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埃勒没吭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会把胳膊叉起,一会儿又放下;时而握紧拳头,时而又张开手。突然,他喊道:
“不管怎么说,他不是我父亲!……我结婚不用他批准,……我已经成年了……”
“但,爱诺卡特年龄还没到,他是监护人,他有权反对……”驳船长提醒说。
“是呀!我们家还得听他的!”纳侬低头说道。
“因此,我说最好别和他硬顶,他这怪脾气也不是过不去的,只要大家装作听凭摆布的姿态,或许……”
“您说得有道理,特雷哥曼先生,”爱诺卡特说道,“至少,我希望来软的,或许比来硬的成功率大些……”
“现在,他还没拿到几千万呢?”驳船长说。
“不!”朱埃勒坚持说“尽管有了纬度和经度,要将财宝弄到手,恐怕麻烦少不了,得很长时间!”
“很长时间!”少女喃喃自语道。
“唉!我亲爱的爱诺卡特,又要推迟了!……哼!该死的叔叔!……”
“这些该死的信使——该死的畜牲!”纳侬也骂道。“我真该用扫帚揍他们一顿……”
“他们肯定会狼狈为奸,”朱埃勒解释道,“那个勃·奥马尔负有使命,是不会让他拖延的!”
“这么说,舅舅就要出发了?”少女问道。
“可能,”吉尔达答道,“至少他要去考察一下小岛的位置!”
“我得陪他一起去!”小伙子说。
“你!我的朱埃勒?”姑娘叫了起来。
“是的……必须如此,……我在他身边,或许他可少干些蠢事……把他早些领回来……如果他迟迟不归的话……”
“完全在理,孩子,”驳船长称赞地说。
“为了找那笔财产,鬼知道他会跑到什么地方,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呢?”
爱诺卡特满面愁容,但她心里明白:朱埃勒这样决策倒是个好主意,说不定旅程会缩短呢?
年轻的船长尽量安慰她:他会经常来信的,……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有姑妈陪着她,特雷哥曼也不会不管她的……,老头会教她忍耐的……
“相信吧!孩子”驳船长非常激动的说道,“我会尽力为你分忧,让你开心……你不了解‘可爱的阿美丽’号的业绩吧!”
姑娘是不了解,老头怕他的邻居发火,从没敢讲过。
“好吧!我给你讲……有趣得很呢!……光阴似箭,很快就可看到你舅舅腰缠万贯凯旋归来……也许两手空空……我们的好女婿会一下子跳到圣马洛教堂去……我是决不会让他们延迟的,只要你高兴,我可以尽快做一件参加你们婚礼穿的礼服,每天早上,我都穿着……”
“喂……驳船长?”这熟悉的声音把大家吓了一跳。
“他在叫我。”吉尔达说。
“他要你干什么呢?”纳侬问道。
“这不像他生气时的腔调。”爱诺卡特提示说。
“不!”朱埃勒答道,“这声调多半是不耐烦……”
“你来一下,……特雷哥曼。”
“就来……”吉尔达·特雷可曼回答。
在驳船长的脚步下,楼梯嘎嘎直响。
昂梯菲尔师傅闻声打开房门,把他拉到房间里,然后,又把他拖到摊着平面球形地图的桌子前,递给他一个两脚规:
“拿着!”他说道。
“两脚规?……”
“是的!”他粗声粗气地答道。“那个小岛……价值亿元的小岛,……我要在地图上找到它的位置……”
“但是,地图上没有呀!”吉尔达的语气与其说惊奇,倒不如说是高兴地答道。
“谁告诉你的?”他辩驳道。“地图上怎么会没有那个小岛呢?可怜的驳船长!”
“那么,有?”
“有!我会叫你知道的……但是,我太紧张,手有些发抖……拿着这东西,手指火烧火燎的,没法在地图上去找……”他手拿着两脚规说道。
“你要我来找,朋友……”
“如果你会干的话……”
“啊!”特雷哥曼叹道。
“哼!想必朗斯河的老领航员还能干这个!……你试试,拿住它,顺着经线54度,……顺着55度也行,因为小岛在54度57分……”
这些数字把这位大好老人弄得晕头胀脑。
“57度54分?”他睁大两眼重复着。
“不对!苯猪!”昂梯菲尔喊道:“弄反了。好……开始吧!”
吉尔达·特雷哥曼用两脚规从地图的西边开始量起来。
“不对!”他的朋友吼叫起来。“不在西边,巴黎子午线以东,听见没有?东边!……真蠢!”
谩骂和斥责把吉尔达老头搞得手足无措,可想而知,又怎能工作下去呢?眼睛好似罩上一层黑影,额前汗珠直滚,手指间的两脚规好比正响着的电铃在颤抖着。
“量经度55度1”昂梯菲尔大声喊道。“从上面开始,……然后,往下直到纬度24度的地方。”
“纬度,24度?……”吉尔达·特雷哥曼口吃了。
“是的,……这玩艺儿真让我受罪!对……经纬线相交的方位就是小岛的位置……”
“位置……”
“对!……你向下了吗?”
“我在向下……”
“啊!叫花子!……他还在往上量!”
真是这样,驳船长也确实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看来,还不如他的朋友。其实,两人都处于思绪混乱之中,他们的脑神经犹如偌大的琴弦,在演奏奏鸣曲最后乐章时那样颤抖着。
出于无奈,昂梯菲尔师傅只好另寻他法了。
“朱埃勒!”他大叫道,声音好象从传声筒里出来的一样大。
年轻的船长几乎应声就上来了。
“你要什么,叔叔?”
“朱埃勒……小岛在哪儿?”
“在经度和纬度相交的方位……”
“好,找一找……”
他接着又大声说:
“给我找出来!”
朱埃勒没要任何解释,叔叔那慌乱的样子已足以说明一切。他右手稳稳地拿着两脚规,然后,把规尖放到地图北方经度55度的,开始顺线下移着。
“说一下经过的地方!”叔叔命令道。
“是,叔叔。”朱埃勒答道。
于是他边移边讲了起来:
“北冰洋,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
“好”。
“巴伦支海。”
“好!”
“新赞伯勒。”
“下边呢?”
“喀拉海?”
“然后呢?”
“俄国亚洲北部地区。”
“经过哪些城市?”
“第一个是,叶卡捷琳布尔卡。”
“然后呢?”
“咸海湖。”
“往下!”
“土耳其斯坦的基瓦。”
“到了吗?”
“快了!波斯【现在的伊朗,古代称为波斯】的赫拉特。”
“到了吗?”
“到了!马斯喀特;在阿拉伯半岛的东南端。”
“马斯喀特!”昂梯菲尔师傅向地图俯下身子,喊道。
经度55度和纬度24度的相交点,正好在马斯喀特伊斯兰教的领土上,在阿曼湾,这块地方把阿拉伯半岛和波斯隔开。
“马斯喀特!”昂梯菲尔重复道。
“马斯考特?”吉尔达听错了,也重复道。
“不是马斯考特……是马斯喀特,驳船长!”他的朋友喊道,肩膀简直要耸到耳朵那儿了。
“这么说,朱埃勒,那就是马斯喀特啦?”
“是的,叔叔……距那儿大约100公里。”
“你能不能再算得准确些?”
“可以,叔叔。”
“好!朱埃勒,再精确些,你没见我早就不耐烦了吗?”
难道不是吗?即使锅炉烧到如此程度,也会爆炸的。
朱埃勒又用两脚规,按照经、纬度的分来计算,最终找到了小岛的位置,误差不到几公里。
“怎么样?”昂梯菲尔不耐烦地问。
“是这样,叔叔,位置不是在马斯喀特的陆上,要靠东一些,在阿曼湾里……”他说道。
“好极了!”
“好极了……为什么?”吉尔达问道。
“既然是小岛,当然就不会在陆地上,‘可爱的阿美丽’号前任船长!”
说话口气不容争辩,相当得意,因为驳船长不如他内行。
“明天我们开始作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昂梯菲尔又补充说。
“您说得很对!”朱埃勒回答道,此刻,他已决定不违抗叔叔的意愿了。
“得看看明天有没有开往塞得港的船?”他说道。
“那再好不过了,我们得争取时间……”
“谁还能偷走我的小岛?”
“除非是非常高明的扒手!”吉尔达回答。
“朱埃勒,你和我一起去。”他非常严肃地说道。
“是,叔叔。”青年人顺从地回答道。
“驳船长,你也得跟我去……”
“我?”特雷哥曼喊了起来。
“是的,你!”
这两个词是以命令的口气下达的,这位大好人垂下了脑袋,以示赞同。
本来他打算在他的朋友马洛走后,给可怜的爱诺卡特开心解闷,给他讲“可爱的阿美丽”号在朗斯河航行的故事呢!
昂梯菲尔奇遇记 第十章 乘“斯特尔斯曼”号轮船,从圣马洛到塞得港 2月21日,英国轮船“斯特尔斯曼”号在早潮时,离开了圣马洛码头。这是加的夫港的一艘有900吨位的煤船,只往来于纽卡斯尔和塞得港。通常,这艘运煤船从未在此停泊过。现在,因机件磨损,蒸汽箱漏气,本应去瑟保修船,然而,该船长想在圣马洛看望一位老朋友,便在此停泊修理。48小时之后,轮船将又驶向大海。当读者听到介绍此船时,它正位于弗里亚角的东北方,距离30海里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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