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就看到一名三四十岁、长得非常清瘦的男人走到众人面前。这人也穿着黑底红莲纹的衣服,不过袖口和衣领上却有金色的滚边,而且还带着一顶师爷帽,一看就是红莲教中有点地位的人。果然不出夏静双所料,他刚一现身,聚集在院子里的人就纷纷跪在地上,向他磕头。
夏静双吓了一跳,急忙跟着大家的动作学。虽然慢了半拍,但好在她站在角落里,没有人注意到。
就算是皇上,众人下跪行礼之后,皇上也会说一声“众卿平身”,但是眼前这个清瘦的中年人似乎非常享受大家的跪拜,俯视着满院子伏在地上的人,用略微有点尖锐的声音,假惺惺地感谢、问候了一下众人,然后便拿出一张纸条,慢慢展开。这时候夏静双偷偷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神态和动作都像太监宣读圣旨时一样,再加上那奇妙的细嗓子,如果换上一身太监服,真像一个在宫里当差的。
后来夏静双才知道,整个人名叫孔正灵,确实是一个太监。不过不是在昭明,而且以前在中原王朝当差的。因为与晋王爷关系亲近,被怀疑是晋王爷安插在皇宫里面的奸细,从而被排挤出了皇宫,跟随晋王爷一起南迁到了东建郡。后来昭明见过,他便一直留在昭明了。论起这层关系,其实与贾晨风是一路人。
这时只听孔正灵清了清嗓子,高声念出三个字:「许安氏。」
这一听就是一个夫姓为许,父姓为安的已婚妇女的称呼。想必正是现在跪拜在院子里的其中一人,然而孔正灵一连念了两三遍,却没有一个人应声。跪在院子里的人开始左顾右盼,有些结伴而来的还窃窃讨论起来。
夏静双也觉得十分奇怪,仔细观察了一□边的人,大脑快速运转,心想难道这「许安氏」就是被挑选出来今天面见圣姑的人?
根据惊讶,她已经隐约猜到面见圣姑的程序。想必是在求见之前要先提名帖,写上姓名和所求之事。这样邪教才能派出探子提前去偷偷打听那家的情况,回来汇报给圣姑。到了见面当天,圣姑就可以准确说出那家的详细情况,令求见者更加深信不疑。想到这里,夏静双越发肯定圣姑是一个可耻的骗子。
而这「许安氏」想必之前递了名帖,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没能赶来。
想到这里,夏静双计上心来,壮起胆子答应了一声:「在,在……我在……」冒名顶替令她有些心虚,所有声音也结结巴巴的,为了掩饰,她故意咳嗽了几声,装出好像感染了风寒的样子。这时满院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她硬着头皮直起身子,对孔正灵说:「民,民妇就是许安氏……」
短短几个字说起来无比拗口,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冒充已婚妇女的难度有点大,更何况这群人可能早就去许家探过底。夏静双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瞒得过去?在激烈的心跳声中,她紧张地等待着孔正灵的回应。四周百来人的目光令她倍感煎熬,下意识把头埋低了一点。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孔正灵那尖细的嗓子说了一声:「带她去见圣姑。」
短短几个字令夏静双眼前顿时开阔明亮起来。成功了?有点不可思议。
下意识抬起头,已经有一名黑衣教徒向她走来,做一个「跟我来」的动作。
夏静双急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尘,发现院子里所有人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夏静双暗自得意,心想自己今天运气真好,多半是老天被她的诚心感动所以特意指路,赐给她一个面见圣姑的机会。圣姑到底是不是历史中那个举足轻重的护国神女?见面之后自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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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静双跟在教徒身后,顺着长长的回廊走了大约一刻钟,教徒才说:「到了。」
夏静双抬头一看,眼前是四扇雕花门。透过镂空的雕花向里面望去,一扇实木浮雕屏风挡住了视线,看不到房间的情况。窗户都紧闭着,哪怕户外阳光明媚,那房间中却透出一股阴寒的气氛。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从雕花中飘散出来,夏静双顿时有所警觉,但是仔细一闻才发现与红莲香的气味好像有所不同,而且看教徒也并未屏息,料想只是普通的香料,这才放松下来。
正想着,就听见房间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门外是否是许安氏?」音色听上去很年轻,大概二十余岁,年龄上倒是与历史上的护国神女十分吻合,不过却与「圣姑」这两个字给人的感觉相差甚远。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夏静双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急忙答道:「民,民妇正是许安氏。」既然走到这一步,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了。
好在圣姑并未怀疑,低声说了一句:「请进。」话音刚落,教徒就上前一步,把四扇门推开了两扇。门一开,那股奇异的香气就更浓了,夏静双反射性地闭了一下气。环顾房间一圈,光线好暗啊,圣姑就在屏风对面,她本应该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一窥真容,但身体却不自觉地绷紧,进入防御状态。
她战战兢兢地跨过门槛,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响声。不知道怎么搞的,竟比下墓的时候还紧张。
待夏静双完全走进房间后,教徒关上门离开了。隔着镂空的门扇看到教徒的后脑勺渐渐远去,夏静双拍拍胸口,对自己说「冷静冷静」,然后向前跨了一大步,绕到屏风后面,抬头向正前方望去。
房间比她想象中更大,几乎有小半个篮球场的面积。左右两边都是漆黑莲花纹的柱子,一共有六根。每根柱子前方约一米远的地方就摆放着一个高脚的香炉,袅袅青烟从香炉中升起,令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淡淡的烟雾中。正中央是一块正方形的异族风情的地毯,边缘依然是标志性的莲华图案。地毯中央是一个圆垫,想必是让信徒跪拜的。想到这里,夏静双便小心翼翼地向那垫子走去。
房间最深处有一个五级台阶的高台,台子后面是一张非常宽大的雕花宝座,大约可以容得下五个人并肩坐在上面。宝座前面悬着一挂珠帘,挡住了宝座上圣姑的容貌。宝座离圆垫大约十米,加上房间中光线晦暗,夏静双实在看不清楚圣姑的样子,只隐约觉得是一名很年轻的女子,与她声音给人的印象一样。
夏静双跪好了,恭恭敬敬地对圣姑磕了一下头,说:「民妇许安氏参见圣姑。」
「本座已经看过你的请愿书了。你是下河县许家的正室,婚后两年一直未有生孕,所以这次才来祈求本座施恩,赐子于你。」清亮的声音在房间中居然产生了好几重回音,有种似仙似幻的感觉。
夏静双神色一凛,心想原来是来求子的,忙说:「圣姑圣明,民妇来此正是想为夫家求得一子延续香火,请圣姑垂怜施恩。」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这时只听圣姑说了一句:「那就赐你一碗圣水。」紧接着就听见「当」的一声轻响,夏静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呆呆地把头微微抬起一点,竟发现自己面前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黑底红莲纹的瓷碗,不由吓得瞪大眼睛。
真后悔刚才磕了一下头,没有看到这碗水是如何凭空出现的。房间中有没有其他人,难道圣姑真有隔空移物的本领?
「这碗圣水是从昆仑仙山求得,只要喝下它,就可以令你早日诞下麟儿。」圣姑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真的假的?夏静双微微挑眉,心想这难道是女儿国的母子河水?到底要不要喝?万一喝下去真的怀孕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想新发一张的,但是这样目录上的编号就会乱掉,所以还是在昨天的文后补完吧。下一章圣姑的真面目揭晓哦~
☆、066 绝处逢生
从理智上来说,夏静双不信那碗「圣水」有效,但是圣姑如此自信,碗中装的必然不是普通的水。
喝吧,有点不敢;不喝吧,不是摆明了怀疑圣姑么?夏静双左右为难,盯着那碗水陷入深思。
这时圣姑突然发话:「你心不诚。」语气略带恚怒,吓得夏静双抖了一下,急忙说:「圣姑误会了,我……我,我……只是尿急,看到这满满一碗水,生理上有点难以接受,我,我……可不可以只喝一小口?」
「哼,圣水千金难求,岂容你讨价还价?你若不喝,我便把圣水收回去。」
说着,珠帘后的人影突然扬了一下手。夏静双担心那碗水会像变魔术一样突然消失,急忙扑上去把碗抱住,说:「圣姑不要生气,我喝还不行么?」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夏静双心想这红莲教搞出这么多把戏,无非就是诈骗钱财,如果闹出人命,他们的声望一落千丈,不就影响财路了么?圣姑应该不至于在圣水中下毒。思及此,夏静双壮起胆子,把黑碗从地上拿起来,然后一饮而尽——大不了待会儿抠喉咙吐出来!
「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圣水下肚之后,夏静双突然听见珠帘后面传来圣姑的一声冷笑。
怎么回事?难道中计了?那声冷笑就像丧钟一样,在夏静双心中洪亮地回荡。她下意识抬头向圣姑的方向望去,但就是这蓦然抬眼,眼前画面突然旋转起来。不要说圣姑了,就连端在手上的黑碗都看不清楚。
不好,夏静双在心中暗叫糟糕,但是已经晚了。不仅视野变得模糊,就连耳朵都不中用了,传来「嗡嗡」的轰鸣。全身的力量好像都被抽空,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好像是手中的黑碗落到地上摔破了。
危急时刻,夏静双静突然想到一则猛虎闯进村庄、被警察用麻醉针击倒的新闻。想必那猛虎昏迷之前的感受,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吧。
无力地倒在地上,激烈地喘气,做出最后的挣扎。轰鸣作响的耳中隐约传来圣姑掀开珠帘,走下台阶的声音,一步一步地向夏静双走来。
她想干什么?夏静双四肢无力地趴在地上,即便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