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进了重症监护室。所幸,在昏迷了两天两夜后,这个坚强的汉子醒来了。为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他断了四根肋骨,左脚踝骨骨裂,右腿骨折再加上中度脑震荡……整整半年后,他才回到了战友的身边。
这次经历,让所有执勤的官兵都心有余悸。特别是处在最前线的那十几个特勤中队的新兵,他们是亲眼看到自己的战友鲜血淋漓地被踩伤在地,昏迷不醒。当杜超和刘二牛泣不成声,抱头蹲在地上;当十多条汉子倔强地站在司令部前的操场上久久不愿散去;当男人骆敏眼含热泪地默默自责。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上校徐杨勇同志,面对这群精锐的部属,声嘶力竭地吼着:“英难流血、怂人落泪!穿了这身马甲,你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骆敏哽咽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李昊有个三长两短,请你扒了我这身马甲!”
“如果个蛋!你妈拉个巴子给我听好了,马上把你的兵给老子带回去,该干嘛干嘛!你那两个兵都是好样的,是老子对不起他们!”徐杨勇圆睁双目,那神情,分明是想把眼前这个婆婆妈妈的中尉队长活吞了下去。
三天后,上校支队长徐杨勇被支队党委以组织和指挥不力的名义,记大过一次,并通报所有单位。支队正团以下干部,悉数免责。骆敏和刘东伟自己向政治处和参谋长各提交了一份检讨。
江猛回到中队后,就被告之要作好准备,拿出最佳状态来参加支队的选拔。对这次所谓的选拔,骆敏是铁了心的想走过场,因为特勤中队只能派十个人去参加与六支队的对抗。而依旧不按常理出牌的骆敏,已经内定了十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为了人选的问题,他几乎就和自己的老班长刘东伟翻脸了。刘东伟说:“你不要把话说得太绝,事关支队和我们特勤中队的荣誉,万一这十个人中有一个跑肚拉稀,你再换人是不是太儿戏了?”
骆敏说:“我就是让他们自己没得选择,我带的新兵是什么素质,我清楚!”
刘东伟却是不急不燥:“从排长到指导员,我整整在这里呆了八年,我比你更了解特勤!为什么放着那些素质好的老兵不用?为什么不多一点人去竞争那十个名额?我看你这个同志是有私心,是用人唯亲!”
“你也看到了,一遇到突发情况这些新兵的腿肚子就转筋,不早点让他们锻炼,下次出去还得流血!行了,你是指导员,是我的老领导,我也不跟你扯太多。以后咱俩必须得分工明确,我是军事主官,这些事情我说了算!”骆敏有些恼火,虽然他知道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刘东伟有点言不由衷。
被骆敏钦点的这十个人,除了排长周智勇外,有四个老兵和五个新兵,刘二牛和杜超都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也就是说,代表特勤中队参加这次选拔、集训和与六支队对抗的官兵,有七个人来自新兵排。
老兵们当然有意见了,个个义愤填膺。不管这帮爷们政治觉悟有多高,遇到这种轻轻松松就可以立功受奖的机会,谁都不甘放弃。更何况,这看上去也太不公平了,中队长简直是在明目张胆地组建近卫军。
带头去找指导员讨说法的就是那两个被杜超视作天神的狙击手,这两个小子年年参加与六支队的对抗,年年都是单兵射击成绩前两名。那几年没赶上好政策,拿了第一回来,最多被支队首长点名表扬一下,然后再给个支队嘉奖什么的。今年拿到第一就是三等功,而且还是跟一帮混合军比。这要是去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跟玩儿似的?要知道,立个三等功有多么的不容易,李昊身上的骨头几乎断了一半才给了个三等功。有了三等功,考学和转志愿兵那都是要加分的。
指导员刘东伟乐此不疲的帮骆敏擦着屁股,一个一个的耐心解释。可是老兵们越聚越多。刘东伟最后干脆把所有老兵全叫进了会议室。
“你们觉得不公平啊?我也觉得不公平!”
老兵们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指导员。刘东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当兵十四年,一次二等功,四次三等功,还是全总队模范指导员!虽然是副营职,可是到今天,我整整干了六年指导员!一大队的教导员、二大队的大队长、政治处副主任……全是我同班同学,六支队的参谋长跟我同一批兵,我找谁说理去?”
老兵们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刘东伟继续说道:“你们的队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说,全支队的官兵眼睛都是雪亮的!我提干的时候,他还是个新兵,现在他是全总队最年轻的基层主官。就是因为他作风优良,就是因为他军事过硬!我服他,我支持他,他所作的一切决定,都是我们讨论过的,都是我举双手赞成的!”
老兵们没再说话,都默默的低着头转身离开。
骆敏和刘东伟搭档,专门找来了那五个参加对抗的列兵谈话。
骆敏:“不要尾巴翘上天,更不要把自己当颗葱!对抗比赛都是老兵们玩剩下的!”
刘东伟:“这是考验同志们的时候了,未来一个月的集训,你们一定要比其他人多付出十倍的努力!”
骆敏又说:“是骡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要是拖了支队的后腿,这辈子就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刘东伟接着说:“你们出去,不仅关乎个人的荣誉,还代表特勤中队和整个五支队!”
……
其他四个特勤新兵早就听得热血沸腾。唯有我们的杜超同志心不在蔫,从头至尾他都在想一个问题,想着趁中队主官都在的时候,提出自己的条件。
两个主官一唱一和,把新兵们的情绪挑动起来后,刘东伟说:“现在同志们都表个决心吧?都给自己定个目标!”
背上贴满虎皮膏药的英雄江猛,这次当仁不让地抢了先:“报告队长、指导员,除了射击我没把握外,其他几个项目我都有信心进入前三名!”
“好!这个牛皮我爱听!”骆敏击节叫好,扭头看着杜超:“杜公子呐?是不是所有项目都要拿第一?”
杜超挠挠头:“我们班长刘二牛肯定比我厉害,第三都让江猛拿了,那我就只能拿第二了!”
骆敏“噗哧”一下,差点没把舌头吐在地上。
“杜超同志还是蛮谦虚地嘛!”这会轮到刘东伟感慨了,只是他想笑又没笑出来的古怪表情,多少有点儿让杜超心里没底。
等新兵们表完决心后,杜超跟在骆敏和刘东伟的屁股后面就念叨上了:“队长、指导员,我要是拿了好名次,三等功也不要了,让我去当狙击手吧?”
骆敏站住,半天才翻着白眼慢慢转过身来:“我就知道你小子叽叽歪歪的没个正事!”
刘东伟则是笑迷迷的径直往外走,他就没打算搭理这个列兵。他清楚自己是多余的,骆敏有得是办法对付他。
“行不行啊?队长!”杜超转到了骆敏的身前,一脸诚恳的问道。
“你说行不行?我说要你再等三年!”骆敏说道。
杜超满头雾水,不明白队长啥意思。嘴巴嚅动了半天,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忘了给队长让道。
“想当狙击手就得学会思考,学会忍耐!”骆敏有点不客气的拔开杜超,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在离开新兵连五十多天后,杜超和江猛又回到了这座熟悉的营房。四个多月前来到这里时,他们还是刚刚毕业的学生。没有军藉、没有军衔,就像远离家门的乳牛,成群结队的突然来到一个曾经无数次向往过的陌生世界,除了激动和迷茫,还有些许担忧与不安……
一百多天后,再次来到这里,他们已经是一名真正的武警战士;是所有列兵中最精锐的一分子;更是一群凶悍的狼群中最幸运、最骄傲的狼犊子!他们身上的稚气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眼神和不屈的意志。还有一个男人、一个军爷应有的血性!
作为五十名从四个大队十多个中队选拔出来参加与另一支机动部队精锐们进行对抗的悍兵之一,杜超和江猛以及他们的另外两个同样挂着列兵军衔的战友,是这一群军爷中最引人关注的一部分。
“人生多么美妙!大爷的,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杜超感慨道。
江猛呵呵傻乐。这段时间他一听到什么人生啊,奉献啊之类的名词,就会习惯性的头上冒汗。从那次执勤受伤,住了几天院回来后,这小子额头上的汗就没干过。从总队到支队,几乎所有的新闻干事都采访过他。采访就采访啊,怎么着也是出名露脸的事。可天天爬起来都聊那几个话题,你还只能唱高调,不能由着性子回答,谁碰上这事都得抓狂。
就在前几天,这座城市某晚报的一名女记者还打电话到中队,强烈要求采访这位英勇的人民子弟兵。要不是骆敏和刘东伟直接跑去找政委和政治处主任,这种事情还不知道到何时才是个尽头。
四个新兵的到来,立马在集训队引起了一阵骚动。特勤中队的兵们平日里牛气烘烘的德行,本来就是众矢之的。素质不错却又进不了特勤中队的那些老兵,对特勤的兵们是即敬畏又打心底里不服气。
这回,看到特勤中队竟然牛气到直接派几个新兵蛋子来和他们一起集训,刚离开中队时的那种优越感荡然无存。这不是明显把我们这些普通中队的兵们不放在眼里吗?个别心眼小点的老兵,就觉得心里堵得慌。第一次与特勤的四个新兵照面,就用怀疑甚至带有挑衅的眼神,上下左右、一脸不屑、肆无顾忌的打量着他们,还不时的讥讽上两句。
如果不是熟知那些牛兵们操行的刘二牛,来集训队报道前最后一次开小会的时候提醒过杜超和江猛。再加上骆敏和刘东伟前瞻性的提出了担忧,并反复警告多次。杜超这小子估计来集训队报到的第一个小时,就得跟人掐架。以他现在的素质,江猛不帮忙的话,基本上对哪个老兵来说,都是一盘菜!
本来他们是可以提前在训练场上一见高低的。可是,支队默许了骆敏的举动,特勤中队的十个兵,直接跳过了支队公开选拔的环节。否则,这些在中队军事素质出类拔萃,大部分都是中队班长骨干的老兵们,就不会轻视这个四个新兵蛋子了!
十中队来了三个人,而且都是杜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