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敏的话使凤歌惊骇不已,原来他都知道,可是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谁呢?她不敢问也不敢去看他。
沉默,一直沉默。
最后马思敏率先打破沉默,说道:“都别想了,睡吧。”他的手不如先前那样把她箍得紧了。
屋子里变得黑暗。
凤歌睡不着,听着他在身后发出均匀的呼吸,她心里憋得难受,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她伸手划亮火折子点燃床头的蜡烛,回转身,正好把马思敏的睡相收入眼底,只见他睡着了两条眉毛还是蹙在一起,不知他最近又在为哪些公事烦心,以至睡觉都仍然愁眉不展。可是有他在身旁她真的很安心。
一些说不上来的情感一股脑涌上她的心头,她伸出一只轻轻抚着马思敏熟睡的脸,并把两瓣冰凉的唇不自主地印在他的唇上。
马思敏猛地睁开眼来,他眼中充满着警惕,待看清是凤歌,他对凤歌的突然转变感到莫名其妙,他有些发怔地看了看她,渐渐眼睛发亮,眸光闪烁,充满惊喜。突然他以一种粗嘎的嗓音低声说:“凤歌,我要你。”
说完,他低下头不住地轻吻着她,她迎合着他;当他用手解开她的衣衫,她的全身瞬间变得僵硬,她感到紧张,对男女之事隐隐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害怕,那种复杂的情感使她不知所措。她下意识伸出手像往常那样去抵在他的胸前做出拒绝的姿势。
马思敏的神色一滞,仰起半个身子,说:“既然你不肯,那你方才主动勾引我又是为什么?”
凤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做,又找不出理由去回答,便拿眼瞪着他。
马思敏幽幽叹道:“凤歌,我知道你在这个家里受了委屈,你何苦与他们一般见识?我已经尽量做到事事小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抗拒我?”
马思敏不提还罢,他一提起来,她便想到了在府里受到的诸般刁难,心头极不舒服。她便报复性地说:“那往后你再也不许亲近兰儿。”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既然我把她带回这个家里,无论怎样,我也要对她好一点。”
凤歌心中一阵失落,她深吸一口气,说:“那你让我三哥回到金陵吧。”
虽然明知马思敏为此受到明成祖的责难,虽然明知自己因此招来了无妄之灾,但凤歌此时就是赌气说出来。
马思敏把头埋在她的胸脯上,仿佛很疲倦的样子,半晌他才缓缓地说:“你换其他的吧。”
凤歌却似乎铁定了心思,坚持说道:“我就这么一件事求你,如果三哥使你受到皇上责难,那我替他在这里请求你原谅,你要打要骂由着你。”
说着她翻身下床跪在地上。
马思敏坐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她,漠然地说:“你的心里只有你三哥,就算为他去死也愿意?”
凤歌低头,声音有些无力,说:“他是我三哥,我只想他过得好。除此,别无其他。我信不过别人,只能来求你。”
“那么你想同我亲热,也是为了你三哥?”
凤歌猛地抬头看着他,瞪大眼,说:“我是自愿同你在一起,此事和三哥无关。”
又是沉默,当马思敏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显得更加疲惫,竟至有一丝无助在里面。
“凤歌,就算我如今在皇上跟前吃香,可我也有许多不得已的牵绊,并不是事事都能随心所欲。在皇上手下做事,必须慎言谨行,我虽然是首辅大臣,但我知道皇上和朝中的大臣们全都睁大眼睛盯着我的错处呢,稍有不慎,不但我会被人参去了性命,还会连累家里上下一百多人跟着受罪。我躲还躲不及那些朝堂上的事,你何苦又掺进来?”
凤歌听他说得在理,心下动摇,默默听着,不再反抗。
“在这皇城根下,不容许人心里存有丝毫的心慈手软,所以我在很多时候明明自己不喜欢却不得不去做。不是我不肯帮你,是因为你大哥近年来在山西不安分,被人暗中弹颏,已让皇上起了疑心,你三哥已经是平阳王,他若老实待在山西平阳,自不必担心性命不保。”
凤歌立即想到自己和马思敏的亲事上来。
“我如今和你说的这些话,别人或许一辈子都难以听到。你是不同于她们的,我相信你能懂。”
凤歌咬着唇,说:“可我是晋王的妹子,我也知道你们很多人眼里都容不下我们家的人,终有一日我也会成为你们的刀下鬼。”
马思敏心头的震骇可想而知,他心下暗自猜测着凤歌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在柔美的外表下她竟然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她若为男子,往后恐会是晋王得力的左膀右臂。想着,他手心直冒冷汗。
“晋王是晋王,你是你,谁清白谁污浊,这点我还是能分辩的。我说过要好好对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凤歌,你还要拒绝我么?”
马思敏那充满蛊惑的深情道白使凤歌心中一酸,便紧紧地把他拥在怀中,喃喃道:“你杀别人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也不管,只求有朝一日你能帮我三哥留住性命。”
☆、第三十六章 邂逅赵王
朝雨浥轻尘,青青柳色新。
马思敏张开双臂任由凤歌给他穿上袍服并把一只金冠戴在他头上,她松开手,退后两步,便见活脱脱一个俊俏的王孙公子站在眼前,他那双眸子里的漠然已被一种如丝的柔情所替代,虽然他骨子里的那股清冷气质仍旧没能掩盖住,却少了严肃与疏离反而多了几分亲切,凤歌觉得脱下朝服的他才更像是她想亲近的那个人。
马思敏见凤歌呆呆地看着他,便温柔地笑了,说:“凤歌,你在看什么?”
凤歌哦了一声,说:“街上不知有多热闹呢。”说着又眼巴巴地看着他。
马思敏说:“你想去?”
凤歌没有言语,满眼狡黠。
马思敏笑嗔道:“我长这么大,倒是头一回看见对出门玩如此上心的女子。”说着他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说:“那你就扮做我小厮去吧,这样一是行事便宜,二来也不至于被别人捏了短儿。”
凤歌走到放下床上的纱幔,连带束胸折腾了好半天才穿着小厮衣服出来,尽管衣服长短合适,但因其身形削瘦,使那衣衫在身上穿着显得有些肥大。
马思敏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笑道:“好个俊俏的小哥儿。”
凤歌冲他扮了个鬼脸,学着小厮的语气,垂眼说道:“二爷,咱们快走吧,弦爷该等急了。”
“爷这就走着。”马思敏答道,拿了一把扇子在手,走到门槛边,却忍不住扑哧笑了。
忽然凤歌想起马思聪来,便扯着马思敏的一只衣袖,说道:“思敏,大哥成日忙着帮府里置办家什,难得有空闲,这回不如也叫上他和嫂子一道出去。”
马思敏撇了撇嘴,说道:
“你别看大哥没有功名加身,成日里也不大与人说话,但他这几年可在外面招了一帮文人学士组成了一个‘海棠诗社’,隔三岔五便要和那些人聚会在一起,沽酒品茗、吟诗作对好不快活,这金陵城中不认识我的人居多,但金陵的文人上至朝中大员下至白衣秀士有谁不知道他那个‘逸居客’?只怕他一早就出门去了。”
凤歌被马思敏的话勾起了好奇心,说道:“那索性我们也组一个诗社。”
马思敏笑道:“你怎么听风就是雨?等过些日子我想好了名儿再组也不迟。”
出门招呼了秋生,三人一起出得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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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靖南侯府闷了两个月,猛然出来,凤歌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一路不停地看,走走停停,马思敏也由着她。一幅和谐的生机,连最普通的包子也对凤歌具有很大的吸引力,马思敏边付钱边笑道:“这些糕点就那么好吃?”
凤歌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说:“你可别小瞧这包子,就连皇上微服出巡也会觉得它好吃。”
马思敏说:“你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皇上那里去了?皇上住在宫里,你何时见过他出宫来吃包子?”
马思敏说着,拿扇子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满眼的宠溺,凤歌却已拿了一个包子给秋生,两人吃得欢,不住地赞叹。
也不知走了多远,马思敏突然站住了,凤歌咬着包子,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从对面走来一个俊秀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的袍服十分华丽,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
马思敏对那人微微弯身,说道:“见过赵王殿下。”
他就是赵王朱高燧?凤歌想起第一次在宫里去拜见他时,她并没有注意过他的相貌,加上后来赵王去了封地,她也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如今猛然一见,如果不是马思敏报出他是谁她还只当遇见了一个陌生人。于是她赶紧见礼。
朱高燧上下打量着凤歌,那直直的眼神令凤歌很不自在,她不由把头垂下。
朱高燧看了半天,才说道:“马大人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俊俏的小子?以往不是那个叫秋生的孩子跟着你么?”
秋生赶紧上前行礼,答道:“小的见过殿下爷。”
“这是内人凤歌。”马思敏一手拉着凤歌,说道。
朱高燧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俊的哥儿?原来她就是那个女张飞啊?我原先只道是二哥鲁莽,如今他可找到同门师妹了。”
凤歌被他说得脸发烫,心想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听他语气倒像是她丢人丢到家了。马思敏的眼角眉梢不觉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朱高燧继续说道:“过几日就是母后的寿辰了,父皇希望今年的寿诞要别出心裁,宫里的乐师都急了,求我想法子呢,这不我只得溜出宫来到处找人出主意,幸好遇上了你们。”紧接着他转头对凤歌说,“郡主,上回你在宫里跳的那支舞真是好看,这事得烦你帮我了。”
凤歌拿眼看着马思敏,马思敏握了握她的手,说:“殿下言重了,贱内自应该献舞驾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