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随着门小心翼翼的推开,阿奴小小的疑惑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玉芷会起得那么早。
“娘娘,您怎么?”阿奴稍稍表现了一下她对于玉芷起的过早的不满。
“没事,醒了就起了。”玉芷毫不在意的笑笑,扬起脸,看着阿奴微微皱眉的脸,轻轻说道:“阿奴,帮我打盆水。”
阿奴点点头,顺从的退出房门,片刻,便将一盆清水放在桌上,伸手,正准备拧帕子,却被玉芷叫住:“我自己来吧。”
阿奴愣了愣,回头看看她,依然是平静的微笑,转瞬即逝的犹豫过后,便点点头,垂手站在一旁。
陶瓷般白嫩细腻的双手伸入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轻轻的搅碎水中美轮美奂的倩影。浅浅的捧起水,覆在脸上,散落无数的水珠,溅在盆中,闪烁清晨的朝阳。
“啪嗒!”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灵石毫无征兆的掉落在盆中,没有丝毫的停顿,就这样径直沉在水底。
“娘娘,灵石怎么掉了?”阿奴轻轻在玉芷耳边询问,“我去把它擦干净。”说着便伸手将灵石取出。
“嗯。”玉芷含含糊糊的回复了一声,却依旧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发怔。玉芷没有告诉阿奴,灵石掉落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阿奴刚把擦拭干净的灵石送还到玉芷手中,一个小宫女便悄悄从门边进来,看了一眼端坐的玉芷,神色略略绷紧,然后快速的在阿奴耳边说了几句话,阿奴脸色闪过讶异之色,却也只是须臾时间,便恢复平常的凝重。俯下身,恭敬的开口:
“娘娘,奴婢突然有些事情要处理,先退下。”
玉芷回过神来,瞥了眼站在阿奴身后的小宫女,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看着远去的背影,玉芷无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灵石,然而,本应光滑的表面竟然有些硌手,细细在摩挲一番,的确有些不一样。
疑惑得低下头,却还是碧绿温润的灵石,略想了想,便抬手,将灵石高举,对准已经升高的朝阳,淡而浓烈的光芒直直的穿过灵石,通体透明,斑驳的纹理清晰可见,错综复杂,丝丝缕缕。
眯着眼眸,玉芷仔细打量,换了几个角度,终于,玉芷的脸上出现了然的神情。
“玉似竹翠,芷若莲红。”朱唇轻轻吐纳,喃喃念叨,在那块小小的灵石上从未发现的两行词句,让玉芷有些迷惘。
玉芷?我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这块小小的灵石?又是为什么,今天以前从没有发现过?
玉芷,泠烟,到底哪个是我?又或许都不是我。
阿奴再次进门的时候,便看到手里攥着灵石若有所思的玉芷,紧紧握了握手掌,皱了皱眉,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恭敬的轻声说道:
“娘娘,”低唤一声,对上的,竟然是大梦未醒般迷糊,稚嫩的仿佛孩童般无力的表情。
“这是有人放在‘暗’门口的东西。”
“暗”是玉芷为了寻找玉容而专门成立的组织,人数不多,只是负责收集一些情报,但是,由于玉芷身份的特殊性,这个组织只是很隐秘的运转着,除了樾谙和阿奴之外,几乎没人知道有这么个组织。
然而,如今,竟然有人能将东西放到“暗”的门口,可见,事情有些不寻常。
目光落在阿奴手中软软的小包袱上,玉芷不禁有点头疼,暗自叹了口气,轻轻伸过手:
“拿来我看看。”再平常不过的反应,阿奴却有些没来由的心悸。
“娘娘?”小心的语气透出不安,玉芷抬头,看到一脸严肃的阿奴,心“腾”的跳动,却在下一秒平复下来。如果连自己都乱了方寸,还怎能让身边的人安心。
“没关系的,阿奴,给我看看。”果然,熟悉的微笑让阿奴沉下心来,将包裹递过。
玉芷顺手把灵石放在一边,然后打开包裹,顿觉清香四溢,这个味道很熟悉,一丝不安悄无声息的划过心底。继续将裹在里面的丝绢打开,纯白的绢子上,密密的蝇头小楷,整齐的排列其上,白底黑字,清晰可见。
低下头,目光在触到第一个字的时候,玉芷的身体开始轻颤,然后,漫无边际的难过。
这一天,让阿奴莫名的有些烦躁,这个房间里四处弥漫着死寂一般的空气,缓缓流淌,却无处释放。
玉芷就这么坐着,从清晨到黄昏,直直的坐着,一直低头,盯着桌上的那块绢子,从开始就没有挪开眼眸,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是从没有过的平静,空洞呆滞,找不到丝毫生气。
阿奴有些急了,虽然不知道那块绢子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可是玉芷的反应太过反常,这让她有些焦急。
小心的向前跨了一步,切切的唤一声:“娘娘。”
刹那间,一直维系的平衡在这一刻被打破,轰然倒塌,四分五裂,所有的光辉顷刻间回到玉芷清澈的黑瞳里,反射着浓烈而不可释放的光芒,炽热,焦躁,粘稠的盛满整个世界。
玉芷开始笑,笑的凄惶,笑的惨烈,笑的绝望,笑的悲哀。
摇摇晃晃的站立,玉芷死死的盯在那些清秀的字迹上,心里仿佛有东西裂开,在身体各处流窜,最后集聚在胸口之中,滚烫翻涌,不停的上涌,无法压抑,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终于,眼里的世界,一片殷红,极致的华丽,然后,便是无边深渊。
红莲花开,炼域重生。
“玉芷!”阿奴惊恐的看着如秋叶般摇摇而落的玉芷,赶紧扶住她,回头看一眼,触目惊心的红染透了整个白绢。
夕阳得余晖从窗棱照进,不偏不倚的落在桌上,那一片红,闪烁着耀眼光彩,动人心魄,邪恶妖媚,宛若红莲,枝枝蔓蔓的蜿蜒,徐徐绽放,蛊惑人心的妖娆。
玉芷刚一睁开眼,樾谙焦急而关切的神情印入眼帘,淡淡的哀伤充盈在心上。
“怎么样?芷儿。”樾谙见玉芷醒了,欣喜万分,语气中透着兴奋。
玉芷扯起嘴角,勉强的笑笑:“多谢大王,臣妾已经没事了。”
满心欢喜就这样硬生生的压在眼底,难道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樾谙的脸色更加阴郁了。
“怎么会无故晕倒呢?”但是却无法对她生气。
玉芷又是一笑,眼角不经意的看了看桌面,干净如昔,坦然开口:“兴许是昨晚起夜着了凉。”
真的是这样吗?樾谙皱了皱眉,然,却无法不相信,因为她是我的芷儿,容不得我不信。
玉芷笑笑,目光越过樾谙肩头,便看到阿奴恭敬平静的神情,坦然正容。
“怎么这么不小心,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这么……”突然进屋的宫人打断了樾谙的唠叨,小心的在他耳边低语。
话毕,樾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看玉芷,僵硬的身体微微松懈。
“芷儿,我,……”
“你去吧,正事要紧,这儿还有阿奴呢。”玉芷体贴的看着樾谙,温柔祥和。
樾谙看她良久,沉吟片刻,终于点点头,“芷儿,那我一会儿就来看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玉芷温顺的点点头,樾谙笑笑,伸手,轻轻将被子的一角压好,愣愣的看着玉芷,脸色苍白,眼眸微微润湿,让人怜惜。
轻轻的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冰凉的肌肤,沁入骨髓的冷。
待众人散去,诺大的房间,只剩下阿奴一人站在床边,关切的凝望玉芷,满心的疑问,却无法开口。
玉芷疲惫的闭上双目,那些黑色的字迹就在眼前扩大,无止境的膨胀,堵在胸口,恍若大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原来自己只是一颗棋子,一颗从一开始就无法逃脱宿命的棋子。可是,师傅,为什么要骗我?骗我那么深,骗我那么久?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揭开真相?在我以为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残忍的亲手将她打碎。
万万没有想到,伤我最深的人,竟然是我最亲的人。
泪,就这么从眼角溢出,酝酿着苦涩,绝望,和伤心。
阿奴看着那滴泪,怔怔的,无助而悲凉。
陡然张开双眸,阿奴吓了一跳,然后,便看到那双原本清澈的瞳眸里,盈出红色的光芒,点点的布满整个眼晕。
那眼神,是阿奴从没见过的寒冷,刀一般的犀利和尖锐,冷酷的仿佛是即将浴血重生的罗刹,阴寒的表情让阿奴从骨子里恐惧。
“阿奴,”玉芷低低的唤到:“想办法,我要见他一面,优河。”
正德殿,漆黑一片,淡淡的月光在窗口照成一片,青白的灰砖上,投出淡淡的人影,修长挺拔。
桌上,素白的绢静静的放置,依然是工整的蝇头小楷,依然是淡淡的清香。
第23章(下)
第23章(下)故事
红莲池,红莲绽放,肆无忌惮,纤细的风姿摇曳,身下的池水,却早已墨黑般浑浊。
玉芷坐在池边,愣愣的看着微微荡漾的池水,里面,容颜模糊,恍恍惚惚。
“来了。”淡淡的开口,牵动嘴角上扬。
身后的人影略略晃动:“娘娘。”恭敬的语气,依然透出重重的关切。
玉芷笑笑,仰起头,落入眼底的却是无边的寒冷。
扭过头,便看见无边的落寞,弥漫在那张自己萦绕三年的眉宇间。
“优河,”低柔的声音软软的在耳畔响起,优河的身体微微颤抖。“还是叫我名字吧,那样顺耳。”
优河漆黑的眼瞳中一闪而过的炙热,让玉芷得笑意愈发浓了。
“玉……”微张的嘴唇,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在凝视那双深邃的眼眸后停顿下来,火热的目光也随之平淡,略略抿了抿唇,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再开口:
“娘娘,不知因何事召见末将?”
玉芷依然微笑注视,心却不自觉的下沉,优河,到现在你还不愿意说吗?好,既然不愿意,那就让我来说。
“优河,其实今天叫你来,是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素白的长裙在风中飞扬,模糊了视线的梦幻,看不清的真实。
优河挑挑眉,并没言语。
玉芷笑笑,偏过头,看了看莲池中的红莲,声音如天籁般响起,虚无缥缈的空灵:
“这个故事发生在本朝三十年前,出现了一个如同神一般的男子,据说,他有着学富五车的学识,文韬武略的才能,有容乃大的胸怀,然而更为惊人的是,他有着据说能令天下为之倾倒的绝世容颜。
“这样近乎完美的人,引起了先王的重视,于是,没过多久,他便成为了觞朝宰相,那年他只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