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深深的恨意,使得他浑身一颤,当即在门槛前顿住了脚。
温十香看着他,今日他若是要走,那就从她身上踏过去。既然婚礼已经被搅乱,那就让它更乱一些。她是不会放他离开的,就算他说她冷漠善妒也好,无理取闹也罢!
“十香,别逼我!”百里辞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
温十香听罢,只是扬扬唇角:“是你在逼我!”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若是不想娶我,当初就不该上门提亲,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要娶我,那就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乖乖跟我成亲。”
“我是一定要去救她的!”他说得斩钉截铁。
温十香却是挑眉一笑,笑意虽然苦涩,“好,那就再比一场吧!”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扔进了百里辞的心里。
他还记得当初的温十香,她说,夫子,我们再比一场如何?
可是温十香并没有给他那么多空暇的时间,已经一掌劈了过来,招招都是冲着百里辞的要害去的。那人一边闪躲,一边道:“别闹了,你这样只会让我后悔!”
后悔!
温十香咬唇,心间一酸。
“好啊!你后悔,总比我后悔强!”她说着,手下接着攻击。
百里辞却是一愣,就在失神之际,被温十香一掌打在胸口,往后退了几步。
一阵疼意从胸口传来,他抬目向那红衣的女子看去,不禁闭了闭眼:“温十香,你可真是自私。”
“我是自私,你说我自私,那我就自私到底。”心底的痛逐渐遍布全身,她的眼底升起一团云雾,却是招招凌厉的向百里辞攻去。
温府门前,一男一女两道红影交错着,唐笙画与碧娘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副模样!
皓腕轻转,素手抓住了百里辞的右手,那人回身一掌,逼向温十香。她划开一步,又是一掌打在百里辞的后背。两道身影分开,那人背对着她,忽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方才那一掌,分明是他不肯避开,硬挨的。
“你为什么不还手?”温十香吼道,眼里涌出一股热流。
那人缓缓回过神来,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笑了笑:“今日算是我的不对,如果打死我你能解气,那就请便!如果不能打死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去救她。”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温十香看了那人良久,终究心死如灰。
百里辞终究是百里辞,温十香终究是温十香。也许自从他们相见,便注定这一生,她要败在他的手里。他如此说来,就是拿他自己的性命相要挟。简直直戳温十香的要害!
“你去吧!我只最后说一句,你如果走出这道门,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她淡淡道,心里酸痛,眼里却是一阵热浪汹涌。
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尽管心底痛的要死,却还是要笑。
对面那人看了她许久,也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步出了那道门槛。
“我会回来的。”走过温十香身边时,他轻语了一句。
擦肩而过的一瞬,温十香便心死了。从前的爱与恨,现在跟着他的脚步一同散去。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放不下忘不掉的。就算她使了小手段,留住了百里辞的人,但是他的心里依旧牵挂着戴绫罗。她不要柳姨娘那样的结果。
他会回来的,温十香却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他。
她不是傻子,她不会傻傻的等一个在大喜之日死活也要抛下她离开的男人。
天边集结了乌云,温府门前的女子依旧面朝着温府站着,那个身着红衣的男子,已经拐过了街角,不见了身影。
宾客们尚且未从这场闹剧里回过神来,唐笙画步出门来,看了看空空的长街,再看看梨花带泪的那张脸,黯然道:“你真的就这样放他走了?”
温十香的眸光闪了闪,却是一笑:“不然你要我打死他?”
她卸掉了头上的凤钗,甚至连肩上的霞披一并解了。这场闹剧终究要个结局,院子里的宾客也需要人送走。她并没有吃什么亏,那一夜根本什么也没发生。若是真要说付出了什么,那也只有一片真心,她给过了,他不要罢了。
转身回到宴席上,她再次踏上台去,眼里的悲光默默收起,转身亲自向大家道歉:“今日之事,是我温十香对不起各位,感谢大家前来,现在请大家用膳吧!”她说罢,又吩咐管家,等到用过午膳,便将客人一一送走。
——
午后的天,逐渐沉了下来,就像温十香的心情。她就坐在房顶上,看那片阴郁的天,身上的嫁衣已经脱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裙衫。青丝泻下,静静垂在肩上,她的目光平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笙画与碧娘站在对面屋檐下,看着房顶上坐着的温十香,心里不禁担心。她的表现过于平静,当真是与平日里的温十香大相径庭。
“依我之见,应该把百里辞找回来,向她负荆请罪。”碧娘提议道。
唐笙画却摇了摇头:“十香已经被伤得彻彻底底,我从没见过她那么难过。”难过得眼泪都掉干了,难过得心也空了。若是今日换做是她,若是宿白这样对待她,也许她会比温十香还要难过。
“这百里辞也真是的,不看看场合,竟然就这么丢下十香跑去找什么戴绫罗,他是疯了吧!”
“我们先回去吧!就让十香自己清净两日。”唐笙画转身,目光扫过那屋顶上落寞的身影,微微叹了一气。碧娘也叹了一气,随之离开了。
整个太师府都空了,四周一片寂静,静得让温十香害怕。
傍晚时分,一阵冷风拂来,温十香抱紧了膝盖,慢慢将头抵在膝盖上。一丝惬意的冰凉落在她的手背,一抹素白,瞬间化去。
她的目光向手背看去,最终抬头望了望天空。
只见将尽的黄昏,天空慢慢飘着一片片白色的东西。落在发间,化去;落在手背,也化去。
“小姐,下雪了!您赶紧下来吧!”简叶站在院子里喊道。
温十香伸出手,接住一瓣飘落的雪,冰凉浸入骨髓,她心间的痛意被凝结。又坐了片刻,天上的雪开始下大,看见简叶着急的搬来了云梯,温十香这才从屋顶跃了下去。
“何必劳师动众的,放回去吧!”她轻声道了一句,转身步进屋里。弄得简叶叹一口气,还得将云梯搬回去。
“十香!十香!”一进门,便听见窗台上挂着的两只鹦鹉叫着她的名字。温十香侧目看去,忽的想起了什么,转身唤简叶端个火盆过来。
不一会儿,简叶端了火盆过来。只见温十香从盒子里取出了那本高山流水的曲谱,翻看了几眼,便动手一页页撕了下来。
火盆原来是用来烧书的,火星随着燃升的热气上浮,又飘到别处,旋身落地。屋里被弄得乌烟瘴气的,简叶也蹲下身来:“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烧掉一些东西,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她说着,将手里剩下的曲谱,全都扔了进去。尔后,转头看了看盒子里的玉簪,不禁蹙了蹙眉。这玉器怎么烧?忽的,她站起身,扬手便要将玉簪砸了。
简叶见了急忙拉住她:“使不得啊,小姐!今天可不能摔东西!”虽说今日的喜气已经散了,但碎了东西到底不吉利。
温十香作罢,想了想,便道:“那你去给我取一把小锄头来!”
“小姐您要做什么?”
“既然不能摔,那我埋了也行!”她说着,便步去了院子里。简叶一阵无奈,只得去给她取了锄头来,看她蹲在那棵枯树下,纷飞雪中慢慢在树下挖了一个坑,将玉簪扔了进去,尔后扒土掩埋了。
埋掉了玉簪,温十香缓缓起身。脑海里又浮现出无数道身影,他执扇也罢,掩面偷笑也罢,躺在丛中也罢,这一幕幕一道道全都闪过她的心尖。温十香问自己,他到底哪里好?自己又是何时开始动情?为何又爱得这么深,压根是不一样的感觉。
这就是爱吗?不是轻易说放下就能放下,就像现在,尽管她斩断了关于他的所有,也已经尝到了他带来的伤痛,但是心底还是压抑不住的想起他。
——
“小姐!不好了!”管家慌忙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温十香的神思。
她回身看去,只见管家匆匆忙忙的从长廊上跑来。
她移开目光,不知还有什么事是不好的,今日她可是经历了最不好的事,只怕没有事比这更糟糕了!
然而,温十香还是被管家接下来的话吓住了。
“老爷——老爷被抓了!”管家喘了口气,话刚说完,便见温十香猛的回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温华方怎么会被抓,这天下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进温府抓人。
管家歇了口气,这才接着道:“是皇上,皇上派人来捉拿老爷了!”话落,只见眼前一道身影闪过。
“小姐!”简叶急忙跟去,只见温十香已经向着前院跑去。
十香赶到时,温华方已经被官兵扣了起来。来人似乎刚宣完圣旨,乃是那日她生辰前来送礼的公公!
“爹!”温十香唤道,急忙跑了过去:“放开我爹,你们好大的胆子!”
“拦住她!”那公公尖声尖气的声音道。两名官兵便向温十香涌了过来,十香岂是轻易就能作罢的人,当即旋身一腿,将两人踢了开去。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爹!”她步上前,将温华方拉到了身边。大哥走了,二姐嫁了人,百里辞丢下她,如今她便只剩下爹爹了,这些人想做什么?连她最后的精神支柱都要抢走吗?
那位公公当即怒了,看向温十香,又尖声细气的道:“温华方涉嫌贪污朝廷赈灾的饷银,几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皇上现在龙颜大怒,要捉拿他回去好好审问,若是一经查实,这太师府一并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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