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于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隐于市-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正对着小白说完,一把拉过周昉,便堵上了周昉的嘴。
  周昉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我堵的说不出话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看啊……
  我吻谁都是可以的……
  男的,女的,都可以……
  可偏是你……
  地上被重敲一记,
  是玉佩碎地的声音。
  “贱人!”小白愤怒却嘶哑着,“那么想要,就给你好了!”
  又是谁的锦瑟,
  撕碎了裂帛。
  惟见江心秋月白……

  青枝倒挂倚绝壁

  第八章 
  我放开他肩,正覆盖来周昉莫测的眼神。
  我轻轻抿起唇角,仰视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说:“周大哥,你嘴里有药的苦味。”
  “啊……那是……刚才帮你买药,用嘴试了一下味道。”周昉小心应付道。
  我靠着他的肩,充满倦意的笑了一下:“怪不得……”
  俯身捡小白摔下的玉,捧在手心里抚摩裂开的一条纹理:“这条裂缝,怕是再也修不好了。”
  周昉叹了口气,拉过我说:“回房休息吧,你气色不好。”
  我猛转头,出神望着小白消失的方向——发呆似的,遥望着早已分分合合的人群,却不见了他那身素影。
  灯火阑珊……
  那人……
  又何必等到衣带渐宽时……
  才知回头是岸。
  回到水边楼后,我旧病又起,窝床便是几日的事了。
  周昉每日都来看我,亲自把药端到我面前,我硬是支起身子叫他不要多此一举,可偏偏身上也无分文,只能任着他照顾。
  有时一整天,撑着下巴,靠在窗口,看着楼下的集市。
  从张灯结彩到人去楼空。
  窗外的叶子一张一张的凋落。
  整个人在恍惚中萧条起来。
  春波缭绕的江南,却是梦中惊醒时,才偶尔隐现的一春光景。
  也不分昼明夜黑的,倚着窗栏,无人处念起了李白的《长相思》,望着窗外出奇宁静。
  “长相思……在长安……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长相思……摧心肝……”
  门外有人轻扣,我转视——是薛涛。
  她看到我,先是一惊,然后便嫣然一笑说:“聪明灵巧,人见人爱的万少爷,几日不见怎么就没精神起来了,那可不象那个赌唱里春风得意的你。”
  我才强打起精神,微微笑道:“姑娘可是来笑我这副憔悴样的。我身子打来这起就弱。”
  她掩笑了起来:“洪度怎么敢呢……”
  “我是知道公子生了场大病,特意前来探望的,”薛涛笑着提起手中的篮子,“另外,带了些四川小菜,不知公子赏脸否?”
  才想起,她与四川的渊源。
  薛涛不愧是唐代盛名的才女,芳龄几许便已然出口成章,才情卓绝。问其身世的时候,她略有为难的缓缓道来。
  她父亲本是朝廷命官,家道中落,而薛涛此次从蜀地前来为看望父亲,却又不幸父亲病故,钱财尽用去办了丧事,于是只能投奔亲戚。在酒楼安顿几日,一边靠着卖唱的钱攒回乡的钱财。
  虽然她不会知道她为这世界留下的诗,会被我们后人传道。而她更不会知道她会就此堕入乐籍,脱乐籍后终身未嫁。但与她赏词谈心,却算是这几世休来的福气,我任着烛光里的秋日水色,对着温情的一笑。不想她却红了眼——“洪度乃是薄命之人,今日流离于此也实属无可奈何,还多谢公子收留。”
  “收留?”我傻笑着摸了摸头……有什么好说的呢……连我都不知道,我身在何处又是为何。
  “我也就是白暮离的一个远方亲戚,最近来投奔他的。”硬着头皮敷衍过去。
  “公子从何处来?”
  “很远很远的地方。”
  “塞外?”
  我装傻一笑:“沪上。”
  “莫非万公子是特意来赶考的,科举考试快开始了,这几日洪度与公子薄谈,对万公子满腹才学钦佩不已,公子必定可以金榜提名。”薛涛笑说。
  “何以见得?”
  ‘公子不是猜出我那首打赌诗了吗?”薛涛欠身给我湛上酒,微笑着说,“小女子不才,但小女子必定不会看错人的。”
  这竟是我最安分的几日。
  每日与薛涛谈天,听她拨弦而唱。
  有时周昉也会过来,三人一起说说笑笑。
  我原本滞塞的心情,竟通畅了起来。
  或许忘了我在哪里,或许忘了我要去哪里,在这秋水长天里看我三人促膝,纵每每夜深之处烛光绕花我的眼,薛涛深情的眼眸,和周昉挥洒墨汁间流淌着的豪迈。
  这些眉,这些眼,这所有才情,都让我醉心。
  这个时代有着独特的它的记忆,天晴晴,地渺渺。我们笑李白船头那身衣襟长翻,那句长河落日,笑太宗傻一起埋于山有无间的兰亭集序墓中悲歌,笑古人,疯来者。笑完唱毕,酒醉方休,朦胧中我在灯火里似乎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我以为我会忘记……我不欠,无论是哪个时代人想生存下去都是办的到的,但还是,身体残留着揪疼的残影,却突然抓住了那个倾醉于桌前伏案而独自怜笑的我,挑着案前的那柄烛台,瞳孔里跳跃的火光渗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思念。
  等薛涛告辞而去时,周昉突然对我说:“万弟,我来给你画张象?”
  我醉眼桃花的任着笑:“大哥真是的,画薛大才女就好了,她都走了,画我有何用。”
  “她,我还有的是机会画……但我有预感,” 周昉已经铺开了纸笔,”我怕,若不把你画下来,今后就没得机会画了。”
  我一楞,道:“周大哥说哪里话……周大哥笔下英雄好杰名流人士何其多,我算哪根葱呀。”
  周昉突然抬起头,坚定的说:“一根好葱,一根举世无双的葱。”
  我惊讶他刚毅果断的语气,不禁笑了举起筷敲着桌面,边敲边唱:“葱呀葱……有人称赞你举世无双……无双无双……今后被世人举起菜刀把你一劈成两段,可莫怪有人夸过你无双……”
  周昉止我,淡淡的说:“我若是想画,这世间从没人是画不下来的,除了一个人……”
  周昉从不是个简单的人,这点我知道。他的眼睛里有故事,这我也知道。但是他不说,我就也不会问,他若不问我自哪里来,我也就不会说。
  我从桌前扶起身看着他,随后拂袖站起,定然的扬起衣角:“承蒙周兄看的起。”
  他盈盈提起笔尖,一滴墨汁磊落。
  落纸间,是千古的墨声回响。
  周昉给我画的这幅画用了半月的时间,而这半月过去时,冬天也到了。
  画里的我,是侧着脸的。说实话,看惯达芬奇,拉菲尔,莫奈,雷诺阿的画的我再看这个唐代画风实在是看不出这是哪门子肖像画,这模模糊糊,写写意意的,哪里象我了?画里的那个人影独自孑立在唐朝的灯火集市里,留着一个微侧伫立的背影,隐隐能看到侧脸轮廓,但却看不清长相,实在看不出好来——“难道是我?”
  周昉笑着不语,而那幅画,他没有盖印也没有署名。
  之后,他去了江南。
  他走后竖日,客房有下人端酒来给我喝。
  酒的味道很好,不似是那半涩未熟的葡萄酒,也不是一吞进肚子里就烂了牙花嗓头的烈酒,而是透着一股好闻的甜味。
  下人说这是周大哥走前吩咐这几天拿来给我尝的。
  我问这酒有名字吗?
  下人说他也不知道了。
  薛涛去拜访长安风流名士,少了酒伴,就有些孤寂,独留我一个人坐在房里慢慢的酌酒。
  我独自敲着桌子唱着:“李白啊李白,可惜你死的太早,否则这壶好酒怎么少的了你来蹭上几口。来——我敬你。”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黄河啊黄河……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白发啊白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得意又能几时,尽欢又能几时,惟有这长空——千年不变。
  骤然悲从心来,一股血气直涌而上。
  “天生我材……”
  话未完,气突然跑岔了跟着胸里一股暖流窜涌,从嗓子眼里提上来,热上心头,骤然喷出鲜血于桌前,红色中透着一股阴气。
  酒红色的毒。
  转眼,靠着街角的墙,我头抵在墙砖上虚弱的喘气。
  从水边楼逃出来后,踉跄着在街头奔走。
  却,漫天是大雨,街上无人,只有瓦砾流下来的水,落进我干涩的嘴里,泛着淡淡血腥。
  突然冷生生笑了起来:“古代人真是变态啊……各个跟我过不去……比买彩票还准……”
  还真是六和彩……
  咳。头奖,赏赐穿越时空豪华游。
  回想起周昉结识我的一幕一幕,从白糖糕,到葡萄酒,从药,到小白的出现与负气而去——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顺畅,可是,这里面到底是藏着什么。
  周昉那一刻淡然的眼神里好象洞穿了一切——“我若是想画,这世间从没人是我画不下来的,除了一个人……”
  一个人?是谁?
  那些吟诗作赋,那些比兴饮酒,想杀我又何必如此费劲心机给我下的蛊?
  骤然,迷离的狂笑不止,任着血气攻心。
  狂生,狂生耳。
  “万公子,年纪轻轻,不仅智慧非凡,武功了得,还生了好一副侠义心肠……”
  突然有把伞盖住了我的视线。
  一个翩衣少年正俯视我,眼帘朦胧里,隐约照见他清溢的笑容。
  “要你管?!你管的着吗?!”
  我愤然用尽最后的力,朝着眼前之人狠推一把,顺着便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胸前。
  他竟也不躲,
  任我撞进他的怀里,
  一个踉跄,
  纸伞坠地。
  我闭紧眼睛,耳根处贴着小白温柔的声音:“我就是管的着!”

  彼何人哉轩与羲

  第九章 
  “我就是管的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