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堂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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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堂等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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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郑一辈子都是乐呵呵的,一辈子都没有掉过泪,可竟然被他欧战军的女儿气得伤心落泪。这让欧战军痛心,欧战军有些想不明白,木槿也是4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会有离婚的心思?孩子都上六年级了,一辈子已经过去一半了。木槿是几个孩子里吃苦最少的,既没有下过乡也没有当过兵,高中毕业在家待业一年就考上大学了,大学毕业后分到一家杂志社当编辑,一直平平顺顺的。后来由欧战军做主,嫁给了老战友郑大河的儿子郑义。结婚也10多年了,从没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怎么突然就闹起离婚了呢?还有个“第三者”。
欧战军想来想去,只能是怪自己把她宠坏了,宠得这么任性。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召开家庭会议。让全家一起来讨论评判这件事。他想,就算是自己说不过她,也还有她的大哥和大姐,还有嫂嫂和姐夫,还有弟弟和妹妹,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总不至于不讲道理吧。
回想起来,距上次的家庭会议已有3年了。上次的主题是商量老四欧木凯离婚的事。就欧战军的本意来说,是极力反对他们离婚的,虽然他对那个儿媳妇不十分满意,但他不希望他们家里发生离婚这样的事。离婚算怎么回事?等于是打败仗。他欧战军南征北战几十年,也被子弹打倒过,也被炮弹掀翻过,什么时候打过败仗?再说他那么喜欢小孙女萨萨,他怕她今后受苦。但最终他们还是离了,因为儿媳妇所提出的不离婚的条件使他无法接受,她竟然要求木凯转业回内地,而当时木凯在西藏某边防团任副团长,他那个团守着东线的主要前线,他干得很好,并且很快就要提升。这显然令欧战军不能容忍,让木凯转业,简直就是粉碎了他最后的希望:在所有子女中,惟有欧木凯能够子承父业了。
而且,让木凯成为一个优秀的军官,不仅仅是欧战军一个人的愿望。当然,这一点他从没对人说过,这是他和白雪梅心底的秘密,是生者对死者的诺言。尽管他从来没跟孩子们包括木凯本人说过,但他必须信守并且实现这个诺言。
在欧战军的强硬支持下,木凯没有妥协。女人可以从前线走开,但男人不行。前儿媳妇很伤心,离婚后带走了白雪梅从小带大的、他们老两口非常疼爱的孙女萨萨。这件事令欧战军又难过又失望,他对白雪梅说,以后他再也不管孩子们的事了,管不了了。这些年来他尽可能地不去打听孩子们的事,偶尔听到点什么,也尽可能地不往心里去。实在生气时,就在白雪梅面前叹叹气,发发牢骚。白雪梅总是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欧战军有时觉得她比自己更难过。他就反过来劝她,说孩子们都是成人了,也许真的用不着咱们了,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自己的生活吧。
但这次这件事,欧战军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了。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生活问题了,也不仅仅是他们家的问题了。它关乎到原则,关乎到友情,甚至关乎到良心。
欧战军做出决定后,就叫白雪梅通知所有的子女——除了远在西藏的老四木凯之外——还有他们的配偶,回家来参加家庭会议,时间定在星期五的晚上八点整。为了让会议具有严肃性,欧战军决定忍痛放弃许久没有看到的众人吃饭的热闹场面,把会议定在了晚饭后,他还特别让白雪梅强调必须准时到会,不准带孩子。
白雪梅对此有些担心,她太了解木槿的脾气了。这样大张旗鼓地讨论她的婚姻,并且是批评性质的,她能接受吗?她有些忧虑地对欧战军说,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反而把事情搞僵。
木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欧战军说,搞僵也得开。这么大的事,我不能不管!我们欧家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太丢人了!有个老六在那儿搞自由主义,就够我心烦的了。没想到老三也会这样,一个有文化的人,怎么这么管不住自己。
白雪梅见欧战军发那么大火,只好顺从他的意思,一个个地给子女们打电话。
大儿子欧木军接到母亲的电话时,正在厂里参加中层以上领导的会议。他是厂党委书记。
他看到传呼机上显出“白女士”三个字,就知道是母亲,片刻不敢耽误地走出会议室给母亲回电话,因为母亲是轻易不给他打传呼的,有传呼必有要事,有要事必须马上回。这是他给自己做出的规定。他是长子。
一听母亲说父亲星期五晚上要召开家庭会议,欧木军的语气就有些迟疑。妻子凌晓西自从他们的宝贝儿子小峰进藏当兵后,就很不愿去婆家了。妻子认为儿子这么鬼迷心窍地硬要进藏当兵,都是受了他爷爷的怂恿和支持,心里对公公很是不满。所以近半年来就找各种借口不去干休所父母那儿了。
母亲听出他的犹豫,说,你是老大,如果你都不回来,弟妹们就更叫不动了。
欧木军马上说,好的,我回来。
母亲说,还有晓西。
木军顿了一下,说,好的,我叫她一起回来。
欧木军已经习惯于服从父亲了。他比其他几个子女对父亲在敬畏之外更多一重尊重。因为他15岁当兵时,父亲还是他的上级。父亲做他的上级做了20多年。父亲的威严远近闻名。他对他的怕不是一般人的怕,准确地说是敬畏,还有几分崇拜。
木军不明白家里出了什么事,让父亲在沉默了三年之后,又一次召开家庭会议。他想了想,就顺手给大妹木兰打了个电话,想看她知不知道是什么事。因为木兰平时回家的时候比他们别的姊妹要多些。
其实木兰也是在接到母亲电话之后,才知道父亲是为了什么召开家庭会议的。虽然她要求自己每周回去看父母一次,但这只是一种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理性要求。谁叫她是大女儿,又是医生呢!她即使是回去,也只是看看父母身体有无异常,并没有其他的交流。她不了解父母的苦恼,也不向父母诉说自己的苦恼。
不过母亲在电话里还是和木兰多说了几句木槿的情况。
木兰听明白父亲这次召开家庭会议,主要是为了木槿的婚姻问题,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或者说,有一点点兴奋。难道父亲真的要批评木槿了吗?这可是破天荒的,在他们欧家,谁都知道父亲是最宠爱木槿的。木兰对此早有感觉,也有看法。她觉得自己失宠还有些理由,因为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尽管这一点始终没有得到证实,但种种感觉都让她越来越相信这一点。但父亲对木槿的宠爱超过了对小妹木棉和小弟木鑫,这就没道理了。
难道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吗?这下好了,木槿出了这样的事,出了这样一件在他们家庭中绝对不能容忍的事,她倒要看看父亲怎么处理。
木兰和木槿是年龄最接近的两姊妹,理应关系比较好。但由于父亲对木槿的疼爱,加上木兰对自己身世的疑惑,就疏远了与木槿的关系。木槿倒是个开朗的姑娘,照样二姐二姐地叫她。这一两年,她们之间的来往越发地少了。除了春节全家团聚,平时几乎见不着。木兰也不清楚木槿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婚,只知道她现在是铁了心要离。
木兰在电话里简单地跟大哥说了一下木槿提出离婚,已经搬出了郑家的情况。
木军听了很吃惊,沉默了一会儿说,怎么会这样。
木兰说,是呀,我也很意外。木兰又说,其实要说夫妻感情,我和小陈。
木兰忽然停住了。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也不习惯对任何人说,包括她的大哥。她已经习惯自己承受了。
木军叹了口气,说,真是乱上添乱,就放了电话。
木兰想了想,给小弟木鑫打了个电话。她怕木鑫找借口不回去,或者很晚才回去,那样会更添父亲火气的。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一听就知道他又在外面应酬。木鑫说,妈已经通知我了。二姐你放心,妈的话我还是要听的。木鑫这么说,几个孩子中,木鑫和父亲的矛盾是公开的。因为父亲反对他做生意,父亲说做生意的都没好人,是个好人做几年生意也会成为变节分子。而木鑫偏偏很喜欢做生意,也做得挺成功。他们父子不见便罢,一见必吵。木兰放了电话,想,星期五家里又该热闹了。
白雪梅通知了在本市的5个孩子后,很想给远在西藏的老四木凯打个电话。但她知道木凯此时不在拉萨,他带着全团外出训练去了,没办法联系。这些日子来她非常想念木凯,她已经有两年没见着他了。去年休假他没回来,今年又一推再推。白雪梅有一种感觉,木凯是故意不回来的。是不是离婚的事,让他对父亲母亲有了意见。
白雪梅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想,木凯一定还在太阳下面暴晒着呢。不知又黑成了什么样子。自打从军校毕业进了西藏后,木凯就再也没有白过,再也没有胖过,再也没有滋润过,再也没有顺顺畅畅地呼吸过。
有时候她觉得,木凯在高原上守着,是替她在晒太阳。
她非常想念那儿的太阳。
2
星期五晚上第一个回到健康桥干休所17号军职楼的,既不是大儿子木军,也不是大女儿木兰,而是老五木棉。
木棉是夫妻俩一起进家门的。女婿小金笑容满面的,还给父母带了礼物——两盒西洋参含片。白雪梅一边接过东西一边说,你们买什么东西嘛,经济又不宽裕。小金说,再不宽裕该孝敬父母的也不能少了呀。小金虽然文化不高,却是几个女婿里最会说话的。他原来并不太会说话,后来日子过得越来越拮据,人反而变得话多了,而且嘴甜。都说人穷志短,是不是人穷还嘴长呢?白雪梅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叹了口气。
白雪梅知道小金带礼物来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仅仅是孝敬父母。木棉去年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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