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我的195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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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我的1957年-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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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乐队阵容十分强大,由数十人组成,各种乐器齐备,拉小提琴、手风琴等主要乐器的 都是高手,有几人都是一专多能,如周至德拉手风琴是一把好手,打洋琴、拉二胡、吹笛子 也都很在行,只是为劳动方便剃成了光头,演出时外观有点不雅,他哪里会想到来农场后又 有了演出的机会?郑文义拉起小提琴来风度翩翩,俨然一副音乐家的派头,在他那神奇的弓 弦下流动着的美妙旋律,格外地引发着人们美好的遐想,有时在陶醉中又不禁涌出丝丝伤感 凄迷。古人有“琵琶弦上说相思”的诗句,毕竟,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之人,远离亲人的孤寂 ,被打倒在地的屈辱之感,时而袭扰着每个人难以宁静的心。
我在紧张的排练与演出活动中,时不时地想起在酒泉夹边沟受苦挨饿的景超,在万般无奈中 又只能强迫自己尽力排除对他的记挂……兰州来的家信,对孩子们的情况总是说着让我安 心的话,妈妈的肠结核、胃下垂经气功治疗大有好转,已经上了班,等等,对这些,我就不 去多想了,令人忧愁的家事,每一个让我记挂的亲人,我哪能件件桩桩一一都去想个周全呢 。来十工农场以来,即使在较为轻松的排练与演出活动中,每天的工作日程都排得满满当当 的,在日常的劳动中,一切就更不待说,每天的生活都像一根紧绷的弓弦。我很累很累,顾 不得去想去思索什么。多年后我才知道,在我和景超来河西以后,妈妈虽勉强去教课,而久 病的身体已不允许她再工作,她曾多次昏厥在讲台上人事不省……
县上对我们演出的认可,使我们略感宽慰,这个事实本身说明,十工农场给予我们的对待, 至少是得到县委的默许的,我们除了不能回到原单位工作,其他各方面都和农场职工一样, 这对于我们已是一种难得的礼遇和幸福。多年后我才得知,这次到县上演出,农场领导并未 将我们真实的政治身份向县委说清楚,县上对演出的认可也许只是故做糊涂。
夏收开始后,曾在部队当过连指导员的邹士杰,根据他在部队搞政治工作的经验,又组织了 个精悍的不到20人的演出队,到田间地头演出,激发大家的劳动热情来完成夏收任务。同 时,还办了个油印小报:《夏收快讯》,和我们同来的杨康他原是甘肃日报文化部副 主任,景超的顶头上司担任主编。小报及时向全场各大队发下去供大家阅读鼓舞情绪。 我们的演出队正如后来在60年代出现的乌兰牧骑,受到全场工人的热烈欢迎,也受到我的 难友们的欢迎难友们欢迎我们的演出,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看演出时可以休息一下。 割麦是全年里最重的农活。十工农场有个颇具规模的机耕队,土地的翻耕、播种都用 拖拉机,虽然也有苏联进口的大型联合收割机,因为收割的麦茬高,浪费大,一般不使用。 为了精收细打,颗粒归仓,大面积的麦田基本上都用人工收割,全场夏收任务很重,有的队 先后要用1个多月才能收割完。我的难友们大都是第一次参加夏收,用镰刀割麦又是技术活 ,还有个技术过关的问题。为了抢收抢打,不使到口的粮食受损失,每天要干十四五个小时 。 这种弯着腰身连续挥动镰刀抢收抢割的劳动,比拿着铁锨平整土地还累。在一块地里,每人 占四行麦垅向前赶着割,还具有比赛的性质。技术不熟练,体力不济,手脚不麻利,就会被 甩在后面。别人抢先已割到了地头,自己被拉下一大截子,此时即使想赶也往往赶不上了。 有时候,所有割麦的人都已转移到另一块地里去了,割得慢的人还在那孤零零地留下的几行 麦垅里挥汗如雨。此人不仅觉得脸面上不好看,想到这也许会影响今后的摘帽子,心里更是 十分着急。在我们去演出的地头,我就看到了这种情形:所有割麦的人都已放下了镰刀聚到 了地头,在另一块已大体收割得光净的地里,还有人在留下的几行麦垅里孤身奋战,他是想 连演出也不看了,抓紧这点时间赶快割完留下的几行麦子。此时,由于整个社会舆论的强大 作用,我和我的难友们有时也真觉得自己灵魂深处有不少污垢,遇到大风大浪未能站稳立场 ,所以才陷入了右派的泥坑,而劳动人民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确实也想诚心诚意地通过艰 苦的劳动把自己改造成新人,改造成中国共产党所需要的人。那位难友最后是在组长的命令 下才走出了收割的地里。
工人们都具有娴熟的割麦技艺,他们没有任何精神压力,在麦地里显得就自在多了,但他们 同样也觉得非常劳累。
我们演出时,大家都可以轻松地坐在地里缓一口气,在紧张劳动之际愉快地享受一下歌舞音 乐,转换一下情绪。他们都挺高兴。
当时,全场共有四个大队,在邹士杰的率领下,我们有幸去了三个大队演出,四大队因为离 场部有二十来里,当天无法返回,未能去成。
五大队是个由省级机关来的难友们为主组建的开荒队,也种了小麦。我在县城里见到的李德 寰,还有符文虎、冯士伟、周至德等人都在此队,原省人民银行的难友李正华在“七一”得 了奖,也正在此队。我们步行十一二里路到达队部时,大家还正在地里割麦,队长干脆下达 命令,让全队的人都休息一下,到队部来看演出。我们先休息,等待他们返回。
这个大队各方面的条件都远不如场部,难友们初来时不少人住的还是地窝子一种在地面 上 下挖三四尺,四周用土坯垒起低矮的墙,顶上稀稀拉拉放几根椽子,再搭上用树枝编就如篱 笆状的长方形筏子,用芦草和泥巴盖顶以遮风雨。这种住室同后来大庆人住的干打垒有相似 之处,但更为简陋,室内没有热炕,没有门窗,在人出进的地方,只有用芨芨草编成的门帘 。但是,经过数月艰苦的劳动,书生们已经用自己的双手盖起了新房子,现在已全部住进了 新房子。安西县常年无雨,房子都是土墙,用土坯砌就,房顶也比较简陋,不用瓦,稀稀拉 拉放几根椽子,盖上筏子、树枝、芦草,用麦草或麦衣和的稀泥盖住顶抹平就行了。我这些 被迫戴上 右派分子帽子,内心极为痛苦的难友们,他们来到开荒队后,在拼命劳动中排遣心中的愁闷 ,同时,也都用拼命劳动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当然,他们还是认真听党的话,通过劳动来 积极改造思想。此时,他们大多都是二三十岁年纪,经过一段奋力拼搏,习惯了劳动以后, 浑身都是劲,盖起这些房子并不难。但,无论如何,这个速度也够快的了。令人惊异的是他 们的住房都十分整洁,地扫得干干净净,通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是有些人大约是怕弄脏床 铺,把褥子一古脑儿地卷起在叠起的被子上,空下来的地方只铺着灰色的棉毯或报纸,躺下 或坐着休息不会弄脏衣服。作为女性,我觉得十分惭愧,我们的住室远没有他们这里整洁, 我们都没有精力,也没那份心思拾掇自己的住室和睡铺。每个人晚上只是倒头便睡,早晨起 来又忙碌不已,整天劳累已极,谁还顾上管这些个呢!男子汉们终究不同于女流。
来五大队之前,邹士杰就介绍过,这儿的难友们一来就开荒,大家都尽力干,活重,吃得多 ,每人每天要吃3斤粮,1月就是90斤,管理员觉得超过了定量不好办,到场部请示,领 导上说:“能吃能干,咱们这儿是出粮食的地方,还能限制同志们的口粮吗?”邹士杰是笑 着说这番话的,却又勾起我的忧思,夹边沟也是生产粮食的农场,为什么景超和那儿的难友 们却要挨饿呢?尽管当时我还料想不到长此下去,将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我的心头仍浮 起层层阴云,翻滚不已。唉,景超在被打倒在地以后,为什么还要遭此厄运饿肚子?但愿这 种情况不要继续得太久。夏收期间,全场的伙食都有改善,每天都有白白的大馍,随大家尽 饱吃,夹边沟那儿呢?景超是不是也能吃饱?
难友们在欢声笑语中很快都集中到队部前的空地上,我们只演了几个短小精悍的小节目,总 共也只半个多小时就演完了,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大概是怕“曲高和寡”吧,郑文义此次 没有表演小提琴独奏,而是来了个二胡独奏《百鸟朝凤》,也备受欢迎。难友们一定要他 重奏一次,他高兴地又演奏了一次。在这“大漠孤烟直”的辽阔荒野,大家有如此的雅兴对 一位被世人冷落抛弃的音乐家表示热烈真挚的尊崇,郑文义自是很受感动。
郑文义自带的小提琴是意大利造,用弓随便拉一下,音响都十分优美好听。作为音乐家,他 多年来受西方音乐的熏陶。在演出间隙及行路中,我常听到他小声哼唱着外国名曲,我上中 学时深深挚爱过的《圣母颂》也从他的唇间轻轻流出。那圣洁、崇高、无与伦比的丰富而又 单纯真诚的爱的宣泄,我已久违了,此时听来是那样亲切而又陌生。在我上兰州女中的时候 ,音乐老师教我们唱过《圣母颂》,我在学校礼堂听有名的管喻宜萱独唱过《圣母颂》 当时大家都称她管夫人。后来,学校还借来在当时非常少见的音量宏大的音箱,在礼堂办了 一次世界名曲欣赏会,放了不少不知由谁珍藏的唱片,其中仍有《圣母颂》。那时,我只有 十五六岁,说不上有什么欣赏能力。几位在全世界享有盛誉的大师们谱写的风格迥异的《圣 母颂》常使我感动不已,我陶醉于其中而流连忘返,幼稚而朴拙的我,似乎感到了灵魂的净 化与升华。如今,听着从郑文义唇间轻轻流出的旋律,我觉得那仿佛是从天外飞来的阵阵颤 音,和我所处的现实世界竟是那样遥远,我经历了诸多痛苦的心境同天真烂漫的少女时候已 有了极大的改变。以往,《圣母颂》激越高亢的爱的宣泄,那深邃凄婉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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