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可不想在这大漠里遇到一个死人。
她拍着他的脸,顺道扯下了他脸上的布,手却僵住了,眼神也不再离开,只愣愣的瞧着他的一张脸。
梦里出现了多少次的,梦里曾为之流了多少泪的,正是这张脸,她不会认错,仿佛心已经停止跳动了,她无法呼吸了,无法移动身子,只能愣愣的瞧着他的脸。
突然有什么液体滴打在他的脸上,她伸手往脸上一摸,已经是一片潮湿,竟是哭了,哭什么呢?她不禁问自己,但是却没有从自己心里得到任何答案。
终于是……遇上你了!
救还是不救呢?不救,他会死,但是他与她也不会再相遇了,救了,他醒来,她又如何面对他呢?
半卷云纱 第十五章 珍珠河
只想了一瞬,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打住,明明还没想通该怎么办,心里一片烦乱,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伸出去了,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如游丝,颤抖的手指握住他的手,已渐渐冰凉了。
不敢再迟疑,她将水壶里的水倒入他干涸的嘴唇里,将裙子上的布一条条地撕下,将他的伤口缠绕,忽觉不对,胡乱在他身上摸索,摸到了一只只小瓶子,也来不及细看,将药粉倒入伤口,现在没有针没有线没有任何设备,这伤口都是又深又重的,活不活得下去真的要听天由命了。
看着渐渐无血色的脸,晓云的心一阵阵的发紧,那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心慌,连自己刚刚的犹豫都忘得一干二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活他!救活他!救活他……
重新死命的缠上布条,渐渐的血不再流出来才松了口气,鼻息虽然还是微弱,但是气息算是平稳了些,她跌坐在地,手触到他的手,居然变得十分滚烫。
刚刚平复的心又提起来,试着摸了摸他的额头,居然一片滚烫。
手按着水壶,这是这里唯一的冰凉,没有什么可以降温的了,可是沙漠里的一滴水可比十万两黄金还值钱,更可以说是无价的。她忍住了将水浇往他额头的冲动,没有它不仅他活不成,她也活不成的。
水……哪里有水?
她想起怀里的地图,想起了要去的地方,几乎是没有做它念,便想拖着他往那个地方走去。
本来就体力透支的她如何能拖得动比她重许多的男子!一路跌跌绊绊,走到晚上,也不过走了两里路,幸好与自己估量的目的地已经不远。
天色全暗,满天的星斗像是镶嵌在黑色幕布上的颗颗珍珠,她想起自己的手机很久没有响过了,这里怎么会有什么信号呢?更别说什么电了。想着,从布包里取出手机,将“丝路”一遍遍的听着。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赋,那么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如果爱情是你的游牧,拥有过是不是该满足,谁带我踏上孤独的丝路,追逐你的脚步……”
“丝路”这个名字多么的美啊!可是它的背后却是这样的艰辛的一条路,它像是一个被粉饰被雕琢后如丝绸般润滑的名字,常常让人忘记了其中的残酷和死亡。
她双手抱膝,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甚至不敢去看身边躺着的铁骞毅,他是死是活她都不敢去查看,只当他轻轻呻吟一声时,才微微感到一丝放松。
虽然知道继续往前走,是个不归地,继续往前走,也许他们的结局还是一样。
可是让她抛下他却也是怎么也办不到的。
即使结局还是一样,她也要救他。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就这样一步挪着一步,竟然也走出了这么遥远的距离。
这天夜里,半死不活的人终于发出了一丝呻吟,虽然在昏迷中,确实的的确确发出了一丝类似于说话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趴下了身子,拍了拍他的脸,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铁骞毅似乎微微睁了睁眼睛,复又陷入了昏迷。
晓云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不像先前那么滚烫。
往后的路程倒是简单了许多,他像是恢复了一些知觉,走路时自己也会出些力气了,不再是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
这天一早,她迷迷蒙蒙间看见前方的道路,有些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脸,这是什么?她揉了揉眼睛,它确实是存在的,一条蜿蜒而流的小溪,虽然尽头处依然干涸,但是那晶晶亮的在阳光下无比可爱的是水,一股浅浅的水流从远处流来,越往上溪流越大,到这里是竟然已经一股小溪。
她头脑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不是传说中孔雀河的支流呢?千年之前,它还没有干涸,这条没有名字的小河后来便被温泽华他们叫作珍珠河。
珍珠河离墓地不愿,那就是说离树林也不远了?
要是昨晚就看见了它,她会不会连夜赶路呢?
不再多想,她已经发了疯似的跑过去,就着水喝了几口,又鞠了一捧水让铁骞毅喝下,一大半的水都被她浇到了他的脸上。许是冰冷的触觉太过久违,一直昏昏沉沉的铁骞毅也睁开了眼睛,只是双眼还是太过无神,他看着面前那道白色的背影,纤细而朦胧,正几步往前走去,跪坐在地上,低头喝水。
“你……是谁?”昏迷几天后,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晓云却忽然僵住了,她现在才忽然醒悟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大的事,她救了铁骞毅的命!前世救他一次还不够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救他?他们现在又要往何处去呢?
脑子里一片混沌,理不出半点头绪,铁骞毅又问道:“是你……救了我?”
她急急摇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赶忙从怀里掏出头帕将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身后却忽然安静了,许是她呆的太久,没有任何回应,他已然有些奇怪了,却并不急着问,反倒是安静了。
她终于回过头来,见他一双眼睛黑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却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不由自主的沉入其间,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敢正式打量他,但是现在却也一刻也不敢看了。
忙低下了头,却还是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紧盯着她,许是知道她不会答话,他也不再问了,晓云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感觉,还是像往常一样料理他的伤口,一点也没有马虎,呜……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就在这样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下度过了一天,歇息时他便静静的注视着她,不说话也不提出什么要求,眼睛总是带着一抹疑惑,而晓云也就静静的瞧着一边,有时看天空的云卷云舒,有时看身边的溪流晶莹,有时候看着满天星斗。
更多的时候想,何不就这样往回走呢?为什么还要朝着溪流走呢?还是想要看看那片树林吗?还是担心他的伤口反复而又在没水的情况下死去呢?
总之的总之,就是她不敢往回走。
她的不说话,也许也让他误会了她是个哑巴,于是当一天晚上,流行划过天际时,他只是遥遥的指了指天空,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抬头,眼底是一片落寞而迷茫,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那颗一闪而过的流星,有些空洞洞的闪光。
铁骞毅一直便是不多话的人,遇上一个不想说话的晓云,两人一路沉默。
当那片树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仿佛他们之间才有了些异样的感觉,都是静静的凝视了半响,其实心里都澎湃激动的不行了,眼里还是一片沉寂,良久了,两人才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眼中的火花一闪而过,最后只剩冰冷的余光。
她的心却提了起来,她知道这里会是阿伊纱常来的地方,而他们最终会相遇的,如果现在又加了一个她呢?到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前世和今生要是在一个时空相遇,却又该说些什么呢?
也许也只会讷讷的说上一句:“你好!”
自从踏进这片树林,又像是梦境重现,脚步不由自主顺着梦中的路线走入,她不由自主抬头去看树梢,一双翠绿色的绣鞋稳稳当当的停留在上面,她甚至有种冲动要去拿起一旁的树枝去取下它换上。
铁骞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纳闷。
她的脚步越来越是顺,他的目光却是越来越是奇怪。
走到了那片湖泊前,她已经恍然失神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她的身影,梦中,多少次,她在这里嬉戏……
铁骞毅跟着她绕着湖面而走,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见她的样子却是对这里很熟悉,可奇怪的是,她既像是故地重游,又像是第一次来,就像她周身笼罩的云雾般,她的行为也让人看不真切。
明明见到她的眼神中蓄满深情,却又要强装作冷淡。
手心越来越是滚烫,脑子也有些昏昏的感觉,像是伤口又发炎了,他看着她朦朦胧胧的身影,终于扑通一声栽倒在湖边。晓云吃了一惊,连忙蹲身去看,触手又是这样的滚烫,这一路上不知反复了几次,其实他能活着她已经觉得是个奇迹了,连忙捧了许多的湖水洒在他的额头……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的手蓦地一呆,不会是这么巧吧?命运这回是真的是躲也躲不过吗?
回过头去,像是电影重现般,画面被调成了朦胧感,那道纤细的身影也像是踩在云端,很朦胧,却又真真实实的撞进她的眼帘。
她的脚步很轻,仿佛不知忧愁,翠绿色的鞋子轻轻的,无比跳跃的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她并不知道这里会遇上什么事,正一点点慢慢的靠近。
晓云低头去看铁骞毅,手僵的可怕,现在将他拖走吗?他们绝对不能相见的!她又抬头去看阿伊纱,她的脚步那样欢快,脸庞那样无忧……
半卷云纱 第十六章 历史重演
当下晓云做了两个决定,一是:现在一脚将铁骞毅踢进湖水里,让他尸沉大湖,然后之后自己便逃之夭夭,以后至多是阿伊纱洗澡的时候偶然会发现一具尸体……唔!不好不好!阿伊纱不就是自己,要自己在水底看到一具尸体,那比午夜凶铃还可怕好不好?但是……不这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