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以远笑着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着陈太忠,“这丫头有七八年没去过北京了,小陈带她去玩玩吧,去了让她找小伟就行了,不耽误你办事。”
“那么……”陈太忠迟疑一下,想起荆母的脸色,悄悄地一指客厅外,轻声发问了,“没人有意见吧?”
荆紫菱愣了一愣,旋即就笑了起来,显然她也猜到了陈某人的忌惮之处,一时间越笑越厉害,到最后居然笑得趴到了爷爷身上。
“这孩子,收拾东西去吧,”荆以远笑着摸一摸她的头发,不无怜爱呵斥着,“出门一定要听你太忠哥的话,知道不?”
这就是强赶着鸭子硬上架了,不过,荆以远倒还真的是替陈太忠准备了点东西,那是他才写不久地一幅字,要他转送黄老的,“杖看南雪”四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啊?陈太忠有点看不懂,不过这倒是不妨碍他对字表示赞赏,“荆老老而弥坚,这字越来越雄浑遒劲了啊。”
荆以远微笑捋髯,淡淡地点点头,“我的字一向偏于温婉,没想到临到老了,还能有所突破,幸亏有太忠你和小伟支持啊。”
敢情,从陈太忠这里得了几个字之后,荆俊伟在京城也收集了一些一期的甲骨文,不过多是点照片什么的,邮寄回来,供荆老琢磨。
不过,等陈太忠搞明白其中因果的时候,他已经同荆紫菱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想起那四个莫名其妙的字儿,他禁不住出声发问了。
“这是出自《清稗类钞》的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说到这里,天才美少女捂嘴轻笑,“这是我爷爷给黄老出哑谜呢。”
荆老和黄老原本就相识,虽然关系尚可,不过一是文人一是武夫,共同语言实在不是很多,也就是到了近些年,两人被称为“天南两老”或者两宝,这才走得近了起来。
荆以远写这幅字儿,其实相当于一封书信,你看你也老了我也老了,都白头了嘛,在问候中不乏调侃地意思,正是所谓地老小孩儿心境。
不过不管怎么说,以荆以远现在的年龄和身体,能专门写这么一幅字,真地也是殊为不易了。
“啧,这文化人,毛病还就是多,”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心说这么晦涩的问候,也就是你这天才美少女在身边,才解释得明白,“你确定……黄老能看明白里面的意思?”
“就算他看不明白,总有人看得明白的,这个你大可放心,”荆紫菱笑着摇摇头,“给黄老出这么一个哑谜,正好方便他解闷儿寻思,想明白了又是哈哈一笑……老人们的心态,大概也只有老人们清楚了。”
“这幅字儿,其实让你哥送给黄老,不是更好吗?”陈太忠有点想不明白,“他在京城有事业,何必便宜了我呢?”
“你说为什么呢?”荆紫菱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隐约透出些许的笑意来。
第九百三十一…二章
荆以远在中风之际,神智有时清醒有时混沌,不过在清醒时,他已经断定了:自己这次怕是扛不过去了。
中风不可怕,不过在他这个年纪中风,是个人就想得到结果了,纵然荆老号称一代大师,也淡看了这生生死死,可是心里些许的怅然,那是免不了的。
不过等他再次清醒,却愕然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尤其在第二天的时候,基本上就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心中不由得大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所交往的一帮老友或者老友的朋友,不乏有中风之辈,对中风的后果和将养过程,荆老自是比别人理解得还要深刻一些。
遗憾的是,没人告诉他,奇迹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倒是儿媳妇抱怨了一番,说是有个姓陈的小伙子如何如何莽撞来的,差一点就断送了老爷子。
荆以远一听是陈太忠,心里就有了三分怀疑,跟荆紫菱想的一样,他也认为,能对甲骨文有些造诣的人,在中医上有点心得倒也是正常的。
荆老也识得两位老中医,虽然均已作古,可是他很清楚,若真是那半吊子水的,未必就敢在他这大师身上下针有个后果,谁承担得起?
而小陈此人,又是出了名的内敛,自己上门央求也没多求几个字出来,显然,这个年轻人,有很多不欲外人知道的东西。
没准就是小陈治好的啊,想到这个,荆以远去向自己的孙女盘问,可荆紫菱支支吾吾地不肯承认。
其实,只冲着她不肯埋怨陈太忠。做爷爷的心里就全明白了,更何况那小伟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全无半点愤愤之色。
到了荆以远这个年龄。想不通地事情就很少了。尤其是他本人就是名人。曾经被众多求字者折腾得不堪其扰。当然就理解了陈太忠不想张扬地苦衷。
何必呢?我是那种嘴不严地吗?他唯有苦笑地心思了。荆大师地骨子里。其实还是有几分傲气地:下次我再有事都不求你。随心随性。你愿意出手就出手。不出手就算了。
至于说传出去。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世间人。有谁能逃得过生死一关吗?既然没有。我又何必多事呢?
所以。听说陈太忠要往北京走一趟。荆老就写了这么一幅字出来。你既是中人。持了这幅字进京当有所得。咱们这也就算两不相欠了听说老黄近年收藏了好几幅我地字儿呢。
荆以远地心思。荆紫菱隐约地猜到了。不过爷爷不肯说。她也不能乱问。直到这一幅字出来。天才美少女才反应过来:爷爷这是还人情呢。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了。反正是我爷爷要你转交地。”荆紫菱也不解释那么多。“我说。工行横山分理处地。天天找邢工。要贷款给厂里。你说该怎么办啊?”
的省委书记蒙艺,要向陈太忠讹诈资金,而横山的工行。是追着邢建中要放款,这世间事还就是这么滑稽。
不过严格说起来,工行横山分理处也是了解到了焦油厂自有资金十分充足,根本无意贷款,才这么做的,说穿了也是化缘,你们越不愿意贷,我们还就越愿意贷给你,投资商自己都信心十足的项目。不去放贷那不是傻的啊?
“交给邢工办好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顺手一戳她地额头。“你是投资商啊,管那么多呢,分清职责啊,要是邢建中敢玩猫腻的话,交给我处理好了。”
“喂喂,不要动手动脚的,”荆紫菱一掠头发,不满意地嚷嚷着,“有点绅士风度行不行?”
其实,她地额头有刘海若干,陈某人这一戳,其实并未触及肌肤,被那薄薄的一层发丝挡住了,也不知道天才美少女这一番做作,是因为嫌他手脚粗糙,还是想以退为进。
说笑间,北京机场就在眼前了,下得飞机来,接机的人里,不但有荆俊伟,还有范如霜的秘书小铁范总来北京已经两天了。“好了,你跟你哥汇合去,”陈太忠此来,还是为了范如霜的缘故,自然理得清轻重,“不要掺乎了,等我得空了,咱们再联系。”
谁想,出了机场之后,荆俊伟兄妹还是跟在他和小铁身后,陈太忠有点奇怪了,“俊伟,你……你今天没事儿?”
说实话,荆俊伟今天还真没什么事儿,于是笑着点点头,“还说想拉着你去我家里坐坐呢,来北京了,不用住那些宾馆。”
小铁笑着在一边接口了,“谢谢您了,不过我们范董已经给陈处安排好住宿了,要不一起跟着去看看?”
陈太忠住的地方,就是临铝驻京办,说是办事处其实不过是西四环外三栋改造过的连体别墅,是临铝投资买下来的,格局虽小,却胜在清净。
范如霜去总局了,办事处里也没几个人,荆俊伟跟着去看了给陈太忠留的房间,二层阳面地房间,两个房屋打通的套间,里面的装修不算特别时尚,却是承袭了老北京的风格,古香古色精致异常。
“这临铝还不错,有这么一个落脚点,”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大大咧咧地招呼荆家兄妹坐下,转头看看小铁,“铁秘,范董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铁笑着摇头,看起来嘴挺严的,却是不给人难于沟通的感觉,“您位坐,我去招呼他们泡茶。”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这种场合,总觉得阴森森的,”见小铁走了,荆俊伟冲陈太忠笑着言道,“你还不如住到宾馆里去呢。”
接下来三人随意地聊着,陈太忠方才知道。荆俊伟见识过一些权贵之家,给他的感觉大致都是如此这般,老房子、精装修,说是带了些古朴却又同北京这现代化地大都市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陈太忠来到办事处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五点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小铁来通知,说是范董不回来了,可是办事处已经将饭菜做好了,连荆家兄妹都算上了,请他们去餐厅用餐。
听到这话,荆俊伟和陈太忠心里都有点微微的不快,招呼客人殷勤一点,那不是错事。不过像这样强赶鸭子上架的殷勤,未免就有点霸道,不够尊重客人。
要是范如霜这么做吧。以其身份倒也有这资格,可偏偏地范董不在,下面人这么搞,实在让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太忠你吃吧,我要走了,”荆俊伟笑着站起了身子,荆家人地傲气,都是在骨子里的,虽然小荆年纪轻轻就闯荡京城。人情世故算得上荆家独一份的老道了,可是面对这种“霸王请客”的架势,油然生出了些许不满,“我还约了两个朋友喝酒呢。“
“我也出去转转,正好看看北京地夜色,”陈太忠也笑着站了起来,信手还拍拍小铁地肩膀,“呵呵,铁秘你跟他们吃吧。”
小铁还待说些什么。陈某人已经向外走了出去,看那不容分辩的架势,他也只能默默地跟在背后送出门去,心里却是在嘀咕,“现在地年轻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傲气。”
在北京十来年,荆俊伟对京城的大街小巷也算得上熟悉,连他的奥迪车都不开了,直接扔进了停车场里,很轻松地带了两人四下转悠。
“什么是北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