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抿抿嘴,没有说话。她皮肤雪白,眼睛下面有一颗小小的泪痣,面容姣好,透著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景文僵硬的坐下来,把书掏出来放好。
前排的人和景文也算说过话,虽然景文记不住他叫什麽名字。
那人转过头来向他招手,景文慢慢把头凑过去:〃哎,你旁边什麽时候来的这个女生?长的真不错哎。〃
景文低声说:〃我。。。。。。不知道。〃
那人有些悻悻的,但是也没好再说什麽,又把头转过去。
铃声一响,老师走了进来。
景文强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到课本上,可是没有办法,怎麽都集不了。
这是怎麽回事?
他不会看错的,虽然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与活人无异,可是景文哪怕只用鼻子闻也可确定她身上一丝活人气儿也没有!
她分明就是个死人!
可是,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亡魂,那前排的男生怎麽也可以看到她?
难道那男生也有一双阴阳眼不成?
不,不是的。
讲课的时候老师的目光也飘来几次,落在那女生身上,然後又移开。
老师也可以看到!
景文几乎以为自己的天赋终於失灵了!他已经无法分辨活人和亡魂了!
还是他的学习压力太大,终於把自己的精神压垮了?
景文握著笔发呆,笔记本上干干净净,半天没写一个字。
〃现在请大家看例题。。。。。。〃屋里响起一片翻书的沙沙声。
景文忽然想到了爷爷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趁著所有人都低头看书时,景文转头看向窗户。
外面黑,屋里亮,玻璃就是天然的,再好用不过的镜子。
最後一排,只坐著景文一个人。
那个女生坐的位子上,是空的。
那桌上有书,书页在自己翻动,一枝笔竖著在纸上划动。。。。。。没有人,什麽都在,只是,少了一个人。
景文回过头来,那个女生似乎察觉了他的注视,朝他看了一眼,露出和普通女生无异的,略带矜持的鄙夷和一看就知道是端著架子的不屑一顾。
爷爷说,有的鬼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会继续做生前在做的事。。。。。。
这是一个迎考的,压力很大的女学生鬼吗?
景文吁了一口气,终於可以集中注意力,听补习老师都到底在讲什麽。
第一节课打铃休息,前排那个男生果然磨磨矶矶的转过来找那个女生搭讪,先是说借圆规,又问那个女生是哪个学校的,校服很好看。接著就借看笔记,其实只是为了看笔记封皮写的名字。。。。。。
景文只觉得诡异加荒唐。
这个鬼女生有本事让旁人也看到她,那其生前的执念必定强到无以复加,说不定是只含冤的厉鬼。
教室里本来有嗡嗡的说话声,却不知道为什麽忽然一静。
有个男生站在教室门口,一副吊尔啷当的模样,反带著一顶棒球帽,书包歪歪的搭在肩膀上,眼神凌厉在屋里扫了一遍。
这人一双眉毛浓黑凌厉,显得非常凶狠霸道。眼睛倒是长的很好,亮亮的,五官也极漂亮。总体上看来,是非常个性化的美少年。
所有人静了一下,又开始自行其事。
又来个新生而已,没什麽值得大惊小怪。
那个男生发现了空位,大踏步穿过走道,走到了景文的左手边。。。。。。
书包重重砸在桌上,那男生踢了一脚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右手边的鬼女生皱著眉头看过来,那目光移过来。。。。。。就好象难收回去。
景文暂时抛开了沈重。。。。。。
真是。。。。。。
原来不光那些阳光下的女生会花痴,黑夜里的女鬼。。。。。。也一样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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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其实一点也不笨,他只是。。。。。。常常无法集中注意力。
神经太敏感,象一竿高架天线,一点风吹草动在他这里都会被放大,细化,复杂化。
这一晚上的笔记根本就等於是空白,寥寥的几行是抄的例题,连解法和推论过程也没有写上。
一边是坏脾气的插班生,总是把笔帽按的啪啪响,还时不时的烦燥的踢动椅子。一边是鬼气森森的美少女,眼神总往这边飘,如果那个新来的男生不是这麽明显的表现出坏脾气的话,景文真的很想提出来和他换个位子。
别人或许没有感觉,但是景文不一样。被那个女鬼的眼神瞄到的地方都觉得阴凉阴凉的,仿佛存在著重量和刺穿皮肤的力量,让景文一晚上手脚都冰冰凉凉的热不起来,脖子後面爬满鸡皮疙瘩。
〃好,今天就到这里。〃老师把书本合上:〃明天测验,请大家准备一下。〃
景文松了口气,不象平时那样不紧不慢的收拾,他的动作很快,把所有东西拢起来一古脑塞进书包里,来不及拉上拉链就往外走。
他这样赶,别人也一样赶,到了走廓里头,还是被前面的人堵住去路。遥遥的看到电梯门关上了,景文在心里说一声倒霉。
後面那熟悉的阴寒感觉又接近了,景文不著痕迹的向旁边挪,把路让出来。
那女鬼背著书包,安静的站在他旁边。景文低头注视自己的脚尖,目不斜视。
第二部电梯的门开了,其他人一窝蜂似的挤了进去,包括那个女鬼在内。景文迟疑了一下,嘴唇动了一下,却什麽也没有说。
不要紧的吧?
虽然这部电梯总让他感觉不舒服,更何况那个女鬼也坐进了这部电梯里。。。。。。
但是电梯里人这麽多,应该没关系的。。。。。。
就算他告诉别人说,这部电梯不太对劲,大家还是等下一部吧,会有人相信吗?
就在他这麽迟疑的功夫里,电梯门已经关闭,上方的红字跳跃著,那电梯缓缓的向下去。
头顶的灯管闪了几下,忽然灭了。
景文一惊,抬头向上看。
紧急出口的小小绿光亮起来,照得身周模糊一片。
〃X的,什麽破地方!〃一声咒骂声在身後响起来。
景文回头就看到那个今天新来的坏脾气男生,他个子比景文高出半个头,穿著一双厚底球鞋,肩膀宽宽的,大步走过来,啪啪的把四部电梯向下的按钮都按过来,但是四部都才刚下去不久,他眉头皱成一个疙瘩:〃靠!〃
景文的家教很严,从小就没有说过一句粗话脏话,对这种脾气坏到家的学生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但是现在这个人站在身边,不知道为什麽就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多了,那个男生转头看他,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上。
〃哎,今晚上都讲什麽了?〃
景文愣了一下:〃我。。。。。。〃
〃我看你听的挺认真啊,一直盯著黑板看。〃
可是。。。。。。景文有些心虚。
他实在是不太记得,虽然盯著黑板,但是注意力完全集中不了。
〃叮〃一声响,电梯到了。
那个男生大步的走了进去,景文愣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电梯门无声的合拢。
两个人,密闭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景文不敢盯著他看,於是老老实实的低下头看著自己的脚尖。
〃喂,你哪个学校的?〃
景文愣了一下,那个男生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你哪个学校的?〃
景文低声说:〃我是四中的,〃想了一想也问他:〃你呢?〃
〃三中!〃
〃哦。〃景文点了一下头。市里前几所学校都各有特色。三中的体育尖子生特别多。这个男生。。。。。。一看就给人一种充满力量和弹跳力的感觉。
〃贺瑞博。〃
景文愣了一下,那个男生的眉头又不耐烦的皱起来了,景文恍然,有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叫张,张景文。〃
这个名字和他的人。。。。。。看起来不怎麽搭配。
〃我认识你。〃他忽然说。
景文愕然:〃啊?〃
〃在少年宫,你是学画的吧?〃他斜著眼看他:〃你们在喷泉那儿写生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边打篮球。〃
〃是。。。。。。是吗?〃景文完全没印象。
〃你被一个拍飞的球砸中了脸,鼻子留了好多血。〃
〃啊!〃
景文忽然想了起来,是了!去年暑假的时候他最後去了几天少年宫,结果运气那麽不好,他们写生的时候,有个蓝球忽然从铁栏杆顶上飞过来,他听到风声回头去看,结果%¥#@!!被砸个正著!
〃还是我扶你去医务室的。〃
〃啊,是吗。。。。。。〃景文拼命回想,似乎是一个高个子男生扶他去的,但是那会儿他涕泪齐下,血流满面,
耳朵里嗡嗡直响,眼睛根本睁不开,实在对那个人没有什麽印象了。
〃你没什麽事吧?〃
〃啊?〃
〃那次,嗯,没留什麽後遗症吧?〃
景文觉得好笑,只是被篮球砸一下,会有什麽事儿呢:〃没什麽,休息一天就好了。〃
〃嗯。。。。。。〃
〃难道那个球是你扔的吗?〃景文半开玩笑的说。
〃嗯,是我扔的。〃贺瑞博一口就承认了。
〃啊,〃景文还真没想到他这麽说,有点反应不过来:〃是吗。。。。。。〃
〃下一周再上课的时候,我还去问美术班的老师你身体怎麽样了,但是那人说你没有再去上课。〃
〃呃。。。。。。〃景文迟疑了一下说:〃因为初三了,所以家里不让再去学。〃
〃哦,了解。〃
〃其实真没什麽。〃
贺瑞博没再说什麽,书包懒散的搭著,手指屈起来,弹的电梯上面贴了有机玻璃的墙壁啪啪响。
一楼很快到了,景文抬头看看贺瑞博,有礼貌的微笑。
然後,就等电梯门开,他们就各走各路了。
这次有人在一块儿,倒不觉得在电梯里的时间特别难熬。
红字就在1F上停著,静止不动。
但是电梯门又迟迟没有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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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