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我的195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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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我的1957年-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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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是我 的舞伴,舞也跳得好。但他性格耿直,在各种会议上总要直话直说,所以,50年代在编辑部 处境不算好。 
在反右后期,景超和报社别的右派分子已到小西湖的二厂劳动去了。有一天,汪星说,他有 事晚上要找我谈。晚上,他来到家中,第一句话就笑着说:‘尕老婆犯错误了!‘这句话使 我几乎流出了眼泪。因为我结婚时只有18岁,当时把结了婚的女同志叫‘老婆‘,我年纪小 ,有的人说我是‘尕老婆‘,有些熟人就都亲昵地叫我‘尕老婆‘,汪星也叫我‘尕老婆‘ 。后来,我有了孩子,叫‘尕老婆‘的现象自然消失。大家随后都叫我的笔名‘和桑‘。两 个字的名字叫起来方便顺口,也亲切些。到反右开始后,大家为了和我划清政治界限,‘和 桑‘没人叫了,无论会上会下,人们用‘和凤鸣‘呼来喝去。汪星一见我张口就亲昵地仍叫 我‘尕老婆‘,使我立即想到了我们做邻居时亲密无间的岁月,他没有和我划什么政治界限 ,而且语气流露的完全是抚慰,我心里涌动着热流,眼泪差点掉下。 
当时,汪星在记者部负点责。1955年我在天水农村田家庄、湾子一带采访时,记者部有个摄 影记者也去那里采访,后来当地有人来信揭发,说这位摄影记者生活上不检点,同一位军属 出了问题,并指出当时我也在那里采访。汪星找我谈话,其目的就是进一步落实一下,那位 摄影记者是否真有此类问题。经我回忆,实在想不起那位摄影记者有那种问题,至少当时我 毫无觉察。汪星听完我的回答,再没多说什么话就走了。他走后我还想,他为什么要专门 登门问我呢?琢磨再三,我转而想到,汪星是个极聪明极正派的人,他对我的了解不谓不深 。反右以来对我的批斗,他心里一定打了个问号,他没参加过对我的批斗会,在运动中什么 话都不能说。多日来,我们一直未遇面,他想要对我有点抚慰也没机会。这次为了解那位摄 影记者的问题,他就有机会同我单独见面了,别的话不能说,叫我一声‘尕老婆‘,我肯定 会心领神会,我们之间的距离立即就拉近了。就这样,我铭记住了我们这次短暂的见面和谈 话。 
我身单影只地从安西的农场回到报社,有一天见到汪星,汪星说:‘小毛住在贤侯街,哪天 我领你去找她,你就有说话的人了。‘小毛原名陈雪鸥,是我在甘肃农民报编二版的伙伴 ,我们相处得好,工作上合作得也好。她的家庭出身不好,父亲去了台湾,母亲是地主分子 ,离了婚的丈夫历史有问题。但她性格活泼,走路总是跳跳蹦蹦的,所以有人给她起名小猫 ,书写时为简便起见,便写小毛。当时全报社的人都叫她小毛,原名倒无人叫了。反右 前,她已调到兰州报社,鸣放时没啥言论。但她在甘肃农民报和我编二版时,对不懂行的副 总编辑×××有不尊重处。×××记恨在心。到反右开始后,×××数次到兰州报社,找兰 州报的领导进行撺掇,以各种理由认为陈雪鸥是个够格的右派分子,最后就将她划成了右派 。3年前,我和景超去河西劳动改造,兰州报属市级单位,陈雪鸥留在了兰州市。因她已调 出甘肃日报社,我们之间3年断绝音讯。我回到兰州后,就不知她的住址,无法和她联系。 小毛原来和郭霜青同在资料室工作过,和汪星也很熟。汪星一见到我就主动要领我去贤侯 街找小毛,让我有个说话的人,这话正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在孤独中是多么需要有个有着 相同命运,可以互诉衷肠的人呵!汪星一见到我就想及此,并要领我到小毛家中去见她,这 真是雪里送炭,这情谊真是太珍贵了。此时,我和小毛都还没有摘掉右派分子的帽子,还是 阶级敌人。汪星作为党员中层干部此时他已调兰州电影制片厂工作,竟如此不避嫌,还 一如既往地关心我,考虑到在我不幸和痛苦的生活中,最需要有个说话和来往的朋友,这只 能用‘人间真情‘来说明。几天后,他就领我到了小毛家中,因小毛家中已有客人,他 把我领到后就告辞了。从此,我和小毛相知很深的一对难友就有了来往,互相关心,互诉衷 肠,在共度苦难的岁月里减轻了许多孤独寂寞,增添了许多慰藉。 
夏天,汪星和他再婚的妻子余润珠带着女儿去五泉公园游玩,回来时路经我家,还进屋坐了坐,闲话一阵。在我摘掉右派分子的帽子之前,汪星到我家看望我,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我和俩孩子住在一起后,常来看望我们的是杜博智。他在农场当过炊事员,现在又在报社 食堂当了炊事员。 由于当时副食供应仍短缺,报社食堂的副食来源较多,我们在报社食堂也打饭,去打饭的常 是孩子。和杜博智一起的有个炊事员冯得贵,是我们去安西后才来的,杜博智和他对孩子们 打饭多有照顾,主要是菜打得多,有时付一个菜的钱,打给两个菜的量,如菜有剩余,则打 得更多。我有时因事去伙房,也会受到炊事员们的特殊优待,如王银福、范生荣,看到我进 了伙房,就让我吃菜案上洗净了正在切的西红柿。我吃了一个又一个,在不好意思 再吃时,范师傅仍热情地一再劝我:‘吃,吃,再吃,再吃!‘我就再吃上几个。他们对劫 后余生的我非常同情,特别是想到我还要拉扯俩孩子,过日子难着呢,就伸出他们援助的手 ,在一旦有机会时就帮我一把。 
杜博智在下班后常来我家聊天。在反右期间,我就听说他和食堂管理员张志杰的女儿张玉 荣相好。在挨批判期间,他们仍一起逛马路,看电影,在双城门的小吃店一起吃八宝稀饭。 这些情况当时是作为批判他的材料揭发出来的。我问起这些情况是否属实,他说:‘有这事 。‘他还说:‘咱们去安西时,荣她妈给我炒了几个菜,烙的馍,用菜盒子装了,我就是从 她家动身上卡车去的火车站。‘他总是把张玉荣亲切地叫‘荣‘或‘荣荣‘,几十年如一日 。 
我们到达安西县城的那天正是‘五一‘,杜博智和难友们在街上闲转,看到商店里有卖的条 绒,不要布票,当时兰州无条绒可买,就和几个难友一起各买了几尺,后来托蒲廷珍带回兰 州送到张玉荣家中和各自的家中。 
回兰州后,杜博智已打听到张玉荣在青海湟源畜牧学校上学。有一天,他就在我家的桌子上 给张玉荣写了封信,问她现在是否有男友,是否还愿意和他继续好下去?在安西的农场3年, 他俩没啥联系。这封信使他俩中断了的关系又接续上了。 
在此期间,有些难友陆续打听到我的地址,先后来家中看我。他们有:省劳改局的欧阳夏、 公安厅的符文虎、李德寰、梁正光、李鸿元、谈宇波等,还有杨得春、赵芝贵等,徐福莲、 梁富杰夫妇此时都住在兰州,也先后几次来看我。 
公安厅、劳改局都有基层的劳改单位进贡,他们的副食供应就较充足。一次,我去公安厅他 们的宿舍,符文虎虽已回到自己家中,这天也在场,他指着一位从夹边沟农场回来的难友介 绍说:‘此人是高尔基的弟弟高尔泰。‘他就是20年后在美学理论方面颇有建树的著名学者 高尔泰,其主要著作有《论美》,曾轰动一时。当时我已知道他的名字,而且知道他曾在 新添墩劳动教养。他幸免于难,是由于公安厅办公安展览,他会画画,就被抽出来在兰州搞 展览,他当然得吃饱肚子才画画。就说这次我在他们宿舍,难友们知道我平日里吃得不及他 们,就留下我吃饭,一次再次地劝我吃,让我饱餐了一顿,饱得几乎弯不下腰来。这天,他 们还分到猪肝等肉食,符文虎用报纸包了一包,当然,他们也让我沾了些光,送给我一些猪 肝。只记得符文虎说:‘猪肝沾上了苦胆汁,吃以前要用水泡一泡。‘符文虎有幸去了玉 门黄花农场,没去四工农场,所以我们受过的苦他连边也没沾过。 
赵芝贵只来过一次。他进门就数了26元钱给了我,我觉得数目太大,不好意思拿,因为我知 道他也是降了几级工资的人,手头不宽裕。但他说:‘我老婆孩子都在天津,不要我负担, 你就留着用。‘仍态度坚决地把26元给了我。 
杨得春买了5元1斤的高价点心留给我和孩子,情义可感,因为此时大家都手头拮据,1斤高 价点心是很珍贵的礼物。我和杨得春相识在十工农场的演出队,当时我是演员,他是乐队的 。我们都回到兰州后,他重操旧业,在五泉公园的露天舞场的乐队又当上了伴奏。五泉公园 离我的住处很近,有时也会有难友邀我去那里的露天舞场跳舞。到了70年代,当我再次身处 逆境之时,经卢全福指引,我在他母亲家里找到他,他又热情地帮助了我,为我家搭了个厨 房小棚,砌了个做饭的锅台。可到80年代后,他母亲住的平房拆迁后不知去向,我再也找不 到他了,只知道他在兰化公司,不知他在兰化哪个厂。我苦苦找他,还想从他那里了解他们 在高台时受苦受难的情况,而最终未能找到他。现在高台的一章在全书中写得最简略,就是 由于我无法了解得更多,而成为遗憾。 
武威步校的原军官们,只有徐保安来看过我。他来到我家,看到我正好买到一卷可作卫生纸 用的大张白纸因为当时卫生纸脱销,就说:‘我老婆快生孩子了,买不到卫生纸,干脆 ,把你这些纸都送给我吧,你又用不了多少,自己再想办法去。‘硬是把我才买来的一卷白 纸拿走了。以后我也再没见到他。只是听张露玲说,杨爱珍生了个男孩,为了不忘记在安西 四工农场经受的苦难,他们给孩子起名叫‘记西‘。 
武威步校的原军官们后来都未安排工作,在招待所住了一年半载之后,都各回各的家乡,自谋出路去了。此后,我和他们也就断了音讯。只有留在玉门黄花农场的陈明还和我有过来往 ,到打倒‘四人帮‘后,他调来兰州,在省人民政府任职,后来官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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