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中的照片,十七八岁的年纪,笑若星光的女孩拥靠着浅笑的男孩,璀璨阳光下,是那样的般配相称。
客厅的灯一下子亮起来,穆宇珂下意识的用手挡,人便被抱起来,她顺从的搁在他颈项。
“怎么起来了?做噩梦了?对不起,木木,我不该走的。”
夏谦博心疼的瞅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女人,她的手是与季节不符的冰凉,好像怎么捂都捂不暖。
“谦博,她……”声音里是尽力抑制的颤抖。
“没事了,救回来了。” 夏谦博把唇贴在的她额头,又紧了紧怀抱,“木木,都过去了,别再胡思乱想,不关你的事。”
穆宇珂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整个人缩在他怀里,搂紧他的脖子,很轻很轻的说:“谦博,抱抱我。”
夏谦博收紧手臂,拦腰将她抱进卧室,轻放在床上,随后整个人圈住她,密密匝匝。穆宇珂只是不断环紧,环紧。
去探望江怡的那天下着大雨,穆宇珂坐在车里看着雨刷有规律的挥开砸在玻璃上的雨水,怔怔的出神。
江怡醒来后没说过一句话,不肯进食,她不配合治疗,仅是靠打营养针支撑。夏谦博去医院的次数愈加频繁,却又时刻嘱咐她照顾好自己,眼底的青灰与疲惫她都看在眼里。这件事,最不能释怀的,应该就是他。一方面他需确保她和早早的安全,江怡的自杀让江家人失去了理智,她成了他们眼里的凶手。另一方面,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情谊的纠缠,直觉应该为江怡的康复负责任。但,效果甚微。
手机震动,穆宇珂知道程哲耀搞定了设在江怡病房外的保镖。撑伞下车直奔病房,江怡坐在病床上,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窗外,听见响声也没有回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来之前穆宇珂给过自己许多建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真正见了,她还是惊诧的站在原地。曾经翩翩佳人,如今却形容枯槁,毫无生气。眼神空洞的厉害,失去了往日精明优雅的神采,是死寂的忧伤。手腕上贴着纱布,手背上一片青紫,她明白那是滚针弄的。这样的江怡,像个破败的瓷娃娃,
“看够了吗?是不是很遗憾我没有死,依然阴魂不散的缠着夏谦博。”
沙哑阴冷,穆宇珂回过神,江怡盯着她,里面是清晰的厌恶。
“滚出去,夏谦博不在这儿。笑话你也看到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照片,很漂亮,应该对你很重要吧。下次,别再染上污迹,很难弄干净。”
江怡略微错愕,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张照片。承载着她美好记忆的照片,她原想带着一起走。又不想后悔,在后面给夏谦博留了话,期待他看到,期待他明白。
Sorry,I love you!
穆宇珂将照片放在江怡手中,江怡明显的拒绝却被她强硬的握住,轻又缓的覆上那层纱布,她感觉手下的瑟缩,喃喃地问:“你这么爱美,怎么能狠下心划那么大的口子。”
得不到回答,换来的是两行清泪。似是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软弱,江怡极快的偏头,闭眼不愿再搭理她。
穆宇珂伸手替她抹,被推开是自然的。她觉得很奇怪,这个女人给她下过药,设计了她的丈夫,插足她的婚姻,逼的她身无分文,又不断追逐迫害,她竟舍不得她死,在这里犯贱的任她所为。
“给,早早说你喜欢。”
穆宇珂从包里翻出棒棒糖,剥了糖纸,塞给她。
“你……”
消音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打破。穆宇珂坐在床尾,静静地看瓶里的点滴,恍然又想起过去,夏谦博被她整的去医院,那次,是他跟她求婚。
“穆宇珂,你为什么要回来?”
江怡没有抬头,嘴里的甜味冲淡不了她心尖的苦涩,清醒来,她第一次有了诉说的欲~望,尽管对象不在意料中。
“我爱了他23年,7岁的时候,我就励志长大要做他的新娘。他看不到我,我跟自己说没关系,守在身边他总会回头的。可惜,他的眼里只有冉惠。我努力让自己跟冉惠姐一样,剪了心爱的长发,换上了长裤,逼自己学不喜欢的跆拳道,脏兮兮的学爬树,摔倒过几十次还是忍着眼泪笑嘻嘻的说没事,所有人都说我跟冉惠有的一比,连我哥那时候都说我都有点儿像冉惠了。我很高兴,我想能得到他一点点注意力了吧。然而,他只是淡淡的说,让我别勉强自己。照片是十八岁我出国前照的,我哀求了很久,他才答应。那抹笑容,是因为冉惠在一旁扮鬼脸,而不是因为我。后来冉惠姐走了,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你。你的眼睛像冉惠,我自信他不是爱你,只是当你替代品而已。原来,我又错了。逼走你,是有些卑鄙,可是我认为我没有错。我只是想安心的呆在他身边,得到一点我梦寐以求的关注和爱护。我努力了三年,在你回来的那一刻轰然白费。呵,我傻傻的坚持,而你竟然生了早早。他的孩子,呵,我还有什么筹码?”
“得不到,所以便选择结束生命,丢个包袱,留在他心里?”
江怡抿抿唇,瞥了眼穆宇珂,她的试探并没有错,她起初的动机不就是这样么。
“我对你做的事,他都知道了。我从没见过发怒的他,原来是那样可怕。似乎要把我的手骨捏碎,他骂我狠毒,他说我活该不能再做妈妈。他说,幸亏孩子走了,如果孩子有个连自己亲骨肉都算计的妈妈,那是多么可悲。他把我和男人有暧昧的照片甩在我脸上,生平第一次,我被人说是下~贱,还是那个我从小就心仪仰望的人。”
“可我还是恨不起来,我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不管真心假意,我从他眼里看到了焦急。他对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那温言暖语,我抗拒不了。”
像是一个冗长没有结局的故事,最后是主角嘤嘤的哭泣。穆宇珂胸中堵得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恍然想起一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有些明白为何自己恨不起江怡,事实她们都是同一类人,仰望着遥不可及的爱情。她得到了圆满的结果,可江怡输的一败涂地。
第69章 第 69 章
程哲耀催促的短信再次进来,穆宇珂知道江家的人要赶来了。害怕江怡做傻事,江家人几乎是寸步不离,这一会小小的空隙,还是程哲耀使了调虎离山计。不再留恋,她和江家人实在不适合见面,特别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将包里的一大袋棒棒糖放在江怡枕边,穆宇珂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见江怡正对着一堆棒棒糖出神,微微扬起嘴角,淡淡的说:“好好养病,如果你愿意的话,10天后我和Jackey的婚礼,欢迎你来参加。”
“什么意思?”
江怡不可置信的抬眸,手紧紧抓着床单,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云淡风轻的女人,这爆炸性的消息让她一时间很难消化。
“字面上的意思。”
穆宇珂微微耸肩,转身旋开门把。
“那四哥呢!”挥开的桌上生机勃勃的鲜花,江怡略显激动的喊住她,“穆宇珂,你这是同情我,可怜我么!”
“江怡,夏谦博不是可以推来让去的礼物。”穆宇珂放开门把,转身一脸凝重与诚然,深吸了口气,她缓缓的说,“我爱他,很爱他。但与你放弃孩子,放弃生命去捕获,去证明他的爱相比,我对他的爱浅薄了很多。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只希望他每一天都能活的充实自在幸福。三年前,我比你先孕有宝宝,但他还是粗心大意的忽略了我。看到他对你的注意,对宝宝的呵护,我放手了。诚如你所说,你爱了他23年,与他相知更长久,我不过是一段插曲。我想你们更合适,或者,他与你会更幸福。毛毛躁躁的我实在是让他很操心。况且,你的优秀放大了我的自卑,所以我带着他会开心快乐的认知远远逃开。孩子,我提不起勇气去放弃,即使那时候我清楚的知道和他已没有未来,我依旧选择生下来。不是养大了带他回来争夺所谓的父爱,抑或报复,只是想为我短暂却甜蜜的婚姻留下证明。你一直以为我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其实,我从没计划过。他比谁都重感情,如果我动那么一点小心思,那你又何来这三年的纠缠。可惜我始终心疼他,这份心疼超越了我独占他的爱。江怡,好好爱惜自己,你们那一拨,人越来越少了。”
穆宇珂出门口刚转弯,江家的保镖匆匆奔向病房,簇拥在身后的是大步流星的江跃,还有夏谦博。穆宇珂先一步闪进了安全楼梯口,指甲抠着手心,是钝钝的疼。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走进病房,良久,她才戴上墨镜,出来乘坐电梯离开。
江跃和夏谦博进门便看见江怡抱膝坐在床头,地上是碎了的花瓶和散发着芳香的鲜花。带着破碎的美,如同床上的人,是挣扎的脆弱。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俱看到了无奈与苦涩。不用想也知道,她又发脾气了。
夏谦博小心翼翼的环住她,感觉她瑟缩的颤抖躲藏,又紧了紧手臂,在她耳边轻轻安慰:“Riee,是四哥,别怕。抱歉,四哥来晚了,等急了吧。”
“小怡,乖,你看,哥特地去城东那买了你最爱吃的酥糖,给哥一个面子,哥可是顶着大太阳排队买来的,吃一点好不好?”
江跃像哄小孩似的哄着江怡,亲妹妹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做大哥的比任何人都难受。
似是习惯了没有回应,江跃重重在夏谦博肩上拍了两下,显而易见的愧疚与请求,夏谦博微扯了个嘴角,表示理解。
“Riee,吃点东西好不好?你打小就怕打针挂水,四哥知道你在生气,是四哥不好。所有的事,我们都忘了吧。你还是我们大家的小怡,别再跟自己过不去,这营养针总归是疼的……”
“四哥……”
沙哑的低低的声音阻断了夏谦博絮絮叨叨的劝慰,也成功的让在场两个男人目瞪口呆。拉开怀抱,江怡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