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我的1957年》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经历我的1957年- 第5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觯鞘呛妥约郝淠训哪腥艘黄鹜使部嗬戳耍灿凶潘歉髯圆煌目嘀浴*�
以黎淑莲来说,她原是赵贵春在张掖航校的学生。当年,年轻的赵贵春讲飞机结构,把一门 死板机械的专业课讲得生动活泼、形象有趣,无意中竟获得了聪明漂亮的女学生黎淑莲的心 ,俩人很快坠入爱河,然后就结了婚。幸福美满的一对爱侣人人称羡。到1957年动员鸣放之 时,赵贵春看到街上从河南来的要饭的很多,就说:“我们党应加强对农村的工作,农村建 设好了,这些农民就不会从农村往城里跑了。”这种对“我们党”的建设性意见,到了反右 斗争开展后,竟作为恶毒挑拨工农关系的右派言论进行批判。赵贵春被划为右派分子。张掖 航校对黎淑莲还区别对待,打算安排她到张掖地区工会工作,但黎淑莲觉得亲人含冤受屈当 了右派,自己在当地工作面目无光,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也抬不起头来,就于1958年初回了 老家四川岳池县农村,在4月生了个男孩。她哪里知道,自古以来号称天府之国的老家 ,此时农民已食不果腹,她的一个叔伯哥哥在1958年已活活饿死,她那在重庆当干部的二哥 饿得浮肿了。她一回到老家就挨饿,她过去哪里尝过挨饿的滋味?作了年轻母亲的她,奶水 少,小男孩也挨饿,更使她心如刀绞。再说赵贵春到安西十工农场后,根据他的专长,分在 机耕队工作。十工农场对右派分子称“同志”,生活虽艰苦,但能吃饱饭,无挨饿之虞。这 样,黎淑莲就带着小男孩,从天府之国的四川老家数千里跋涉,于1959年初来到了安西十工 农场,同丈夫团聚在一起,同甘共苦。可她哪里料到,在十工农场待了不到一年,来了个换 场,他们全家3口人,又到了四工农场。初到四工农场,她就立即感到,这里的政治压力比 起原张掖航校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面对的又是新的生存难题。
再说徐保安的妻子杨爱珍。她先来到十工农场,那时我和小徐已调四大队,所以和她没接触 过。等我们都来到四工农场后,我们虽知道她也来了,因为没和家属一起劳动过,不久我们 又先后调到场部,对她的情况知之甚少。但,多年后当我知道河南省在大饥馑的年代死人很 多,特别是有个信阳地区死人最多。我就想到,徐保安的家不知是否在信阳地区,徐保安的 妻子或许是被老家的饥饿逼到安西十工农场来的。徐保安当年就是因为鸣放中说到家乡的农 民“饿得嗷嗷叫”被定为右派分子的。反右斗争之后,一切工作继续向“左”转,农村 吃粮肯定更趋紧张,杨爱珍在农村饿得受不了啦,听徐保安信上说十工农场能吃饱肚子,她 便下决心投奔到已当了右派分子的丈夫身边,图个吃饱肚子,同时对受难的丈夫也有个照应 。就这样,夫妇俩在十工农场过了半年同甘共苦的好日子。现在,他俩又一同来到了四工农 场,在四工农场他俩面临的又是什么样的生存难题呢?但不论是怎样的生存难题,他们都已 毫无退路,别无选择,只能面对了。
这些带家属的难友,都有自己的“窝”,开始都住在地窝子和窑洞里。王杰生和张露玲的地 窝子由于暴风的肆虐在除夕之夜塌了,就给他家另找了住处,别人的都没塌,就继续住在地 窝子和窑洞里。有了自己的窝,便自己做饭吃,各家都有个粮本。她们第一次到场部去买面 粉,令她们大吃一惊的,卖给她们的竟也是带有麸皮的面粉。自己的男人在大灶上吃麸子面 ,她们有理也无处讲,让自己和孩子也吃麸子面,同当了右派分子的男人一样对待,她们无 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不仅是个吃面的问题,也是个政治待遇问题。自己的男人犯了“错误” ,自己是个家属,可是啥事也没有的呀!俗话说:“三个婆娘一面锣!”在四工农场,她们的 男人是右派分子,比起那些干部工人家属,自己自然也是矮了一头,响锣一时无法敲起来。 到四工农场后,她们的男人吃着大灶上粗劣的饭菜已在挨饿,她们正想把家里的伙食调理得 好一些,让饥饿的男人在家里得到些补充,可她们打来的麸子面,挡不住自己和孩子的饥饿 ,又怎样帮助男人哩?当然,她们一到四工农场就看到场部的家属和孩子们都吃着雪白发亮 、精粉做的馍,打面时也看到人家用同样的钱打着精粉,自己付出同样的钱,打回的却是麸 子面。她们已学会了忍受,眼眶里打转转的泪水直往肚子里咽。而当她们悄悄地聚在一起时 ,她们就像亲姐妹一样倾吐了肚中的苦水。自己的男人受委屈吃不饱那是没法的事,自己 和孩子没犯错误,为什么也要吃麸子面,受到这样的对待?她们和自己的孩子不是来改造的 呀!“锣”终于敲响了。十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找四工农场的刘生贵书记去说理。刘书记是 农场的一把手,只要他说句话就算数。家属们相信,目前的恶劣对待,找了他会得到解决; 不找他,同下面打面的干部谈是有理也说不清,因为他本人就无权对此作出改变。
据张露玲在30多年后回忆,找刘书记她也去了,她们共去了十来个人,同去的还有徐保安的 家属杨爱珍及一个镇江口音的家属,等等。
她们找到刘生贵的办公室,十来个人一拥而入。刘生贵看到她们,起先还弄不清她们是来干 啥的。当着十来个右派分子的家属说话,她们要吵起来总不大方便,他就要求她们先都出去 ,一个个按次序进办公室,跟他个别交谈。个别谈就个别谈,为了争得她们自身的权利,她 们既已挺身而出,便一个个毫无畏惧。
第一个进去和刘生贵谈的是一个约摸三四十岁,年纪较大,镇江口音的家属(因年代久远, 张露玲已记不得她的名字)。这位家属张口就说:“当年他参军打国民党披红挂彩,是我送 走的。现在他犯了错误。我又赶来帮助他改造,这是党对我们当家属的要求,我这么做是符 合党的要求的不是?可我们到了这里,打面只给掺着麸子的面,好像我们也犯了错误。我们 党一贯的政策不是这样,不对头嘛,我们来农场帮助自己的男人改造有啥错?共产党的干部 无论在哪里,办事总是要按照政策来,不执行政策,我们走哪里也能说上理。”这位家属理 直气壮地说完,走出刘生贵的办公室,又把她刚才说过的话,向等候在外面的家属重复了一 遍,张露玲觉得这位大姐嘴巴子很利,给大家鼓了劲。
不等她说完,杨爱珍已进了办公室。她首先声明:“我是党员!”接着就以咄咄逼人的口气 ,说出一番道理来。她说:“我们不能用同样的钱买麸子面吃,我们没犯错误,我们是来帮 助自己的爱人改造的,凭什么要给我们打麸子面!”刘生贵作为农场一把手从未遇到过如此 棘手的事,他更没有想到右派分子中,居然还有党员的老婆。在杨爱珍之后,还有两三个家 属,也声明了自己的党员身份。
刘生贵耐心地和十几个家属谈完话后,当即作出决定,对这些右派分子的家属,今后不得 再供应麸子面,而要和干部、工人家属同等对待,纠正了原来的错误作法。这在当时是难能 可贵的。我的这些难友的家属们大获全胜。此后,她们从场部买回来的也是精粉。
说话间,天气已渐暖。有一天,一站、二站的部分难友们都来到场部附近干活,大概是给场 部干部的自留地翻地种洋芋。所谓的自留地,就是按场部干部人数统一划出大片土地,统一 耕种,秋后再将收获物分给每个干部。在甘肃农村,1958年大炼钢铁之后,省上提出 “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口号,原来分到每家每户的自留地,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了 。而在四工农场,场部可以随意调遣右派分子们无偿地为他们耕作,收获物全部归场部干部 所得,倒真是具有剥削的性质。而我的难友们都是来劳动改造的,一个个都是不能说话的工 具,管教干部指到哪里,就干到哪里。他们连想都不用想,这些土地的收获物同自己有什么 关系。
这天,在劳动结束之际,他们意外地发现,场部“职工”灶在改善伙食,每个打饭的“职工 ”的饭盆子里都有4个包子,没掺麸皮的包子!所有看见包子的人都馋涎欲滴,却只得无望地 转身就走。这时已是午饭时节,回到站上不论好坏,总是有饭菜等着自己。而有的难友终究 经不住包子的诱惑…… 我和小徐已打来了包子,刚开口要吃,就进来了原十工农场四大队一中队的陈××。他是兰 州人,原在省邮局工作,是搞财务工作的,当了右派分子后老婆跟他离婚走了,他是孑然一 身。他原来就住在一中队隔壁,同王昭都是三组的。他多才多艺,相声说得挺有味儿。在三 组的宿舍里,他还开玩笑地叫我:“我们的小白鸽!”所以我们是很熟的。这天,他作为不 速之客进了我们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双手连连作揖,立即提出请求:“饿坏了,饿坏了 ,给个包子吧!”这包子其实就是包了些煮熟的糖萝卜,但对于多日来饥饿难耐的我们和难 友来说,已不啻珍馐佳肴,我和小徐正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口福,让胃肠也舒适一点。而这位 不速之客的到来,他那凄楚饥饿的神态,说出的话,都使我们俩无法拒绝。小徐和他也很熟 ,她知道我的饭量大,就从她的饭盆子里拿出一个包子给了他,老陈连声说着谢谢立即转身 走了。这一位前脚刚出去,杜博智又进了门。不等他说啥,我看他面黄肌瘦,便主动地从自 己的饭盆子里拿出一个包子给了他。他吃着香甜的包子,我们还寒暄了几句。这两个包子的 给予,一直深深地嵌刻在我记忆的屏幕上,无法忘记。这二位不速之客后来命运殊异。二站 的老陈到冬季在更为严酷的日子里活活饿死,钻了沙包(意即死后埋在沙包里);一站站长王 志玉和杜博智同是陕西蒲城人,念及“乡党”情谊,在5月就将他调到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