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四壁插满鲜花,柔和的光线从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里倾泻而下,整个大厅的氛围朦胧而温情。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们三个一桌,五个一团,或坐或站低声谈笑,时不时传出礼貌而节制的轻笑。
张远山和刘兰兰是这个宴会上少有的几个中国客人。俩人一进去,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周道的主人托马斯热情的为他们介绍,希望让他们能玩得尽兴。
半人高的生日蛋糕推出来,众宾客围着寿星唱过生日歌,舞会正式开始了。乐队奏出舒缓的乐曲,舞池里倩影双双随着音乐在翩翩起舞……
衣香鬓影、轻歌曼舞,好一个轻松融洽、歌舞升平的小世界。
不多久,身姿窈窕、面目娇好的中国姑娘刘兰兰,就成了浪漫又热情的法国男人们追逐的焦点,请她跳舞的男士排起了队……
张远山手里勾着杯红酒坐在一角,看着舞池里面随着鼓点飞旋的刘兰兰。
他发现这女子很适应这种交际场合,简直就是如鱼得水的周旋在各个男人之间。看她神情也很享受男人的这种包围和殷勤,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
韩战听手下人报道那个害他丢尽脸的男人在巴黎饭店出现时,一抹狠厉在眼里闪过,握紧两只拳头捏了捏,十根手指关节立刻“噼里啪啦”直响:小子~,我终于等到了你的消息!
他换了套正式的西装礼服,带了位交际花情人,开着黑色老爷车兴冲冲的往法租界去了。
刚到地方停下车,卖烟的小贩就小跑着过来。韩战摇下车窗,烟贩子点头哈腰的把大致情况说了下:“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一直没出来过!刘班已经混进去了。”
韩战选了包烟丢了点零钱在托盘里,接过情人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继续盯着,如果中途出来就把他给我绑回去!”
小香贩弯着腰低声应到:是!然后离开了车边。招集几个同伙下达完少帅的旨意后,把两只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死盯着门口。
韩战下了车,交际花就自动挽上了他胳膊,进了巴黎饭店的旋转门。漂亮的大堂领班认出了韩战,笑得跟朵花似的跑过来要亲自招呼,被他赶苍蝇似的挥手赶走了。上了二楼走廊,眼尖的刘班长就迎了上来。韩战瞟了眼女伴,女伴就知趣的松了手,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到不远处点了支细长的烟姿势优雅的抽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韩战也摸出烟盒抽出只烟叼在嘴里。刘班长连忙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燃了递过去。韩战就着火苗吸了两口点燃了就开始吞云吐雾。
“少帅,人是没出来过,里面的情况弟兄们就真不知道了。嘿嘿~,这是外国人开的派对,不准中国人随便进。”刘班搓着手,讪讪的笑,“您也知道,弟兄们都是些没文化的大老粗,不会讲外国话,根本没法打听!”
韩战皱了皱眉眼神冷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来参加外国人的宴会!
现在这个时代,能接到外国人邀请参加他们私人聚会的中国人是很少的!就算有,也只能是家世不简单的公子少爷!可这人自己以前怎么会没见过呢?
韩战脑子里正在跑马,身边的刘班长拉了拉他的衣袖。刘班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厅门口:“少帅,这个走出来的女人跟那人认识!要不要问问?”
……
派对进行到一半时,刘兰兰已经收到好些个男人的名片了。把这东西当成宝贝似的放进手袋,就想去卫生间补补妆。
刚走出大厅,她被一满身匪气的男人拦住了:“小姐,可以行个方便吗?”
“什么事?”刘兰兰停下脚步狐疑的望着他。
“跟你坐一起那男人叫什么名字?瞅着很象我们少爷走散的表弟,里面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又不能进去问。小姐行行好呗,我们少爷找了他很久了!”刘班长竭力收敛身上的流氓匪气,装出一副我绝壁是个好人的表情求她帮忙。
“你家表少爷叫什么名字?”刘兰兰盯着他看了两眼,反问了一句。
“……”
个交际花,我知道还会来问你?!刘班长暗自骂了句,看了眼旁边的韩战。
韩战转过身来拿掉嘴里的烟弹了弹烟灰,温柔的注视着刘兰兰笑得十分诚恳:“请小姐帮帮忙!他真的很象我走散的表弟!”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衣着不俗五官硬朗,抽烟的姿势很感性男人味十足……
等等,这男人好面熟!
咦,这不是少帅韩战吗?自己居然在这见到了活体!
刘兰兰认出这个跟自己说话的男人是谁后,小脸上立刻飞上了红晕,小心肝“呯呯”直跳:韩战,大军阀韩唯忠的长子,真人比报纸上还帅!
她心里一激动,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张远山,他叫张远山!是我同事,我叫刘兰兰!我们在圣德医院上班。”
一旁抽烟的交际花见她那没见过男人的花痴样,鄙夷的撇了撇嘴!
“多谢姑娘,你心真好,怪不得这么漂亮!”韩战一边温柔的谢着刘兰兰,一边把“张远山”三字在虎牙尖上溜了几转。
“随口一句话而已,不用客气!要不要我帮你去问……”刘兰兰还想跟韩战多说两句,可韩战已经绕过她走到情人身边。女郎挽着韩战的手臂给了刘兰兰一个轻蔑挑衅的眼神,她脸上立刻红一阵的白一阵。
韩战看了眼刘班长,就挽着情人要往厅里去。
刘班长突然拉住他低声说:“少帅,四少爷和五小姐好象跟他认识!”
韩战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厅里,正好看见韩斟和韩灵边说边笑在那个男人对面坐下,双方态度熟络表情自然。看样子,应该都是老熟人了!
他眯了眯眼睛瞧了会,就寒着声音丢下一句:老规矩!然后挽着交际花转身下楼了。
厅里的张远山似乎觉得有条狼在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背脊一阵阵的发凉,不动声色的四处看了看,又没什么发现。
刘兰兰失神的望着韩战下楼而去的背影:同学这么久都不知道她是韩唯忠的女儿!这个女人隐藏得很深啊!再调转视线看看韩灵身边那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嗯,四少爷!也是韩家的公子!!刘兰兰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一下子又亮了。
……
刘兰兰去补妆,张远山坐在位置上慢慢喝着酒,突然发现一身黑色礼服的韩灵带着一个男人朝着自己走过来。脸上登时就带了笑:这鬼丫头,原来她也是来参加托马斯的派对的!
“张远山,怎么不早说?要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过来了。”韩灵径直走到他面前,笑脸盈盈的跟他打招呼,又指着自己身边的男士,“我哥,韩斟!哥,这就是张远山!”
“韩先生,很荣幸认识你!”张远山站起来跟韩灵打完招呼后笑着向韩斟举了举酒杯。瞅着对方的金边眼镜有些愣怔:这眼镜男好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先生,你有什么事没?”自己刚来民国惊惶无助的蹲在街头时,曾经有个斯文眼镜男这样关切的问过自己。
想起来了,就是他!
这时候的张远山不得不叹一句:缘分啊!
他瞬间就激动了,望着韩斟的眼光热切了起来:“韩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张先生,我们……”韩战斯文的笑了笑,眼里有丝迷惑。不过,他迷惑的时间也不长,马上就露出了会心的笑,“原来是你,幸会幸会!张先生,我妹妹经常提起你!”
他居然也记得自己!
张远山莫名就兴奋了,当下就和韩战碰了一下杯,一扬脖子全喝光了。边上的韩灵一脸惊奇的问:“你认识我四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
张远山才把那天的事复述完,重新好好补过妆的刘兰兰也刚好回来了。
她一落坐,就十分惊喜的望着对面的韩灵很亲热的叫出了两个字:“灵灵~”然后拉着韩灵的爪子殷勤的问长问短,好不热乎,跟失散多年的亲姐妹有得一拼。
韩灵认出她后,也有些惊讶。
原来刘兰兰和韩灵是同学!只不过后来刘兰兰家道中落,父亲嫌她念书太费钱,就让她辍了学。
于是,托马斯的生日派对成全了两对男女的久别重逢。他们说说各自别后的际遇,感叹下奇妙的缘分,气氛热络而煽情。尤其是刘兰兰,情绪高昂妙语连珠,连韩灵都说:几个月不见,你大方多了!
张远山和韩斟大多数时间都是倾听者,偶尔才接一两句。
……
派对结束后,四人出了饭店门。刘兰兰和韩家兄妹交换了名片,说有空可以去找他们玩。她这话明着是给韩灵说的,说的时候却瞟了瞟韩斟。
韩斟噙着笑主动递给张远山一张自己的名片,说有空可以找他出来聚聚。
张远山笑着瞅了他一眼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那薄薄的纸片,很宝贝的揣进了口袋。四人就此告别。刘兰兰说自己家住的远,不安全,韩灵就叫她搭了自家的顺风车。让本来想送她回家的张远山省了不少心。
看着他们的车远去后,张远山才叫了辆黄包车往家里赶。兴许喝高了,上了车他觉得寒风吹着头有些发晕,拢紧大衣手抱在胸前干脆闭了眼睛养神……
走着走着觉得不太对劲,睁眼一看:这是一条没有什么路灯很偏僻的后街!连忙叫住车夫:“哎,师傅师傅,你走错路了!回头回头!”
人高马大的拉车师傅放下车头,转过身来瞅着他阴森森的笑:“怎么不对,投胎不正是这条路吗?”
卧槽,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吗?!( ⊙ o ⊙)啊!
张远山当下跳下车就想跑,毫无预警之下后颈上突然挨了重重一击,人立刻萎顿倒地!
……
张远山是被一鞭子抽醒的!
他醒过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大腿痛脖子痛,第二个感觉就是有条狼正盯着自己!
脚痛脖子痛很正常:自己这不是被人打了吗!
那条狼呢?就是拿着马鞭抄着手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平静却满身戾气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