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他多想,鲨杀杀已经笑盈盈的爬上他原来的位置,很不淑女的撑开两脚,却很有赌徒架式的“蹲”在板凳上。
“上!上!上!大小通吃啊!”
这么娇声的吆喝,一下子却招来了其他桌的赌客,二楞子暗自惊异,两眼一瞟,又瞥见庄家那张苦哈哈的橘子脸,混迹赌场的日子虽然不久,但他却十分明白庄家只有在遇到赌中之王,才会浮出那样“霉气”的神情。
哈!看来他没跟错人,这小姑娘果真是赌中之风,他命中注定的送财仙子。
这下子军心大定,二楞子一扫方才的惊疑、忧心,笑冽了嘴的凑到鲨杀杀的身旁,等着一睹她的“听骰”绝技。
不消多久,庄家已经在众人的催促之下,开始摇动骰子了。
“咚……咚……咚……”骰子在木制的长筒时肆出沉重的撞击声。
“大还是小?”二楞子低声的凑近她耳边。
“别吵!”鲨杀杀小脸凝重的斥责,一边蹙眉的侧耳倾听。
“咚!”木筒盖到桌上了,骰子也在其中落定。
二楞子紧张的瞅着她依旧沉吟的表情,没注意众人也在一旁屏气凝神的等待。
“大!”终于,这小妮子一声大吼,五两银子掷在桌上写着“大”字的标盘里,气势煞是威猛。
二楞子立时浮出宽心的笑容,未料身旁众人却突然争相叫吼:“小!”哗啦啦的银子全数砸在“小”字的标盘里,有如一堆小银山,二楞子这下真的愣住了,有没有搞错?
“开呀!开……”一堆人兴奋的催促庄家摊牌,鲨杀杀更是其中叫得最大声的一个。
庄家苦着一张脸,拉开了木筒,“最小点。”
一时间,众人欢呼,二楞子则掉下了下巴,不能置信的盯着鲨杀杀。
“这……这……”他结结巴巴的问她,“你……你不是说……说你会听骰子吗?”
“我会听啊?”鲨杀杀没啥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不吵我,我就不会听错了嘛!”
开始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了,但是二愣子却拚命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这小姑娘言之有理,所谓的“听”骰,一定要全神贯注,千万打扰不得的。
于是,第二回合的骰子也落定了,二愣子始终闭紧嘴巴,连屁也憋在肚子里,不敢放出半点声音。
“小!”鲨杀杀瞪着木筒半响,一古脑儿的将十两银子丢到标盘里。
“大!”众人竞相将银子投进另一个标盘,完全与她相反。
二愣子眼含恐惧的盯着自己白花花的十两银子,一口气憋在心口,“你确定是小?”
“嗯?”鲨杀杀眼中也掠过一抹迟疑,随即又将十两银子丢到大的标盘里,“换大好了。”
一见鲨杀杀换注,众人又忙不迭地将自己的银子换到小的标盘。
原本满面欣喜的庄家又垂下了嘴角,拉开木筒,果然又是最小点。
二愣子差点没昏死过去,听着众人再次的欢呼,他却颓颓欲倒的扶着桌角,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三十两银子已经去了一半了。”
“早说过叫你别吵我的嘛!”鲨杀杀恼怒的拨着算盘,再一次的怪罪于他。
“我不吵!我再也不吵了!”二愣子哭丧着脸,看着庄家跟他一样欲哭无泪的表情发银子,不自觉的开口道:“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一下砸那么银子,一次五两就好?”
鲨杀杀考虑半响,“也好”。
接下来的两局,二愣子像隐形人一样安静,但是结果没变,一样输光。
“小!”她火气也卯上来了,恨得牙痒痒的将仅剩的五两银子砸在面前,“姑奶奶就是不信邪!咸鱼都有翻身的时候了,老天又岂有绝人之路”?
盯着自己氧剩的家当,冰雪严寒的腊月天,豆大的汗水竟然滴落在眼睫上,二愣子一双发红的眼睛要哭要哭似的泪眼汪汪。
“开啊!开……”
随着众人的呼喝,二愣子益发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汗钱在面前飞走,就在“买定寓手”的前一刻,他抄起那五两了,丢进众人堆起的银山——买大。
“喂!你……”鲨杀杀挑眉的正想抗议,但是庄家却已经掀开木筒。
“啊?”二愣子两眼大瞪,霎时双腿一软的跪倒在地,小!真的是小!他白花花的银子飞了,他所有的家当啊!“哼……哼……呜……鸣……”
先是抽鼻子,再来二愣子已经开始哇哇大哭了,他终于明白自己真的遇上了“送财仙子”——把他所有的财产都送给别人了啦!难怪那些人一见这女子就逃,统统和她下反注,原来她不是什么赌中之凤,是赌中“衰”凤啦!呜……呜……他真的是遇人不淑。
“哭!哭什么哭!”眼见一个大男人跪地痛哭,鲨杀杀的火气便益加高涨,“我明明买小,你就给我换大,愿赌就要服输啊!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鸣……你明明告诉我说你会听骰子的,可是你每场都输……”二愣子抽噎的指控她所育不实,“你骗我……”
“我……”鲨杀杀一张脸被微微臊红,却硬是强辩道;“我哪有骗你?只要你不聋子,谁都听得见骰子声的啊!”
“呜……哇……”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听骰子!二愣子哭得更加凄厉。
“你——”鲨杀杀被他哭烦了,火气更旺,“你给我站起来!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输了就把它给赢回来,这道理你没听过吗?”
“赢回来?”二愣子被她一把拽起身,却仍忍不住的呜咽,“我的银子都被你输光了,还拿什么来赢啊?”
说得也是!鲨杀杀顿了顿,忽地,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溜溜转动的打量他,然后倏地挂起那抹招牌的笑容,“看我的”
说着,就拽着泪眼汪汪的二愣子回到赌桌上,大小声的嚷着:“下注!下注!”
“下注?”好不容易才盼到鲨杀杀下桌的庄家,忍不住又将眉毛倒垂成八字,“拿什么来下注啊?”
“他的裤子!”她的小手大刺刺的指着二愣子腿上的黑裤子。
“什么?”二愣子近乎尖吼的甩开那只小手,未料一步都还没逃开,就被鲨杀杀捻花似的给兜了回来,“我不要!”他开始鸡猫子的鬼叫挣扎,,“我不赌了!输了就输了!钱我不要了……”开什么玩笑!寒气逼人的腊月天输钱尚可,输裤子,那不就冻成冰棒了吗?
“怎么可以不要了?”鲨杀杀不能理解他干么要大呼小叫,“做人要有骨气!怎么跌倒的,就应该怎么站起来,就算裤子也输了,你身上也还皮袄可以赌啊!要是皮袄也没了,也还有衬衣,内裤可以……”
不待她说完,二愣子已经再度哀嚎:“我不赌了!行不行啊?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赌了啦!求求……”
“大小姐、大小姐!”门廓那头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脚步声,跟着探进一张惶恐至极的清秀小脸。
“小香?”鲨杀杀挑起那愈好看的黛眉,不会吧!这小丫鬟该不是又奉她老爹之命,要逮她回房学刺绣的吧?
“大小姐!”见着自己的主子,小香如获大赦,忙不迭的快步奔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鲨杀杀伸出一根食指接住小香差点扑倒自己的身躯,内力之浑厚令人咋舌。
“堡主他……”瞟了瞟脸上写满好奇的众人一眼,小香顿了顿,凑近鲨杀杀咬耳朵。
“什么?!”鲨杀杀突地尖叫,几乎震破在场每个人的耳膜,也把二愣子满眶的眼泪给吓得缩了回去,“什么时候的事?”眼前只剩小香的存在,二愣子已被她扔到骰子桌的桌脚旁,脑袋还撞了个大包。
“就在刚才。”小香连珠炮的答道,“我替厨娘送茶到大厅,不小心听见堡主和刘师爷正在商议日期……呀!小姐?”!
不待她说完,鲨杀杀已像龙卷风般的飞出赌场大门。
“小姐?!”小香怔愣半响,跺了跺脚的连忙追了出去,留下死自猜疑的众人。
望着两双飞出门廓的莲足,二愣子缩在桌脚,兀自垂泪,“我的银子……”
“别哭了!”差点破产的庄家竟然还能苦笑的安慰他,“没输掉小命,就算是你福大命大了。”
“她……她到底是谁?”二愣子擦试泪眼,问出盘桓心头已久的疑惑,“为什么她能在鲨家堡来去自如?”
“你是真的不知道?”庄家面带惊异的瞪着他,随即又露出一抹苦笑,“你没听见刚才那丫鬟称她为大小姐?”
二愣子点点头,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莫宰羊”的表情,本采嘛大小姐的称呼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更何况他新来乍到,不了解状况是很正常的事。
“你可知道‘鲨家堡’只有一个大小姐?”庄家好笑的觑着他,“而那个大小姐就是咱们鲨家堡主惟一的独生女。”
“你是说那个女娃就是……”二愣于活像吞了个大鸡蛋,“她……她就是‘神算鲨杀杀’?”
庄家脸上的微笑,证实了他的答案,二愣子的下巴几乎脱臼,真的!没输了裤子,算是他祖上积德!
方圆百里内,没有人不晓得“神算鲨杀杀”这五个鼎鼎有名的大字,“神算”本来是堡主夫人于遮月的金宇封号,而这所谓的“算”,并非是占卜测卦算命的那种。
“算”,而是算牌、算骰子的赌国之算”。
“神算于遮月”这美名源自她精湛的赌技,而这位堪称“一代赌后”的鲨家堡夫人,原本打算将她毕生所精传授予惟一的爱女,故将女儿取名为“杀杀”——通杀、一杀再杀、杀得片甲不留之意。
未料,于遮月却在女儿临盆后即撒手人寰,抱憾而去;然而鲨杀杀却承袭了母亲好强的赌性,矢志不让她娘九泉难笑,誓言在赌国风光。
但是这“风光”似乎并不不怎么容易彰显,更让众人闻之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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