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辰坐在客栈的大堂中看着她的神情,心里有着一丝不安,果不其然,晋楚嫣红直接向她走来,眼中的愤怒清晰可见:“离辰,你是故意将我支开?”
离辰苦笑一声:“红儿,这次你可冤枉我了……”
“冤枉?”晋楚嫣红冷冷道,“宫主根本就不在影夜阁,影夜阁阁主告诉我这次要杀梅晚宫主只派了你一人前来。”
离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点头道:“宫主的确只派了我来,可是宫主离开了影夜阁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晋楚嫣红的眼光凌厉,盯得离辰有些心虚的侧过了脸。
“你将我支开究竟有什么目的?”晋楚嫣红道。
离辰没有开口,晋楚嫣红的旁边却传来了另一个温润的声音:“红儿,你回来了?”那声音有些细弱,却含着些许欣喜。
晋楚嫣红抬起头看着站在客栈二楼栏杆旁的梅晚,眼神霎时变得柔软,轻轻颔首,她道:“梅晚,你什么时候醒的?胸口还痛吗?”
梅晚摇头笑笑:“离辰姑娘也是一片好心,红儿别再为难她了。”他扶着楼梯的扶手缓缓走了下来,一身的灰衣使他看起来十分憔悴。
晋楚嫣红不再去管离辰,上前扶住梅晚:“你才醒没多久,先上去休息。”
梅晚的笑容带着些许宠溺,点头道:“好啊,红儿也很久没有休息了,你随我一起上去休息可好?”
晋楚嫣红点头,两人一同上楼。
离辰在一旁看着,心中似乎有所触动,却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晋楚嫣红对梅晚的感情看在离辰的眼里,她虽也认为梅晚对晋楚嫣红是真心的,可是五夜宫再也经不起那样的错误了,不论如何,梅晚与晋楚嫣红的结局,唯有分离。
扶着梅晚进入房间之后,晋楚嫣红才将房门关上,回头看着已经自行在床边坐下的梅晚,目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你要和离辰一起瞒着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红儿,不是什么要紧事。”梅晚轻笑一声,“红儿你把离辰姑娘吓得不轻呢,没想到出了雁回村看到的红儿和以前大不一样。”
晋楚嫣红话语一顿,继而道:“我……骗了你很多,你为何不追问?”
轻轻摇头,梅晚笑到:“我原本是有些在乎,可是来找你的路上我想了很多,然后我想通了。只要你还是红儿,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都不在乎。我现在只在乎你为了让我活下去究竟做过了些什么,红儿,离辰姑娘说你要用百人的心头之血来炼血茧治我的病,是真的吗?”
晋楚嫣红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点了头。
梅晚笑容有些苦涩,将晋楚嫣红拉到床边同他坐在一起,笑容静柔,含着些许的疼惜:“红儿,不用为我这么做的,真的。”
晋楚嫣红很理智:“可我不这么做你会死。”
梅晚没有回答,却是轻轻的笑了,右手抚过晋楚嫣红精致的面孔,她习惯了将所有想法全部隐藏在平静的表情之下的白皙面颊终于微微泛红。轻叹一声,晋楚嫣红在梅晚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已一把扣住了他的手,凑到了梅晚的面前,她的声音里微有些倦怠:“梅晚,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不管五夜宫怎么样,我始终是相信你的,我也相信我们能够在一起过一辈子,所以你必须活下去……”她最后的话被吞进了嘴里,梅晚的嘴里。
梅晚只觉得唇间一阵柔软,晋楚嫣红的唇已覆上了他的唇,熟悉的气息瞬间弥漫了他的全身,他回抱住晋楚嫣红纤细的腰,拥住的似乎是一整个世界。
“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我会活下去……”晋楚嫣红的双唇离开梅晚唇瓣的时候,梅晚这么说。
晋楚嫣红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吻,他从来都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清澈秀丽的双目直视着自己,竟显得前所未有的魅惑。
这是晋楚嫣红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梅晚,仍是那般的眉眼,却突然变得耀眼起来,似乎这世上的一切都随着他的一笑而黯然失色。
“红儿。”似乎是在叹息,梅晚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他仍旧揽着晋楚嫣红的腰,俯下身,再次亲吻,“你也答应我,不要再为了我而做这么危险的事,好吗……”
晋楚嫣红没有回答,轻轻点头,视线中只有一个梅晚,再无其他。
这一次,抵死缠绵,像是在抗争着无奈的命运。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梅晚,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晋楚嫣红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匆匆穿好衣服打开门,却见离辰已经一脸犹豫的站在门口等着她了。那一瞬间,晋楚嫣红以为自己必定会十分的愤怒,但她竟然只是觉得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
“梅晚在哪里?”晋楚嫣红想起来了,梅晚异常的热情,离辰诡异的神色,这一切根本就是她故意安排的。
而她,竟然什么都没有发觉,只是沉浸在梅晚承诺她会活下去的喜悦之中。
离辰看着晋楚嫣红脸上从未有过的恐慌,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她同晋楚嫣红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却从来没有一次看到晋楚嫣红的脸上有过这样的表情。
可是她不能认错,不能退让。
轻声的,离辰说:“宫主已经让影夜阁的莫怜将梅晚公子送走了,不过你放心,宫主不会杀他的。”
“你们让他吃下了那个药?”晋楚嫣红知道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宫主拿回来的那种药她听说过很多次了,却没想到第一个用在了梅晚的身上。
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在颤抖,她竭力的忍耐着自己的愤怒,冷冷道:“是宫主的要求?离辰你竟然也答应了?你知不知道梅晚现在的身体状况?你知不知道这样他会死的?”
一连串的问题,离辰无法作答,只能叹息。
晋楚嫣红瞥了离辰一眼,转身便要离去,却听离辰突然到:“红儿,你的梅晚相公很聪明,被莫怜带走的时候他为自己争取了一个机会。”
晋楚嫣红脚步一顿,在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梅晚,那个她以为从来都温文的男子,那个从前为他守在一间简陋的小屋中的男子尽然有办法说服离辰与莫怜。
“什么机会?”晋楚嫣红回头看着离辰,眼光仍是冰冷。
离辰松了一口气,看出晋楚嫣红的气消了些,轻声道:“我们答应了梅晚,只要在孩子出生之前你能找到他,五夜宫便成全你们。”
这个从天而降的条件让晋楚嫣红觉得不可思议。
她没有办法想象梅晚究竟是怎么样做到的,竟然能让五夜宫答应这样的条件,这在晋楚嫣红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梅晚,这个男子,让晋楚嫣红觉得自己从前的许多看法完全是错误的。
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我会找到他的。”像是叹息一般,晋楚嫣红轻轻说。
觉得缠在手腕上的织血丝勒得自己有些疼,晋楚嫣红低下头注视着那一根一根绯红的丝线,却淡淡的笑了。
不管梅晚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只要他还是梅晚,她就一定会找到他。她手中的织血丝就像红线一般,牵连着彼此,因为她手上的,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他承诺过她,不论怎么样都会活下去。
找到他,让他活下去。
这便是晋楚嫣红如今最大的愿望。
只想找到他
黄昏落日,杭州城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中。
残霞夕照西湖好,花坞蘋汀。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那说的是外面的风光,在那繁华的院落里,一身青衣的俊逸男子站在窗前,看着渐渐下沉的夕阳,眼中有一丝形容不出的落寞。
“沅溪夏晚足凉风,春酒相携就竹丛,莫道弦歌愁远谪,青山明月不曾空。”轻轻念着这首诗,男子忽而淡淡一笑,这一笑就扫去了先前的阴霾:“看来日子过得太舒服也不适合我了。”
他离开那扇半开的窗,行自书案前坐下,那里一张白纸平铺在中央,那片空白似乎给了青衣男子少许灵感。
男子提起搁置一旁的笔,缓缓在纸上写着那首《龙标野宴》,字迹不似其他男子的剑拔弩张,却是灵秀而漂亮。
年轻男子名为慕容镜,现任武林盟主慕容盛唯一的儿子。
人说武林盟主慕容盛一身功夫放眼整个武林也最多只有五个人能试其锋芒,却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慕容盛的儿子,会是这样一个不懂武功的文弱书生。
慕容镜才写到一半,便听门外传来了侍童的声音:“公子,外面有位叫做梅晚的公子求见。”
“梅晚?”慕容镜眼神微变,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淡淡道:“请他进来吧。”
“是。”
慕容镜站起身,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又看向窗外那将落未落的夕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没过多久,便听门外一人轻声道:“连阿镜你也开始伤春悲秋了?”
慕容镜收回视线看向门外,却是一个年轻的灰衣男子站在那里,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清秀的眉眼中含着些许的戏谑,向着男子轻轻笑了笑。
慕容镜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道:“梅晚,听到这个名字我就猜会是你……却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找我。”
梅晚此时已自门外走了进来,轻轻将门关上,这才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有些疲惫地说:“每次逃难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到你,已经成为习惯了。”
直到梅晚坐下,慕容镜才看出了梅晚眼中的疲累,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他道:“你消失好几年了,我还以为你早就……”
“死了?”梅晚唇角微微上翘,却不是从前那种温柔包容的笑。
慕容镜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梅晚,觉得他与三年前分明是一样的,却又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以你从前的个性,若是还活着,不弄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三年,我没有听到你一点消息……”他话语突然一顿:“是因为你的毒伤?”
梅晚有些无奈的点头:“阿镜,别告诉我你现在才想通。”
慕容镜的表情似乎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有想过当时你真的中毒了。”
“我没想到你印象中的我那么……”梅晚轻咳一声,“强得不似凡人。”
慕容镜有些想笑,但看着梅晚的眼中仍满是担忧:“那么说你真的中了那中毒?这三年里你都在养伤?现在呢……毒解了吗?”
梅晚没有回答他这一连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