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我的195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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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我的1957年-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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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位男教师患有肺结核,她怕丈夫会因劳累而一病不起。我们最初听说她丈夫患有肺 结核都大吃一惊,农场如此的生活条件、伙食水平,还要参加劳动,怎么得了呵!我们也就 一起帮她劝说,要他休息,但男教师倒很坦然,说他知道自己的病,在劳动中该怎么出力使 劲,他能掌握,让大家不要担心。有时候,他也听大家的劝说,休息一两天。后来,男教师 出工渐次少了,常常是女教师一人出工。安西冬日的太阳很暖和,中午男教师常坐在屋前晒 太阳,这对他就是一种重要的治疗,场部的医务所药物甚少,哪能有充足的药物给他。再说 ,他们的伙食虽有保证,都在食堂吃饭,食堂冬季的蔬菜只有胡萝卜、洋芋,在非节假日平 时无油也无肉,对于一个肺结核病人,这样的伙食水平实在太差了。他的头上似乎并无什么 沉重的帽子,事实上又无劳动能力,为什么要作为移民来到这里?女教师和他的奉献应该是 在中学的教室里。
我结识的另一户上海移民,女主人名叫黄玉华,是个小学教师。她,人瘦瘦小小,身体单薄 却是带着5个孩子来的,最大的女儿也只有十五六岁。她说,她的丈夫姓蓝,是个右派分子 ,到安徽芜湖劳改去了,她只得带领孩子们到这儿来。她说的“劳改”,我的理解是判了刑 ,右派分子只要不触犯刑律,一般都不判刑,她丈夫为什么被判了刑?但我也不好深问。凭 一个小学教员的工资收入,她是无法把5个孩子都养活住的,来到“一大二公”的疏勒公社 ,各方面的条件虽艰苦,全家人的吃饭问题总算解决了,开饭时全家人拿着饭碗进食堂就行 了。而且,黄老师还干本行,继续在农场小学教书。领导上对她全家的困难照顾得相当不错 。后来,公社向上海移民发放冬季补助,让大家添置棉衣和铺盖,上海人的被子又薄又小, 让西北人看来就不是被子,在这儿根本过不了冬,黄老师全家理所当然地领到了补助费,添 置了棉衣被子。记得当时她全家就住在小学的空教室里。大批上海移民的到来,使农场的住 宿条件骤然紧张,住小学的空教室也是一种应急的措施。
我还遇到一位五六十岁的移民大妈,她穿一身黑衣黑裤,显得十分整洁利落。她也是孤身一 人 来到疏勒公社的。我问起她的家庭情况,她说,她丈夫因为是历史反革命判了10年刑,刑期 还没满。街道上的居民委员会动员她来这里时曾表示,如果她和丈夫离婚,就可以不走,如 果不离婚,就非走不可。她和丈夫感情甚好,不愿离婚,就迁移到了这里。这么大岁数一个 人来到荒僻的戈壁深处,她的勇气真够可以的。但她已不是建设者的年纪了。疏勒公社有限 的生产能力能够无偿地养活她吗?还有更多的其他人?
从以上几家人的情况,大体也可以估摸出这些上海移民的全貌,他们或本人或家庭在政治上 都具有被认为是不干不净的因素,他们不是根正苗红的左派。上海市委决定把他们迁出上海 ,送到遥远的西北边陲,让新生的、无所不包的人民公社把他们接纳下来开发边疆,其真正 的目的是要把大上海建设成一个纯之又纯的先进城市,名扬全国。说真的,他们干的是一 件清除城市“垃圾”的工作,是为了净化城市开展的工作。被有些人说成是最忠于毛泽东、 当时上海的市委书记柯庆施对开展这项工 作,毫无疑问是首肯的,但这位好学生也没有把毛泽东思想学透。这项清除“垃圾”的工作 最终彻底失败。3年后,大饥馑扫荡了全国,甘肃尤甚,据说当时在全国排名第二为 受“自然灾害”的严重省份。对于上海移民来说,竟又是一次难得的机遇。那时,他们已随 原十工农场的全体职工迁场到了玉门县,农场改名为玉门黄花农场,疏勒公社已不复存在。 上海移民在自己洒下汗水血泪播种收获了粮食的农场挨饿,他们觉得已无法再忍受。于是, 便开始有人卖光了所有能卖掉的需用的及不需用的衣物家什,凑够了去上海的火车票钱,便 举家逃离农场。最早行动的人家,立即被全体移民认同是一种大智慧,是摆脱苦难的唯一最 佳途径。于是,除少数人外,在短短的十数天内,上海移民迅速掀起了一次大逃亡的潮流, 互相帮助,扶老携幼,历经千辛万苦,逃离农场。小学教员黄玉华也带着她的5个孩子逃离 了农场。当他们先先后后回到上海后,已不是原先听了政府的动员报告便听话驯顺地举家动 身去大西北的普通老百姓了,他们经受了的苦难,他们有过的血泪,使他们变得天不怕地不 怕。他们既已回到了全家人曾经安居乐业的上海,在那里,他们的亲友依然过着一如既往的 正常人的生活,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他们绝无反悔,绝不能再回到移民的噩梦里去了。对于 这些在戈壁深处吃够了苦头的上海人,他们口袋里装着户口迁移证,上海的公安机关也无可 如何,况且,他们也是根据中共中央西北局兰州会议关于抢救人命的决定,回到上海要求庇 护来的啊!经过一定时期的过渡以后,公安局最后又全部恢复了他们的户口。尽管已一贫如 洗,这些移民仍欢天喜地地又开始了上海人的生活。
来农场的第一个冬季已经来临,严寒的步步威逼,使我们进一步知道了生存的艰难。
我和几个女伴的手指特别是拇指和食指的弯曲处,都裂了深深的血口子,像是小孩的嘴 ,手背上是不计其数的小口子,疼痛非常。我有个竹壳的五磅暖水瓶,此时派上了大用场, 晚上睡觉前,把暖水瓶里的开水倒出一点,大家都烫烫手,擦上厚厚的凡士林,让裂满口子 的双手养息一夜,就是最好的治疗。
我和小徐在饲养室准备饲料,清洗鸡兔的食具,都要接触冷水,冰冷的饲养室不生火,干一 阵活,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就又裂开了,流着血的大口子一张一合,倒真像小孩红红的嘴唇, 疼得我们不住地吸冷气,呻吟不已。小时候,我曾听说,农村里的人冬天用小男孩的尿洗手 ,洗了就手不裂口子且绵软光滑。以前我对此是真是假持怀疑态度,反正我的手很少裂口子 ,也不去多想它。记得在我上中学以前,兰州城里的普通人家冬季都是用蜂蜜搽手脸,早晨 洗完脸后,用右手食指从用过的雪花膏瓶子里挖出一点蜂蜜放到左手心里,再用右手食指蘸 一点洗脸水,两个手心相对磨擦一阵把蜂蜜和洗脸水调匀,然后搽到脸面和手上就行了。我 们家里用甘油和凡士林搽脸,已是抗日战争胜利前了。那时,大家都认为甘油比凡士林更好 ,所以,我们家用甘油较多。而此时,我真恨不能搞到小男孩的尿,每天用尿洗手,只要手 不裂口子就好。我还问家在农村的老殷:“用小男孩的尿洗手,是不是手就不裂口子?”老 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她抬起头,用她那双并不好看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她眼角的 皱纹已明显地增多了,认真地回答说:“哪谁知道?反正我也没洗过。”老殷说话做事都挺 认真,很少开玩笑,这也许是她多年做财会工作的职业习惯。
为了保护经常渗出鲜血的双手,我们实在也疼得受不了啦!后来,我和小徐只好放弃了对鸡 兔食具的清洗工作,每天清理了鸡兔头天吃剩的饲料,用干抹布把食具擦拭一番,放进新饲 料,全天放三四次,也就算了。这样,手裂口子的状况略有改善。严寒的威逼,此时自然也 进一步威胁到鸡兔的生存,死亡增加了。我们忧心忡忡。
石天爱毕竟是搞医的,她后来发现小卖部有卖小卷橡皮膏的,每卷1毛多钱,就告诉我们去 买,用来贴手上裂了的口子。石天爱是我们之中跑小卖部最勤的一个,因为她常去小卖部买 8分钱一包的廉价香烟,别的什么倒是一概不买。数月前,她母亲从天津给她寄来的包裹里 ,除了有她称道不已的吉士林的牛肉肉松,有几件内衣内裤,还有用大红布手工制做的绵绵 软软的卫生带,慈母的心真是把什么都想到了也做到了,她毋需再买什么了。她的经济能力 也不允许她再买什么。石天爱曾慷慨地把肉松给我和小 徐都送了一点,是用她吃饭的大调匙舀的,还特意给我多舀了一两勺。她对小徐有些小意见 ,多给我一些,是表示一种特别的友好。这种肉松对于我们经常不见荤腥的人来说,无异是 天外来的美食佳肴,味道好极了。再说我和小徐听到小卖部有橡皮膏可买,便立即去买。我 想到景超手一定也裂了,他们那里未必能买到橡皮膏,就多买了两卷。小卖部还有卖的深蓝 色帆布手套,很结实,冬季戴上干活可以抵挡寒风的吹刮,少裂些口子,就买了两双。他们 在冬季不会停止劳动,这是一定的。前些天,我还从小卖部给他买了一件雁塔布的白衬衣, 价廉物美,只两元钱一件,正适合他现在穿。另外,我还买了些凡士林、针钱之类,就这样 零七八碎凑了个包裹,给他寄去了。在严寒来临之际,我能够为他做的只能是这些了。
我强制自己不去多想他。时日长了,便也逐渐习惯于不想他,想他,除了徒徒地增加许多悲 戚无奈,徒徒地苦恼自己,又能怎样呢?在大跃进的年代,我想得更多的,还是如何在“改 造”自己的问题上多下功夫,想得很实在,确实也在争分夺秒地表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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