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想到阿喊,比如——这崽子工作也有了,人嘛,十九小是小了点,不过,也可以找了。
找什么?
当然是找对象。
人家看好了就先找到他师父,一说,师父就开口了,好事么不是!我告诉他!
然后阿喊就被拖到人家面前,有点不知所措,人家问三句他答一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家又杀回去了。
阿喊多半连头脑都还没摸着。
然后……
阿喊他还过关了……
他没钱没房没车什么也没,连嘴都木,可人家居然就相中了他……
所以说这人命里桃花重。你不信都不行。
他师父满郑重的跟他把事儿说了。
情况就这情况。问题就这问题。其他的看你自个儿造化咯小子。
然后阿喊愁了。
这个回去该怎么说?
他回去跟阿爷说,阿爷嘴上应个好,心里想着还是亏了阿喊,这家里要什么没什么,人家姑娘跟了他只怕要受苦的……想来想去,说了,要他自己用着心去办,要跟人家姑娘处的话就一定得实心实意对人家,不好弄出些三波四浪来……
阿喊“哦”了一声,一抬头刚好看见一双齁绿的眼,那绿光闪的——把阿喊吓得魂都飞了!
“你——出——来!——”
不出来我就飞眼刀把你切了剁了!
那人拿眼睛威胁他。
阿喊就乖乖出去了。
“……”
“你推了没?!”
“推了什么?”
“你他妈还装傻?!全世界都知道你李亦华快做新郎官了你还装这烂样给谁看?!”
“……”
阿喊没吱声,杨波怒成一阵狂浪钳着他就望外拖。
其实阿喊他是在想到底应该怎么说,因他师父要他好好考虑三天,他想,那就三天以后再跟师父说他已经“许”人了吧……
“你妈的李亦华!你把老子当踏脚板用完就蹬哦!啊呸!没那么容易!”
“你等等!你等我把事情说清楚啊!”
阿喊看他那眼变得森绿森绿的,怕了,急着要把话说清楚。
可,你想啊,杨波是那号能静着听完人家话的人么?!
“等你说清楚?!你怎么不说等你把老婆娶进门孩子生了一堆再讲清楚?!”
“哎——!杨波!你听我说——我师父要我仔细考虑三天,我就等三天,三天以后我会告诉他我配不上人家姑娘,然后推了……”
“拉倒吧!连骗人也学会了——行啊你李亦华!”
“我没骗你!真的!——”
“切!骗子从来不承认自己是骗子!今天老子不整死你老子自个儿翻了祖宗十八代!”
……
阿喊一辈子没哭那么惨过……
太惨烈了那晚上……
过后阿喊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来,还给烧起来,烧了三天,说是身上什么地方发炎给发的
第二十三章
杨波这死崽子么,你们也知道,破事混事干了一箩筐都有,前科不少,不过这次还真是做过了——阿喊脑子再傻脾气再“肉”也知道要怕的。
怕了又怎样?
怕了就躲呗。
阿喊想辞工了。虽然满舍不下师父还有一群平日里处得不错的人,虽然满舍不下那几百块钱工资,虽然满舍不下肉联厂三不五时的给的那些个“福利”——猪下水随便职工拿。都舍不下,可阿喊还是想辞工了。扭捏了一个上午,不知道怎样开这个口。到了下午,刚想开口,他就从厂子前门门缝那里瞄到杨波的衣服角子,登时魂飞魄散,逃命样的从后门溜了……
算他脚快!给他溜了一次!
可下次呢?就不信他次次运气都能好成这样!!
夜长梦多……
阿喊晚上家都不敢回,探头探脑的探了半天,探到没“危险”了才贴了墙根儿摸回去,弄饭给阿爷吃,阿爷吃完睡下以后他就摸回肉联厂后面那个废了的老宿舍里睡。
惨了点儿。
阿喊想快刀斩乱麻,可他忘了世上有种东西叫“运气”。还忘了人随时都可能背运。
背运起来喝口凉水都能把牙给塞了。
阿喊自被杨波弄上手以后,运都背的不行,你看看,辞个工都能给人逮到……
话说那天那时那刻那分那秒阿喊正在他师父跟前扭扭捏捏的挖着辞工该说的话,刚说到“师父……这段时间劳您费心……我想辞工……”就让人偷听了去。
这倒霉催的!你说你要是在说了一半以后被偷听了也就罢了,什么重点也听不见——偏偏在这前不前后不后的时间里给杨波听个正好。这不是倒霉是什么?!
杨波当时就想冲出去揪他,不过这回刹车踩得挺及时,硬是憋在哪儿听他下面都说些什么。
“干得好好的做什么要辞工?!”
“……这个……嗯……”
“肉联厂不是咱这里最好的单位,可也算不错了,辞了这个,你要去做什么呢?”
“……”
“听说你还有一个阿爷要照料,辞了这份工,你能马上找到么?”
“……”
阿喊头压得很低,暗里把嘴唇都快抿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退路他还没想得太全——只想到自己还有几分力气,听人说县城那头好多地方都开始盖楼,要泥水工……
待遇、工作时间、能不能照顾的上阿爷,这些,他都还没统统算进去全盘考虑过。是太匆忙了些,有点慌不择路了这小子。毕竟是个挺单纯没受过恶事“磨”的家伙,小时日子过的苦是苦,但环境简单,就算给人捉弄,也只是小把戏,没经过什么大奸大恶,长大以后考虑事情难免简单。再说了,阿喊那脑子——能把问题复杂到哪儿去?!
“小子哎!我劝你再想想,你一走,想再回头来吃这碗饭——没得咯!”
“……”
“行了!去干工!在一天就要认真干一天!走吧走吧!”
然后阿喊就稀里糊涂的又跟着回去干工了……
这天想快刀斩乱麻没斩成……
等这天过完,阿喊顺着墙根摸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心里一直装着的一件事——工没辞成……
于是他边望家摸边想着明天该怎么办。心不在焉,结果一头撞人家身上了。
等他抬头把人给瞅清楚了,脚也出溜到两跨远的地方去了——这叫条件反射。
可那人什么也没做,没拽他没揪他没捏他,只是用一双眼望定他,深深深深的,眼里都出血丝儿了,这样看起来——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呃……
不太对……
那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跟没了爪的食肉动物一样,怪可怜的。
阿喊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给同情上了。
一同情上就忘了要“逃”了。
第二十四章
那人望了阿喊一阵,把头垂下去了,一语不发。阿喊想走又不好走。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他说话,场面冷得人牙齿打战。阿喊尴尬了,踌躇来踌躇去,终于蹭上去问了一句:没事儿吧?
……
人家不回他。
阿喊怪可怜的,被那人惨兮兮的样子“拿”住了,放不下心,想了好久,又问:是有哪里不舒服啵?
……
还是不回他。
阿喊快撑不住了,老了脸皮再问一句:……还没吃饭,肚子饿了?……不然……去我家吃嘛……
……阿喊……你是傻子……
又冷了好久的场,阿喊就快给整得挖地洞钻了,那人开了口。
李亦华……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坏到顶了……?
……不是……
许是阿喊这个“不是”答得太虚弱了,场面又冷了下去。等半晌,出来一句:……我爸妈离婚了……
嗯?哎?!啊!
阿喊接收、消化、然后震惊。
阿喊他从记事开始就没见过父母,连得都没得到过,哪来的失去?所以他不知道——这种的,到底应该怎么说怎么反应才好。他就愣愣的站那里,嘴巴捣鼓半天连个字都没捣鼓出来。其实他心里是急的,想着一定得说点什么,谁知越急越脑子里越没料,偷眼一望,喝!——那家伙……哭了……
阿喊立时神经错乱——杨波哭了呢!是真哭啊!虽然他把头扭了过去,又拉起衣服把脸埋了——可,还是让他看出来他哭了……
现在说起来,阿喊那时绝对是神经错乱,不错乱?不错乱他怎么就能迷迷登登的走过去,边把人家的头搂过去边说:……你不是是坏人啊……你是坏人的话,怎么会拿那么多肉给我们吃……
一只草食动物和一只肉食动物……
多奇怪的安慰方式。奇怪归奇怪,你敢说不合理?
有人就买这个账。
事情过去好多年以后,再说起来,杨波已经不承认了,说一次他否认一次。关于那天,杨波只会笑得贼痞痞的说一句——那天——嘿嘿嘿……是这家伙自己送上门来的哦……连衣服都是他自己脱的……
再问,他连渣都不告诉你了,就是笑,边笑边盯着阿喊看。阿喊头都不敢回,蹑起脚,溜了。
第二十五章
那天的事其实是这样的——杨波他老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夫妻俩商量好了,假离婚,把一部分财产转到他妈那儿,等过了风头再弄回来,瞒了一大家子,人都以为杨波他老爸有了钱就变坏,嘴里把他骂了个烂臭,还差点挨岳父佬一顿打。到头来——啐!都假的!杨波那几泡子泪算是白流了。
不过,也有好事儿。杨波这死崽子凭那几泡“蛤蟆尿”——居然让阿喊连衣服都扒了躺那儿请他“吃”。好狗运!
也怪了道儿了!过了那天,好像就把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两个人么,不说一日千里起码也有点搭一起的意思。
阿喊每天放了工就回家做饭,伺候阿爷吃,烧水替阿爷擦身,等阿爷睡下了,刚想缓一缓就听屋顶上毕毕剥剥响,石头不停的落,催命似的,慢一秒都不行,马上得出到外面去。阿喊叹口气,出去。一出去杨波就粘上来,手里不干不净的到处乱摸。两人一齐望池塘那边走。以前呢,随便去个棚子里就成。现在——杨波这家伙杀猪杀来杀去手头上倒也有些余裕,拿了,到离场部远一些的僻静巷子里去,那儿有些私人盖的小旅店,多是老屋改的,价贱,一晚上要不了几个钱,那个时候的人,根本没想到俩男的能干出什么来——一男一女的来开房,还得让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