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反常的举止,楚璇璞被雷得外焦里嫩,三哥这副表情太渗人了,看得他心里发慌,连忙开口问:“三嫂不是一早就逃离京城了吗?到如今将近一年,而这个孩子不过出生几天,怎么会是三哥的孩子?”
见对方不想回答,楚璇璞又问:“三嫂呢?我怎么没看到她?好久没见,怎么也得出来见一见我这个风流倜傥,卓尔不凡的四弟。”
她说得没错,这家伙就是个自恋加厚脸皮的王爷。
楚璇钰脑海中莫名想起沐心冉曾经对楚璇璞的评语,嘴角一抽,脸上的笑却是消失了。
那么久了,不知道她的毒解了没有?她是不是全身发冷,昏迷不醒?当日他耗尽内力也只能让她的体温回暖一会儿,之后用自己的身体来给她保暖。如今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会不是会冷得非常难受?
只要一想到她难受,他的心便一阵一阵的疼。
彼时,西道上,一辆马车飞快地驶过。
此时还未到烧炭炉的时候,但是马车内却放着一个大炭炉,而在这种情况下,马车内的气温反常的低,低得人不得不比在其他地方多穿一件衣服。
震感不大的马车里的榻上加了几层厚厚的垫子,既是为了减震,也是为了替躺在软榻上的沐心冉保暖。
她的身体上同样盖着几条厚被子,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仍冷得发抖,双眉及长睫结着白霜,嘴唇发紫,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也很快结成冰霜。
小银焦躁不安站在马车内,若不是空间不够,想必它会用来回踱步来排解。
琴天淼双眉紧皱,一向平和的眼睛此刻透露出担心和紧张,还有一丝无法解除对方痛苦的无奈。
他将白色的毛巾从热水盆里取出,替她拭去额上的白霜,不一会儿,热乎乎的毛巾就变凉了,由软变硬,那是被她的体温冰化了。
他拿回毛巾放入水盆里,冷硬的毛巾浸在温水中,水温降了不少。他眼眸一暗,双手贴在盆壁上,一股热力从掌心透过铜盆传入盆中的水,过了一会儿,盆里的水重新冒出气泡,蒸腾起水气,他才放开手,忍住水的灼烫,将毛巾拧干继续给她擦霜。
不辞辛劳,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他唇线紧抿,不发一语,眼里只有心疼而没有不耐烦。
由于走得急,他甚至没问她叫什么。
他于她而言,只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她,却在不知不觉间闯入他的心。无关爱情,只是一种油然生出的怜惜,就像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
他自己都对自己的心情和举止感到意外。
然而,从第一眼遇见,便注定了不解的缘份。
意外的熟悉感,让他闯入她的视线,也让他逐渐靠近她,那种熟悉感觉便越来越强烈,对待她的感情便在这日夜服侍中加深,只是这一刻他还未察觉到。
此次毒发,来势汹汹,出人意料。
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中了这样厉害的毒,沐心冉一直昏迷着,她的面前是无穷的黑暗,找不到出口,听不到声音,仿佛被囚禁在无穷无尽的黑狱里,从最初的恐慌到冷静再到烦躁到暴躁……她想冲出这无尽的黑匣,但是无门可出,无路可走,若非意志坚强,已将她逼疯。
此刻她的灵魂就像是被囚禁了,反而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否则,还要承受无尽的痛苦,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磨难,任是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住。
“风,雷,快点。”琴天淼撩开车帘,催促道。
外面并没有什么车夫,而是两匹毛发白如雪的骏马。
听到主人的命令,名为风和雷的骏马加快速度,原本就快的马车顿时像是要飞起来一般从官道上一路奔跑而过,若有路人撞见,看不清东西就过去,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呢。
……
得知沐心冉此刻生死不明,楚璇璞素来嘻笑的白玉脸蛋布上一道阴云:“三哥,三嫂会没事的。”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楚璇钰面无表情,只能说出一句没有太多说服力的安慰。
“本王知道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的孩子还在等她。”还有他,也在等她回来……
楚璇钰侧眸看向屋里,刚才孩子睡着,为了不打扰到孩子睡觉,他才不舍地将孩子放到小床上,出来外面和楚璇璞讲了大概。
“那三哥真的不去东宁了?”楚璇璞回到之前的话题上。
“四弟,你也该长大了。”楚璇钰盯着他的眼,语气沉重,“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皇朝,皇兄的江山,需要你的守护。”
闻言,楚璇璞愣住,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或者说不敢想。他只想当个逍遥王爷,每日或溜鸟或赌博或看戏,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样的人生足矣。
可是有着大将之风及治世之才的三哥居然要让他放弃现在的生活去当个累死累活的实权王爷,太强人所难了。
“三哥,你是在开玩笑吧。”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僵硬。
“便从东宁之行开始吧,我相信三弟不会让我和皇兄失望的,东宁殿堂上,三弟定然不会失了西楚的脸面。”
望着对方郑重其事的样子,楚璇璞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身子突然沉重许多,仿佛被人压了一座大山般。
两人所处的空间像是静止了一般,突然沉寂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楚璇璞嘴角上扬,明亮的黑眸更加耀眼,似有星辰存于其中:“三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紧绷着脸的楚璇钰也微微扬起唇角,紫眸潋滟生姿:“我等着。”
以他的容貌,不笑便如谪仙般清冷圣洁,令人心生向往,一笑更如百花开放,妖孽无匹,纵然楚璇璞早已见惯他的相貌,也不免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他醒过来时,勾唇打击道:“三哥,你不想笑就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其实他心里骗不了自己,楚璇钰的笑很美,不是女子的美,但是真的很让人心动。
那笑如昙花一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见证了那一笑的楚璇璞却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兄长对作为弟弟的他托付后的信任笑容,也是对他的鼓励,今后的一生,他都不会忘记。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流逝,他常常会想起这一天,这一幕,这一笑。
“睿王爷,有人给你的信。”洪鹰脸色颇为古怪地走了进来。
城主府自然不是谁的东西想送进来就进来的,当下人和他说是姓琴的主人让人把信送来的时候,便吓了一跳。
姓琴的?难道是圣女?他可没忘记睿王第一次来城主府就是陪同圣女来的,听圣女的口气,好像还是因为睿王爷的缘故琴族圣女才会特地来城主府拜访。
睿王和琴族圣女是什么关系?
他既然已有了王妃,而且少城主已经替他生了一个男孩,为何还和琴族圣女纠缠不清?
和沐心冉相处数月的洪鹰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对待,以前一直对弄大沐心冉肚子的男人耿耿于怀,知道楚璇钰就是她的夫君时,他想过要为难他,但是一想小少城主的娘亲不在,有个爹爹在身边照顾总是好的,于是便让对方留了下来亲自照顾小少城主。
他以为他们两个中间有什么误会不足为外人道,从楚璇钰近日的表现及当日的反应,是爱着少城主的。
可是,居然还和琴族圣女纠缠,这倒提醒了他当日的景象。
琴氏一族一般不会出世,那琴族圣女应该也是第一次出来,却已和楚璇钰有了交集,两人的关系恐怕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如此一般,又置少城主于何地?
难怪少城主宁愿独自怀着孩子离开,宁愿躲到云中城来生孩子也不留在西楚,定是楚璇钰伤了她的心!
被人无故敌视,楚璇钰觉得莫名其妙,他接过信,打开信封一看,正是琴颖柔的笔迹。
对于琴颖柔,楚璇钰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除了对他重要的人,其他的人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模样。
不过,那日从洪总管和琴颖柔的对话中,他倒是得了不少消息,也知道了世人正在寻找的琴族圣女正是此女,只是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忘记了这个存在。
到现在他仍然不知对方的目的,为何会找上自己。既知道自己的目的,又无条件带自己来城主府。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他一同去东宁祝贺宁太子登基。
洪鹰站得不远,目力极佳,大约也看出了信纸上的内容,于是更加不悦,果然是牵扯不清,这样的男人还不如那个救了少城主的白衣公子。
把那么重要的人交给对方,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样乌龙的事说起来着实可笑,不过好在城主似乎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然他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了。
“睿王有什么打算?”他语气颇差,作为管家,已经逾越了。
楚璇钰倒没生气,放下手中的信,冷漠地说道:“本王早已决定要留在云中城。”
洪鹰诧异地挑了挑眉,眼中的冷意和愤怒消退了几分,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不打算走?”
“本王会等她回来。”或者知道她的下落,他去找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尽管她不美,但是他早已陷入了她设下的温柔香,就算她不曾特意做过什么,他也早就不知不觉沦陷了,想要抽身而出,很难,他也不愿意。
洪鹰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浅笑,还算有良心,许是他误会了,琴族圣女与睿王爷,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罢!
“睿王爷,小少城主醒了,哭着找您呢!”碧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地喊道。
楚璇钰猛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到最后已经箭步如飞。
洪鹰愣了好半天,才欣慰地弯起嘴角,就凭睿王爷现在这副好父亲的急切模样,断不会做抛妻弃儿的薄情郎。
他捡起飘落在地的信纸,又看了眼上面的内容,才悠哉悠哉地往外走去。
……
“圣女,那睿王爷太不识好歹了!”明心气愤难平,满心都是对楚璇钰的怨怒。
由于近日琴颖柔露出太多的异样,终于让明心察觉到不妥,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