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转了转眼珠子,又泛起了傲气劲儿,“这也不是她独门的绝技,两三个月后,给你送两三个美人,个个都比她强。”
虽然陈娇叮嘱过大长公主,但看来私底下她依然有所准备,不然,底气能这么足,说送就送?
陈娇转了转眼珠子,她说,“为什么要送美人?为什么不是我自己去学?”
就是那声音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责怪陈娇,“你是大汉的皇后!怎能——怎能——”
不端庄?陈娇想。可还没等她回答,大长公主的反应,都要和声音如出一辙,“娇娇!你金尊玉贵的身份!”
看来,大长公主是不用学这个的,要学的人是董偃才对。陈娇忽然发觉她实在是找错人商量了,太皇太后也许会有门路,但堂邑侯府里,就算有专人负责教导这种事,那也肯定是男女兼修,多半还是个男教授。要进宫教她,还要先净过身,能活下来再说。
“我还没有子嗣呢。”她反而拿了子嗣的问题来堵大长公主的嘴,大长公主好像一下就噎进了一个果子,她不说话了,愤愤地抱着手臂,大有为陈娇不平的意思。
“早知道就嫁到列侯家里。”大长公主没心没肺地抱怨,“要学房中术的,就是你夫君,不是你了!”
陈娇微微一怔,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大长公主已经眼睛一亮,她说,“我记得楚服的祖父祖母,似乎也是巫觋出身。她父亲前一阵子还治好了你哥哥的寒热病。我看,也许她母亲或者祖母,甚至就是她本人,都不是不懂得这门家传的学问。”
46夹攻
陈娇再看楚服,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声音很幸灾乐祸,“这种事,你以为很少见?各地的诸侯王后宫中不知有多少美人,愿意奉上自己的积蓄,哀求楚服的教导,就是得宠的那些个夫人们,也不见得不愿意和楚服这样精通房中术的姑娘,来几场露水情缘。”
楚服是否精通房中术,还根本没有得到证实,父母是巫觋又如何?她这么小就进宫服侍,家传本领学了几成,还不知道呢。
陈娇本想回嘴的,可一想到从前她和楚服之间的暧昧关系,只好又住了嘴。她怏怏地转着眼珠子,不情愿地红了脸,“就你风流成性,连个女人都不放过。”
那声音叹了口气,得意中也依然带了几分幽怨。
“你再得宠又怎么样,刘彻迟早都还是会疏远你。”她虽然身份高贵,但粗俗起来的时候,然也和陌间村妇没有什么两样。“我是一直到跟了楚服,才明白这种事是这样快乐,你以为你尽力配合,他就不会觉出你的勉强?这种事不尽兴,两个人之间还是会渐行渐远。”
少年破瓜后,这几年来陈娇虽然渐渐不那样疼痛了,但床笫之间,的确也还享受不到多少快乐。要说学房中术,其实多少还是玩笑,她对这种事不说避之唯恐不及,但也没有多少想望,更谈不上去磨练自己的技术,来挽留刘彻的恩宠了。
要是能生得出孩子还好说,过门眼看着就满五年了……
“这种事难道不是就是这样?”尽管是和另一个自己对话,陈娇依然难得地有了几分害羞,她捂住脸翻过身去,不使得自己的窘态暴露在任何一个人身前。“难道还可以不一样?”
那声音便不耐烦起来。
“让楚服教你!”她愤愤地说,“要不是我没有个身子……”
陈娇恨不得把自己掩埋起来,她又将那声音推倒了远处,“这件事,以后别再提了!”
可是对住楚服,从此又真的有了几分不自在。就是看着楚服的眉眼,有时候都要顿上一顿,才能回过神来。
楚服也不是察觉不到陈娇的不对劲。
她已经被陈娇的种种手段,拿捏成了惊弓之鸟,对陈娇的不对劲,第一样想法就是恐慌,就更小心地去看陈娇的脸色行事,结果越是注意陈娇,陈娇就越不好意思。
连卫子夫都看出了不对劲。
“娘娘这几天来,可是把楚宫人吓得不轻。”她弯□子,细心地为陈娇去掉甜瓜上的瓜籽儿,将这饱含汁水的新鲜水果,奉到陈娇身前,似乎语含深意。“想必娘娘是转了主意,想要将她打发出宫了?”
陈娇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卫女是知道楚服身份的。
恐怕在未能靠近椒房殿的时候,也还以为今世的自己,和楚服也有那样的关系……
她尚未来得及发窘,思绪便发散开去,想到了另一点上:从前的卫女,霸占天下有十多年的时间。当初发家起步,肯定就是因为把刘彻伺候得舒服,这舒服有榻下的舒服不假,可看王姬上位的速度,也一定有榻上的舒服……刘彻的喜好,想必卫女是最清楚的。
就算是要学房中术,只怕也还是要和卫子夫学,不是同楚服学吧。她是要令刘彻的宠爱留在椒房殿内,又不是要令自己的需求,得到满足。
看着卫子夫的眼神里,不禁也用了几分心思——又实在是觉得张不开这个口,只好面做绯红,难得地露出了弱势,转过头去,含羞不语。
卫子夫偶然一眼望向陈娇,然也就怔住了,她贝壳一样洁白的牙齿,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淡红色的唇瓣里,猫儿眼一样的眼睛,像是被胶在了陈娇身上。两个人虽然谁都没说一句话,但不知不觉间,气氛就已经有了几分微妙,陈娇心不在焉地想:卫女不愧是天下绝色,阿彻真是有福气,能够消受这样的美人儿。
而看着卫女情不自禁的神思不属,心中也不是不欢喜的——我也不输给她嘛,否则这样的美人,又怎么会被我吸引……
她好像被磁石吸引,不知不觉,便慢慢倾向前去,她流光溢彩的裙摆,也随着这个动作向卫子夫蔓延过去,玉石一样的足面缓缓露了出来,似乎又要上挑过去,将卫子夫尖俏的瓜子脸抬起来……
“参见陛下!”
殿外忽然就传来了宫人清脆的问候声,想来是哪个宫女在廊下走动时,恰好遇见了进院来的刘彻。
等刘彻走进椒房殿的时候,陈娇正和卫子夫埋头研究一局棋,陈娇敲下了一颗子儿,似笑非笑,淡然道,“卫女这一盘要输啦。”
卫子夫连头都没抬,轻声细语,“娘娘棋力高明,奴女自然是不如的。”
空气中仅剩的一点儿暧昧,被他进门时袍袖间的步风一带,瞬间也就吹得没了影子。
刘彻便盘膝在陈娇身边坐下,他难得兴味盎然,甚至还多看了卫子夫几眼,和她开玩笑。“娇娇的棋已经下得够差了,卫女棋艺然还不如她,胸中是多没有学问?”
卫子夫从来不敢正眼看刘彻,当着陈娇的面,更没有展露风姿的胆子,她怯怯一笑,没有应答,气氛于是便冷了下来。陈娇想到刘彻始终有几分不喜卫子夫能得到自己欢心,便随意冲卫子夫一点头,卫女顿时膝行着退出了宫殿。
再看刘彻一眼,便觉得自从有了王姬以来,他神色间确实是精神多了。又想到了声音言之凿凿所说的那一番话,同卫子夫天然生成的那绝顶风流,就连楚服看着容貌平常,其实都身怀绝技……陈娇不期然就不服气起来。
总不成就只有她,由头至尾,都不晓得床笫间的快乐,落于人后吧?
她耳边忽然有声音说,“吃一块甜瓜。”
然是声音迫不及待,卫子夫才走,她就又漂了回来,语气罕见地利落,似乎终于知道,在陈娇心智成熟后,本来只能渐渐退二线的她,又一次得到了当家做主的机会。而陈娇只能和幼时一样,言听计从,满带崇拜地听着她的指挥。
陈娇只好拿起一块甜瓜,红唇含进了这多汁而甜美的水果,她看了看刘彻,见刘彻尚未着意,便问,“又是刚从清凉殿回来?这一次,陪在你身边的是王姬呀,还是韩嫣呀?”
刘彻本来还在研究二女留下的残局,听得陈娇此问,顿时一怔。
以陈娇的大度,会这样含着妒意问话,真是比彗星行空还要罕见,也正因为此,刘彻非但并不烦躁,还隐隐有些自得和兴奋,他想:陈娇总算是学会妒忌了。
总算还不至于傻到如实回答,只是抬起眼来,亲昵地笑着看了眼陈娇。
一眼过去,就算已经熟悉了陈娇冰中带柔的风度,刘彻依然敏锐地觉出了陈娇的不同。
她一直在渐渐成熟长大,当年那青涩的身体,是在他眼中一点点发育成了如今的曼妙身姿。就好像一只亲手照顾长大的小狗,就算再凶悍,他也总会多几丝容忍。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她的精神那样灿亮,那样令人捉摸不透,刘彻依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是这点什么,令得他和陈娇的关系好像飘浮在一层水上,纵使亲密无间,也依然波动不定,始终是隔了一层。
王姬、贾姬……无数个急于讨好他的男男女女,都用迫不及待的热情来回报他的垂青。他们能给他带来快乐,而他们的快乐,他漠不关心。但陈娇不一样,陈娇是需要他的呵护的,他甚至已经不再顾及自己的感受,只盼望着能带给她极致的快乐,就好像别人带给他的享受一样,刘彻决不会对第二个人承认,但他是想要取悦她的,在陈娇跟前,他往往觉得自己少了作为帝王天然的权威,就像是个情切的小伙子,急于用自己的液体,给陈娇标记上属于他的气味,让她眉宇间现出女人的娇媚,现出被滋润过的焕发。
但陈娇非但没有被他滋润,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寂寞而冰冷,她是一朵盛放的花,始终缺少了养分,美丽中终究带了憔悴……刘彻想过是否就是因为床笫之事,令得她这样幽怨,但陈娇不提,他然也不敢去问。他怕陈娇本来没有想到,反而被他一问启蒙,私底下去寻觅起了新的刺激。
大汉后宫之中,这样的事也并不少见。尤其陈娇又有那样的一个母亲,他一点都不怀疑,私底下她能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