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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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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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桐油灯下,幽暗作坊,油饼清香。出征之前第一次秘密接头据点,蒋哥和汉英单线联系,说了许多使她热血沸腾,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话。此刻,这若明若暗的作坊里,蒋哥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在这位少女革命者的心中,显得那么沉重,又那么令人神往。那时,她还不能完全掂出那些话的对她自己的含量。当蒋哥取下眼镜,站起来,认真地望着她,严肃地征求她对组织的安排有什么意见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抬起刘海下面秀美的脸庞。“一切服从组织。”汉英说,“我想明白,我首先应该做什么?”他依然满脸严肃地说,“先把你这身红花衣服换了。头发盘起来。小马靴藏起来,或者扔掉。不要舍不得,会有机会穿的,到那时,我,不不,我们的组织,会让你好好的漂漂亮亮地穿上它,迎接解放。”“我没有那些衣服呀。”她说。“不着急,组织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说完,他扫了一眼她的脸庞和身躯,温和地笑了。笑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亮额上牵起两根长纹,像舅父亮额上的长纹一样,严厉而又慈祥,亮出他们的智慧和坦诚的胸襟。 
那天晚上,蒋哥和汉英在油坊老板家,也是党组织的一个秘密据点,过了一夜。汉英和老板的儿媳睡在一起。据说,老板的儿子到很远的嘉定府做桐油生意去了。蒋哥呢?则在老板作坊里热乎乎油饼堆里过了一夜。 
作坊里的桐油还没有榨完,沿江两岸的油菜花又像云彩一样次第开了。清晨,雾蒙蒙的江边码头,背着山货的农人乘船来到菜花绕绕的江边小镇,把黑黝黝的桐油、白花花的棬子、獐皮鹿骨野猪腿,一字儿排开,换些零花钱,买回稻种麦种进山。春天总给人无限向往。江边,拥挤的人流中,更有一对播种春天的人儿,男的高瘦,戴着眼镜,一袭青布长衫,肩挎蓝色小包袱,手拿黄色油布雨伞;女的,盘着山外小媳妇常见的发髻,阴丹上衣,蓝裤子,平底青布鞋,蒋哥和汉英依偎着穿过江边闹市摆满山货的长廊。身后菜花如烟,头顶长空茫茫,脚下江水轻流,对岸远山薄雾袅袅……他们踏着薄雾,不是沿江远行。而是走向清澈江水边持桨挺立的船老大,踏上小船,向着滔滔江水,向着崎岖的山路,向着苍茫的远山…… 
被捕 
汉英被捕了。她没有跑过断桥,蚂蚁样的黄衣狗子围上前来,把她按在菜花地里,试图强暴。“啪啪”几枪,一个戴眼镜的黑衣狗子——警察局长宋博文,顺手撩翻了几个按在她身上的黄狗。她抬起一张孕妇惨白的脸,把那张起义军名单吞进肚里。她从一座监狱转到另一座监狱。敌人把她的肚子放在火上烤,她受尽了折磨。她始终没有告诉敌人,她名义上的丈夫潘宪文的下落。其实,那时,甚至永远,宪文都不是她的真正的丈夫。那时她已怀着蒋哥的孩子。 
…… 
铁窗下,汉英想着她心中的丈夫。蒋哥死在大山中的一片荒山野岭。那时,他的队伍分去一大部分主力,由姚婶带回 
天池的山中水中,安营扎寨,以待时机。紧随他的只剩下一二十条破枪。他们躲在漫山遍野银灰色的石灰岩背后休整,做饭,擦枪。岩石后架起的那口大铜锅里,煮着红苕玉米粥。他们已经几天几夜粒米未进。蒋哥身边的临时通讯员,铁匠铺的小学徒傻蛋擦枪走火,一颗子弹击中他后脑勺。他那时正低头给赤脚的傻蛋修结草鞋。他没有向后仰,而是默默栽下去,脑浆血浆迸溅在未织完的草鞋上,一声不吭。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石灰岩顶,乱树丛中,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步枪机枪同时开火。弹雨纷纷倾泻而下。子弹射进沸腾着红苕玉米粥的铜锅,像冰雹击打棉花团,跳跃撒欢。一二十个衣衫褴褛的游击队战士,几乎没怎么开枪还击,便被头顶倾泻的子弹反复扫射,陈尸荒野。指挥这场扫射的国军军长姓卢,因此得了卢屠夫的称号。当时,并非只有当地的剿匪战报才列出这样的通栏标题:中国南方青云山青衣江大江两岸绵延数百里为非做歹几百年的匪患之首……共匪游击纵队司令蒋可数千悍匪悉数被歼。硝烟还没有散尽,屠夫们冲下悬崖,砍下那些残缺不全的头颅回去报功领赏。当然,他们也砍下了蒋哥的头颅,并排挂在神秘山中舍身岩下大路旁的老榆树上示众。舍身岩是进出青云山的交通要道。据说当时曾派重兵把守,数十里外都能闻到呛人的尸臭。神奇的是,石灰岩上满山遍野的无头尸体,当天晚上神秘失踪。有人说被仙女洞的神仙收去。有人说是庙里的和尚把他们掩埋。当然,确信的消息是姚婶的队伍带领乡亲,连夜把无头的尸体收集拢来合葬在了离斑竹坪不远的乱坟岗。那些尸骨多年无人搭理。所以梓茕没有在那片山水间找到当年那个瘦高眼镜中心县委书记蒋可同志的坟墓。更神奇的传说来自梓茕的长脸堂兄黎清明。他俩在北京某宾馆里有一场艳遇。下面我们还要读到他们这次艳遇的精彩内容。黎清明说他的家乡,数千里外的长江边上那座历史文化名城,沙市,或者荆州的东南方向,有他……当年中心县委书记蒋可同志的一座衣冠墓。绵延十里的山峦间,苍松翠柏,郁郁青青。据说当地政府曾派人到他生活战斗过的地方,不仅找到了裹过他躯体的衣,还找到了戴在他头颅上的帽,带回去合葬在一起。每年清明,蒋哥的坟头香烟袅袅,素花不绝。这就对了,那么,不这样他还能怎么样呢?蒋哥本来已经结了“婚”,只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他老家的妻子,其实,他们一天也没有睡在一起,改嫁后,叫她的儿女还把他称为父亲。那些素花香烟,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儿女”的祭物。你看,战争夺去了他们现实的人生与爱情,之后,原来也可以把想象中的情爱,那座郁郁青青的坟墓,垒筑得这么空灵,这么沉重,这么美。 
蒋哥比他真正的妻子小十岁。“婚后”的日子,赤日炎炎。他妻子,也就是父母送给他的礼物,每晚赤条条地躺在“婚床”上,等他上床亲热。等久了,“妻子”便用双手抱着头。他像调皮小孩玩火一样,点火烧了那白生生的礼物黑黑的头发,一说腋毛,或者体毛,逃离家乡,外出求学。他在这座城市里读书,参加革命工作,到延安上学,回来后转入地下斗争。从不更事的少年,十多年后,成长为高瘦的戴着眼镜领导农民暴动的中心县委书记。革命于斯,爱情于斯,战斗于斯,死于斯,葬……也于斯么?这些故事,听得人脑袋嘤嘤嗡嗡。人生,他们的人生,亦或我们的人生,怎么这么实在,又那样使人飘然晕眩?汉英呢? 
保释 
战争越来越严酷。汉英挺着肚子被当师长的父亲文秀章保释出来,关在父亲的公馆。在丫鬟的帮助下,她趁着暗夜,翻墙而出,历尽艰难险阻,回到大山中。她因惊吓奔波流产。姚婶被活埋,过去的组织已被破坏。她偷偷住在游击队乡土医生牛瞎子家里。藏到第二年油菜花开的春天,活脱脱养成乡间美人儿。没有想到,曾诱奸她的工委书记老谷,找到了她,并再次奸污了她。汉英当时就想用枪把这个披着人皮的狼给杀了,但老谷平静地给她讲了许多革命与爱情的花花道理,并把她派过江去,和她的新上级会合。更没想到,等待她一块儿开辟新根据地的新上级正是她过去的情人,当初和她订婚的公子哥儿,银行家的三公子潘宪文。原来,潘家三公子也是他们家族的叛逆,国立医专还没毕业,只身一人逃到了解放区。雁门关打日本,上党战役歼顽军。临近解放,上级把宪文派回他家乡这片土地上来组织起义,迎接最后的胜利。宪文一直深爱着汉英。这次他们不是以夫妻名义,而是正正经经结了婚。宪文对汉英过去和蒋哥那段儿女往事毫无兴趣。他说这都是战争中发生的事情。吃住一起发生那样的事也在所难免。何况你们还发了喜糖结了婚,宪文声音沉沉地说,现在我们主要的工作是完成党组织交给的任务。他们每天晚上睡在一起,但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她的身子。她白天做完了工作,夜晚睡在一起便哀声叹息。她知道他们的心灵永远不可能再紧贴在一起。她和潘哥的第二次起义暴动没有成功。潘哥带着起义失败后残留的部队,转战千里,找到他过去的部队加入了正规军。汉英也受组织的派遣,化装成军阀小姐打入敌人内部去做情报工作。分手的时候,他们相拥在一起。“爱你,爱你,我永远爱你。像过去在你江边老屋的闺房里,第一次见到你一样。但是,爱呀,睡觉呀,生儿育女呀,这些对我们目前来说,很遥远很奢侈。去吧去吧,我们都去吧,等两条战线汇合拢来的时候,我们再痛痛快快地睡它三天三夜。”宪文和汉英就这么拥了一夜,哭了一夜。鸡叫时分,他们在天池边依依分手。宪文带着凌乱的起义部队星夜下山。汉英拎着小皮箱,一副达官贵人公主小姐打扮,和交通员、姚婶的儿子二狗子一道,昼伏夜行,奔赴笼罩在暗夜里的新的工作岗位。路过青坡,汉英跪在蒋哥牺牲和姚婶被活埋的乱坟岗哭了很久。山风呼啸,苍鹰怪叫,暗云低迷,群峰肃立。这一切都在为黑夜的远行者和曾为这片土地的自由和繁荣流尽鲜血的人们致哀。……再次暴动的时候,汉英回到这片土地,不知什么原因,当晚就再次被捕,她是在监狱里才知道老谷早已叛变。……她多次在监狱的大门前出出进进。这次,已被解放大军追至大江边无路可逃的父亲,已不能再保释她。铁窗下,她如夜莺,瞪着一双充满失望与仇恨、懊悔与思念的眼睛……而潘哥,她此时的情人和亲人,解放大军某部副师长潘宪文,此刻,正带着他的部队,领受了解放这座城市的重任,昼夜兼程…… 
瀑布口 
这座城市的古战场,高高的革命烈士纪念碑,总是硝烟散尽复还来。许多生龙活虎的生命,乘着暗夜,抱着枪,在一条条狭窄的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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