现在就已经在回家的途中了……”女子颤抖地用手帕抹着爹亲嘴边的血,眼泪簌簌扑落。
“仪儿,爹很快就要去见你娘了,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爹对不起你啊!”老人眼里泛出一层水雾,继续挣扎着说下去,“仪儿,若是哪天你遇到喜欢的男子了,就跟着他走吧,不用理会之前爹给你订的婚约了……因为,咳咳咳……京城的钟老弟早捎信告诉我,阎禹这小子已,已高中状元,且已成了相国女婿了……仪儿,爹对不起你,一直都不敢跟你道明真相……咳,咳,咳咳”老人剧烈地咳喘了起来。
女子失声痛哭:“爹爹,您别再说了,您没有对不起女儿,您一直是女儿最敬爱的爹爹……您就先休息一下吧,其他的都别说了!”
一旁的李洛难抑伤感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对父女,他早已由范管家以及女子的保姆口中得知,床上的老人是对岸的私塾先生苏邦彦,女子则是苏老的独生女儿苏仪,两人口中的阎禹是老先生远方堂妹的独子。阎禹父母早亡,家中贫寒,于是苏老在五年前把十五岁的阎禹接到自己家中,既供他食宿,又供他读书。可喜阎禹天资不错,人又肯发奋,所以苏老先生对他很是器重,二年前更是把自己的独女许配给他。而阎禹也不负所望,誓言中举后才与表妹成亲。老先生自是嘉奖不已,认为他志向高远,必有佳绩。可惜自半年前阎禹去京赴考后,苏家两口再也没受到他的音信,等收到时,却是他高中作他人婿的时候了。
“秦医师,您跟我出来一下。”李洛向一旁仰着头捋着须沉思的老御医使了个眼色。
待两人都来到厅外的园子里后,李洛说:“秦御医,我记得十年前我们出宫来梅涧之时,父皇专门寻了一帖叫‘壁上燕’西域灵药。据说这灵药有强体健脏、起死回生之效。父皇担心我出宫后身体可能会因不适应陌生的环境而突生变故,所以把‘壁上燕’给了您,说是万一我身体撑不住了,就赶紧把药给我服下,我也就能免除大劫。”说到这,李洛停了下来,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御医。
老御医把头转向一边,严肃地说:“主子,我知道您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我这次绝不能顺您的意,否则我就太对不起皇上,更对不起一向敬我护我的主子您了。”
“呵呵,御医大人,在您的高超医术和精心护理下,这几年来我的身体不是一直好得很,壮得很嘛,完全不需要那个‘壁上燕’了啊。您完全不需要担心我的身体问题,只要有您这位医术冠绝天下的神医在,我哪里还需要什么灵丹妙药来护体呢!”李洛凑到御医跟前,一脸阳光地说。
看到主子如此暖融的笑脸,御医一瞬间被感动了,他顿住捋胡须的手,脑中突然想到范管家前段日子从太医院带回来的另一种名药,于是他信心十足地说:“主子,您放心,我一定能把苏老先生治好的。”李洛脸上泛出一片愈加灿烂的阳光,“秦御医,您同意把‘壁上燕’给苏老先生了?太好了,若父皇以后问起,我会应付的,您绝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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