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脸黑沉沉的男人站在顾夏身边、她的面前。
顾夏跳上沙发,摸摸她的头:“真的没有头发了啊,以后我叫你光头姐姐得了。”
白纯不明所以,来回看着男人和顾夏,小声问:“这人是谁?”
陈姨过来介绍说:“这是——”
男人做个阻止的动作,比她还熟门熟路地走向楼梯,忽然回头问:“你叫顾语声什么?”
“我……”白纯被没头没脑问一句,大脑转两圈,就乖乖答应道,“顾叔叔。”
男人唇抿直,嘴角一压,眼神有点吓人。
眼看男人大模大样进了书房,白纯跟过去,再踢踢踏踏快速地跑回来,对顾夏说:“你认识他?”
“当然,他是我叔叔,我爸爸的弟弟,你也跟我一样叫他二叔叔吧。”
白纯吱唔:“二叔叔……我觉得你二叔叔好可怕,和顾叔叔一点都不像。”
十五分钟后,段景修从书房出来,拿出一沓资料。
既然顾语声顾念着白纯,不愿意她为了想起锦生,而受到
其他回忆的伤害,那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调查顾锦生的下落了。
白纯战战兢兢地看着段景修落座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不住向角落里躲了躲。
段景修浅笑:“小姑娘,我不会吃人。”
白纯想,但你会吓人。
段景修点了颗烟,烟雾缭绕里,眸子黑深幽沉,一眼望不到底。“我没有我哥的好耐性,明明有了锦生的线索还一直耗着,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把知道的回答我就好。”
白纯略略点头,这人说话的气势让她想摇头都难。
段景修将那只冷饮店的纪念钥匙扣从兜里拿出来:“这个你见过?你是在哪里见过?
白纯绷紧下巴,双拳紧握,那玩偶在她眼前一阵阵的摇晃,她胃里一阵阵的恶心,酸涩的委屈在胸口来回萦绕,又像有团愤怒的火熊熊燃烧。
“我见过……就在冷饮店的门外。”
“为什么看到这个小东西,你会那么激动?还甩了我哥一巴掌?”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纯使劲挠了挠头皮,一块龟裂被她揩了下来,冒出丝丝的血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坐在店里面,那个女人手里面就拿着这个,然后我好生气,气得快爆炸!”
陈姨看到她手指甲里的血丝,赶紧拿纸巾擦了擦,按住她的手着急说:“白小姐,把抓了,
刚刚好点,再抓,你又要上好几天的药。段先生,您还是……”
段景修眉间的皱褶松开:“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男人……是不是顾锦生?”
白纯簌簌颤抖了下,咬住指节,似乎只有疼痛能够让她镇定些:“锦生……是锦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段先生来客串啦。。。这个时候应该是跟小鱼儿分离的四年里。。。
今天更新好多。。。可能还会再修下细节。。事实证明琅琅有时候也是可以码很多的
☆、Tuesday
那晚白纯是和顾夏一起睡的,两人捧着零食,看了半宿卡通片,后来双双倒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梦里,有关那只纪念玩偶的场景再次浮现,男人、女人、晃动的玩偶……她看不见男人的脸,只有一个挺拔宽厚的背影,海蓝色的西装外套,手肘支在桌上,好像和女人正聊着开心的事……他到底是不是锦生呢?和从前每次出现在她梦境里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第二天一早,因为一夜不停重复的梦魇,白纯疲倦极了,还在半梦半醒中,门被敲响,白纯无意识哼哼,疲倦中添了点烦躁。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传来,床上的两只懒虫一起揉开眼睛坐直身子,然后,白纯就听顾夏口齿不清地叫:“妈妈——”
付曼和麦俊昨天出差,无暇照顾顾夏,本来打算送到顾语声这里,哪知来接顾夏的竟是段景修。
对于顾语声的这个来路不明的混血弟弟,付曼一直难以完全信任,思来想去,在外地的工作一完成,就搭凌晨的班机赶回来,结果恰好看到这一幕——一个陌生的光头女人和顾夏从同一张被子里起来。
顾夏一见付曼,立即下了床,伸着手臂小跑过去:“妈妈……你怎么来了?”
付曼把女儿抱起,审视的眼神从在白纯身上反复梭巡,微微皱眉,转过脸,表情慈爱起来,问顾夏:“你爸爸呢?”
顾夏眯着睡眼:“爸爸……出差了,今天下午才回来。”
付曼强忍着沉住气,看见满地毯凌乱狼藉的饮料罐、薯片和各种零食,火气更大,那个段景修果然靠不住!
陈姨见付曼的脸色都变了,连忙将散得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子收拾起来,介绍说:“这是白纯小姐,顾先生的客人。”
付曼没心思再听下去,从地上拾起顾夏的衣服:“陈姨,我先我把顾夏接走了,等顾语声回来,麻烦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高跟鞋声哒哒哒地走远,白纯看看空荡的门口,猛地扯过被子盖住头。
陈姨抹了把汗,以为这“顾太太”被气走,白小姐又要大发脾气,岂知被子里的白纯只是蹬踹了两下,闷声吼:“烦人,烦人,真烦人,吵人家睡觉!”
吃过早餐,白纯才从陈姨口中得知,原来早上踩着高跟鞋带走顾夏的就是顾夏手机里的漂亮妈妈,顾叔叔原来的老婆。
饶是白纯再迟钝、再糊涂,也明白离婚这事背后隐藏的含
义——顾语声曾经和这个女人很亲密过,亲密到可以嘴巴对在一起、身子搂在一起、最后睡在一起的程度。
白纯吸吸鼻子,有点不开心,问:“陈姨,你知道顾叔叔为什么和顾夏的妈妈离婚啊?”
陈姨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谨慎说:“因为他们两个在一起生活得不合适。”
白纯咬着调羹追问:“怎么个不合适法呢?”
“……”陈姨窘迫,看了看手里的瓷锅盖,手一偏,扣在了白纯面前的果汁杯上,急中生智说,“这就是不合适,不配套,锅子的盖应该盖在瓷锅上,不是玻璃杯上,顾先生就像这个锅盖,付小姐就像这个玻璃杯,本来就不是一副……”
说完,陈姨面苦一下,赶紧把桌上的餐具通通放进托盘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啊……”白纯似懂非懂地摸摸头,看着陈姨消落跑的背影,唤道,“陈姨,你别走啊,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啊?是锅子还是玻璃杯?”
这个问题搞不懂,白纯是不会罢休的,等陈姨从厨房出来一直这么缠着她讲述锅盖与玻璃杯的原理,到了中午要做饭的时候,陈姨实在扛不住了,就“稍微”提一下。
“付小姐家里农村的,穷山恶水的地方,据说地图上都找不到,不过这孩子挺厉害,能考上大学不说,还当了顾先生的秘书,后来怀上顾夏就顺理成章和顾先生结婚了。”陈姨回忆回忆,接着感慨,“其实这婚吧,根本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付小姐虽然是个能耐人,顾先生那也是人中龙,谁让付小姐出身放在那里呢,顾老先生那头儿一直不同意,俩人总因为这事拌嘴……唉,可怜夏夏了,那么小……”
“还有啊,付小姐怀孕那阵,眼瞅着孩子快出生了,非要回老家见她爸她妈,结果刚到地方顾夏就出生了,多险,要是这是我儿媳妇,我也快气断气了……还有还有啊,别看付小姐出身不好,身子骨可娇气了,这不吃、那不吃,这过敏,那过敏,一天到晚找我茬……现在寻思吧,可能那个时候她和顾先生正冷战,所以可能看啥都不顺眼,连看见顾先生最爱吃的芒果都能气上个把个钟头。”
陈姨发泄似的说完,心里舒坦了,转身走进厨房重地做午饭。
趴在沙发上的白纯脑袋有点胀,运转好一会儿,才将这些讯息整理好,觉得,陈姨的话总是比她做的食物更难消化吸收。
顾语声回到家,比计划中的早,原因是昨天
半夜他接到段景修的电话,内容是——
顾锦生曾经是那家冷饮店的常客,两年多以前,冷饮店刚刚实行会员制,顾锦生正是那家店的第一批高级会员,而那个纪念版玩偶根本不是抽奖得来的,而是店里赠送给他们入会的其中一样小礼物。
只不过,当时店员并不知道此顾锦生就是顾语声的弟弟,而且这个名额一年到期后没有再续费,资格被自动取消了,才没有对顾语声提到过。
也就是说,白纯看见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失踪前不久的顾锦生。
顾语声迫切想知道以下发生的事,当听见“资格被自动取消”这几个字,他想起了母亲去世后,家里会经常接到这样的电话:“我们为顾太太的过世感到难过,我们会在最快的时间内退还顾太太在我们学校缴纳的费用,请注意查收。”
然后半个月之后,一笔钱被退了回来,还奉上一个通知来电:“单羽灵,学员资格已被注销。”
单羽灵年轻时是名演员,确切来说,是名花瓶女演员,二十六岁嫁给顾长计之后,她退隐下来,专心为他照顾家庭、生孩子、养孩子。
顾语声记得,父亲生意越做越大那些年,单羽灵是极为忧郁的,尤其在剩下锦生以后,身体和精神状况都越来越糟。
一次偶然,他隐隐约约听见顾长计和单羽灵争吵,内容是说她有脸无脑,应该多去补补脑。
再后来,单羽灵开始去一些私人办的技能学校报名学习,包括烹饪插花之类——
那些电话就是学校打来的,还有一些美体美容院大概也会做类似的询问,办好手续之后附赠这样一通电话。
一个人去世了,最痛苦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身边爱他的人。
他们要经过很久很久,确认一遍又一遍,才肯把那个残忍的事实从心底挖出来:他永远的离开了。
白纯见到这样一个顾语声——眼睛里面掺杂着血丝、满脸疲惫,眉头皱的小山一样高,微微慌神:“顾叔叔,我以为你晚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