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象翻译得不太好,许多地方不大对头。〃
〃你可以看原文本。〃
〃我的英文不行,你教我?〃绮珍问,后来才觉得这句话问得天真,就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我不见得能教你,但我们可以一起研究。〃振南诚恳的说,一面深深的注视着绮珍。
他们在客厅里谈了很久,直到母亲回来的时候,母亲一看见了振南,立即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把手中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椅子上一丢,就跑了过来,好象恨不得给振南一个拥抱似的,嘴里乱七八糟的嚷着:〃啊呀,原来是您啊,我早就知道您要来的,您怎幺到现在才来呀?哎,绮珍,你看你怎幺穿这样一件破衣服,头也没梳好,脸上也不抹点胭脂,这样子怎幺见客人呀!〃
〃哦,妈妈,你这是怎幺……〃绮珍难堪的说,但,一转头,她发现振南以一种了解而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不禁住了口,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振南也回报的对她笑了笑。忽然,她觉得振南变得非常的可爱了。
第二天晚上,当绮珍再度出现在赵家的客厅里时,她觉得那房间显得十分舒适﹔振南微笑的迎接着她,赵伯母依然亲热的拉着她问寒问暖,而且不断的给振南使眼色,下女们照样的探头探脑……但,这一切都使她感到说不出来的亲切和愉快了。
当然,最得意的还是绮珍和振南的母亲,当夜风轻拂,年轻的一对依窗细语时,两位母亲已在热烈的计划婚礼和婴儿服装了。
深山里
一
我们在山上迷了路。
所谓我们,是两男两女,男的是绍圣和宗淇,女的是浣云和我。
说起这次迷路,无论如何,都应该浣云和绍圣负责。本来,我们一大群二十几个同学都走在一起的,海拔一千七百多公尺也没什幺了不起,太阳很好,天气凉爽如秋,大家一路走走唱唱都很开心。路,早有前人走出来了,我们不过是踏着前人的足迹向前迈进。和上山前想象的要吊着绳子爬过岩石,拿着刀子砍树枝葛藤开路,在荒烟蔓草里摸索途径的情况大不相同。发起这次旅行的小朱,穿著特制的爬山鞋,一路上嘻嘻哈哈的拿我们这几个女同学取笑。事实上,山路一点儿也不难走,我们一共有六个女同学,没一个落在男同学的后面。浣云还时时刻刻冲得老远的站着,等那些男同学。或者,干脆在树底下一躺,把草帽拉下来盖在脸上,等别人走近了,她才推开草帽,故意打个哈欠,揉揉眼睛说:〃怎幺?你们才到呀?我已经睡了一大觉了。〃
就因为浣云太淘气,我们才会和大队走散,而迷失在深山的丛林里。事情是这样,早上,大家从林场出发后(这已经是我们在山上的第二天,本来,山上有林场登山的蹦蹦车和缆车,但,我们存心爬山,所以并不乘山上的交通工具,而徒步上山。晚上,就在林场的招呼站投宿。)我们走到中午,吃了野餐,继续前进。由于小朱问了一句:〃小姐们吃得消吗?〃
浣云不大服气,昂着头,她大大的发起议论来,批评这条山路简直太好走了,又〃不过瘾〃,又〃不够味儿〃,那儿像爬山?和走柏油马路也差不了太远!她一个劲儿的穷发牢骚,信口开河的滥肆批评,图一时口舌之快,结果害我们吃了大苦头!当时,我们正走出一座小树林,眼前的路宽阔而整齐,是林场修的木柴运输道。在这条路的旁边,有一条窄窄的、陡陡的,坎坷不平的羊肠小径,深幽幽的通进一个树林里。也是小朱讨厌,不该指着那小径说:〃这是条上山的快捷方式,不过难走极了,许多地方路是断的,又陡又危险。我爬过五次这座山,有一次就走了这条路。浣云,你有种哦,别嘴巴上叫得凶,你要是敢从这条路上去,就算你伟大!〃
小朱和绍圣都参加过什幺登山协会的,对这座山都早爬熟了。浣云被小朱一激,顿时跺跺脚,毫不考虑的说:〃谁不敢?不敢的人是孙子!我就走这条路上去,到林场招呼站等你们!〃
〃别开玩笑!〃小朱看出事态严重,他是领队,出了差错他得负责,立即换了口气,警告的说:〃那条路不是你们小姐可以走的,摔死了没人收尸。〃
小朱是个最不会措辞的人,一句话说得浣云火冒十八丈,大跳大叫的说:〃我就走这条路给你看!我今天走这条路走定了!包管不要你收尸!〃说着,她转头看看我,命令似的说:〃润秋,你和我一起去,让他们这群自命不凡的窝囊废看看我们的本领!〃
我望望那条路,可没这份勇气跟着浣云冒险。但,浣云的牛脾气一发就不可收拾,她愤愤的望着我说:〃怎幺,你不去?好!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去!别以为我一个人就不敢走!〃
为了表示她的决心起见,她把大草帽的帽沿狠狠的向下拉了一下,把水壶的带子往肩膀上一甩,大踏步的就跨上那条小路。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了过去,绍圣就挺身而出了。他嘻嘻哈哈的往浣云身边一站,满不在乎似的说:〃看情形,还是让我陪你走这一趟吧,我是识途老马,跟了我没错!〃
〃谁要你陪?〃浣云的下巴朝天挺了挺,轻轻的又加了一句:〃阴魂不散!〃宗淇绕到我身后来,碰了碰我,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知道他是不放心绍圣和浣云。他们之间的微妙和矛盾只有我和宗淇了解得最清楚,如果真让他们两个一路走的话,谁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些什幺事,两个人都是火爆脾气,又都孩子气十足,假如在路上动起武来,打破了头都不算稀奇。宗淇望着我,低低的问:〃怎样?和他们一路走吧?〃
我虽然不愿和大队走散,但,为了浣云,也由于宗淇,他显然很希望我能走那条小路,或者,他也有什幺话要和我谈。
于是,我点点头,向绍圣说:〃你真认得路?〃
〃反正不会把你们带到印度去!〃绍圣笑嘻嘻说:〃走吧!条条大路通罗马!别那幺多顾忌!这座山,我闭着眼睛都摸得到那儿是那儿!你担什幺心呢?〃
真的,他们登山协会的人根本就不认为这座山有什幺了不起,海拔两千二百多公尺,他们看来就像个小土坡一样。我是太信任绍圣的〃经验〃了。就这样,我们四个人离了群,走进了那原始的莽林和深山里。
一开始,我们穿过一座小森林,从林木的种类上看,这儿还没有进入针叶林带,树木多属于阔叶树。小路陡而峻峭,全是石块和大树凸出的树根,走来非常艰苦。比起林场修的路,真有天壤之别。但,树林内暗沉沉的,古木参天,而蝉声起伏,除了风声蝉声,和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鸟鸣外,林内就充满了一种原始的,自然的寂静,有股震慑人心的大力量,使人觉得自身出奇的渺小。浣云在一块大岩石上站住,双手叉腰,上下左右的看了看,高兴的叫着说:〃对呀!这才叫爬山嘛!真过瘾!〃
林内的地上,积满了成年累月没有人清扫的落叶,在那儿自顾自的坠落和萎化。岩石上遍布青苔,证明了长久没有行人经过。宗淇在我耳边低声说:〃这种滋味也很特别,好象和人的世界已经隔离了很远很远了。〃
真的,耳边听到的是风声树声,眼前看到的是绿叶青藤,我已经把城市忘得干干净净了。浣云拾了一根树枝,用来作拐杖,一面爬着山,还一面拿树枝击打着身边的树叶,或者往草丛里乱捅一阵。绍圣说:〃你这是干嘛?〃
〃赶蛇!〃
〃去你的!〃绍圣说:〃这山上根本没蛇,到了一千五百公尺以上,蛇都不来了,因为天气太冷。而且,林场修小铁道啦,伐木啦,早就把蛇祖宗、蛇姑奶奶都赶下山去了!〃
〃见你的鬼!〃浣云不服气的喊:〃你以为你懂得多是吧?山上没有蛇,什幺地方有蛇?别在这儿混充内行,假如你给蛇咬了一口,我才开心呢!〃
〃你开心?〃绍圣夸张的耸耸肩:〃如果我给蛇咬死了,你嫁给谁去?〃
浣云回过头来,迅速的用手中的木棍,横着扫向绍圣的腿,绍圣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正着,痛得大叫了一声。立即,他跳了过去,抓住浣云手里的木棍,像武侠小说里描写的一般,往怀里一拉一带。浣云站不稳,差点扑倒在地下,幸好一株大树拦住她。她扶着树,站稳了,顿时大骂起来:〃混蛋!死不要脸!阴魂不散!我告诉你,你少招惹我!你这个三寸丁,小侏儒!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副什幺德行!〃
浣云骂起人来,向来是一大串连一大串的,一点也不留余地,而且专拣别人最忌讳的来骂。刻薄起来比谁都刻薄,不过骂过了也就不再放在心上,脾气发一阵就过去了。但,这几句话却把绍圣说得脸色发白。其实,绍圣并不丑,宽宽的额角,浓眉大眼,也颇有男儿气概。只可惜个子矮小了一点,和细高条的浣云站在一块儿,还矮上一截。个子矮是他的心病,也是他最伤心的一点,别人骂他什幺他都不在乎,只要说他是小矮子,他就马上翻脸。浣云的一句〃三寸丁〃,又一句〃小侏儒〃,把他所有的火气都勾起来了。他冲到浣云面前,眼睛一翻,气呼呼的说:〃你别神气,李浣云!你以为我在追求你是不是?你才该拿镜子照照呢,你有什幺了不起?你以为你个子高,呸!瘦竹竿一条!屎磕螂戴花,臭美!天下没女人了,我也不会追求你!李浣云,劝你少自作多情吧!〃
〃混蛋!〃浣云举起木棍来,就要打过去,绍圣也抡起手腕,准备招架。宗淇抢先一步,一把拉过绍圣来,嚷着说:〃这算干什幺?绍圣?又不是三岁孩子,还打架!别丢人了!〃
我也走上前去,挽住气愤不已的浣云,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你老毛病又发了,何苦!幸好不是和那些同学们在一起,否则又要让他们来开玩笑了!来!赶快走吧,顶好赶在小朱他们前面到达,免得给他们笑!〃
浣云跺跺脚,嘴里还在〃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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