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肚腹在床上翻滚,跟着疼痛涨起来的,还有欲望。脐下硬得像一块生铁,铁熔了,化成水,我要被烫死了!
那珠子像要把我全身熔化、剖开一般。我头昏,目眩,脑涨。
昏昏沉沉中,恍惚有人按着我的肩膀叫:“无忌!无忌!”
我扑过去,抱住他不放:“玉奴,救我!”
十八
恍惚中是他抱住了我,对着唇给我度了一口清凉之气,是他褪了我衣衫,上下拂拭,替我消了那情欲,泄了那郁气。我从昏迷中再度醒来时,对上的便是玉奴那清澈的眸子。我大惭。他满眼的焦虑关切。摸了摸我身上,说:“还好,火气下去了。”
“玉奴,我是怎么了?那个东西,帮我拿出来吧,好生难受。”
他苦笑一声:“傻瓜,谁叫你肯受他招惹。那东西别人求也求不来。可是到了你这里,便是腐骨的毒药。我要是能拿出来,那也不是他的元珠了。”
我惨叫,穿肠腐骨,难道我真的要为它穿肠破肚?
“你放心,总有法子的。”
“玉奴,让孟秋白替我取出来吧,好不好?他自己放的,他自己自然取得。”
“你不要命了?”玉奴不悦,“他自然取得出来,可你的命也得陪他一半。那珠子现在积了你多少元阳精气?他大半功力毁在你身上,现在是想连本带利夺回去的!”
我这才明白一点,可还有些懵懂:“那以后呢?难不成一直让它在这里?”
“也不是,等它在你腹内呆满十日,十日以后,它吸纳的元气都泄了,再取出来还他就是。”
十日。我掐着指头数,难怪玉奴临走时跟他说:十日后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是……
“十日内,你不能再动情欲,不然,只怕元气越流越多。你就是取出珠子来,一样没命。”
我再惨叫。
这种事情怎么控制得了?
“难怪你不理我,原来是为这个。”
玉奴一敲我头,“总算没太笨。你放心,别胡思乱想,十天过得很快的。”
十天一点也不快!
我每天都捱日如年。说来也怪,有些事吧,如果你没放在心上,倒也未必想起。一旦刻意去提防了,反而时不时地便移念。我总在心头记着,不可动情!那情字却偏偏时时想起。
那老狐狸在我脑中打进去的字现在可显形了。勿忘,勿忘,我果然没一时忘得了。
我要死要活也罢了,只是苦了玉奴。既不肯与我同床,又不能看我发作时不作理会。只能衣不解带守在我床前。每次情动之时,他便替我按摩揉纳,汇阳度气。平时还要大补那些清凉败火的蔬果,又要持斋,只差拿本佛经来敲敲木鱼作假和尚了。十天下来,我都觉出他脸蛋清减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幻觉。
这等有情不能用的日子,实在是非人间的酷刑。在这十日里,我没一刻不咒那死狐狸早日回畜道轮回显形。可恼的是,他居然也一直没再来骚扰。
到了第十日,我虽然没能清心寡欲守住精气,倒也没有欲火焚身。玉奴显然颇为满意。
他说再守半日,到了午夜时分,把那珠子取出来,也就功德圆满了。
我问他如何取。他横我一眼说,说出来你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话让我着实想入非非了一把,险些又食指大动。
总算平安到了后半夜。
玉奴来到我房里,在香炉里插了一枝陈年檀香。
“月上中天之时,便可以作法。”他说:“这枝香燃尽,毕其功于一役。”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含糊应了。
他在我面前盘膝坐下,含笑对我说:“无忌,你可知欢喜佛?”
我怎会不知?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是一向只讲旁门左道的东西。儒佛道,我单挑那离经叛道的去看去解。这欢喜佛,在我看,就是个天若有情天亦老,佛也有情佛结缘的意思。我嘿嘿一笑,他便苦笑摇头:“你虽然知道,却是半点也不懂。”
你不懂佛家双修之道,在世人眼里是淫靡,在佛眼中是清静。由阴阳而交感,由交感而通灵。男女所修,都是大智慧。岂是你那等下流淫秽玩乐之想?
说道最后一句,他便有点生气。
我扯了他手说:既是修佛,不可动气喔。他哼了一声,差些保不住清静颜容笑了出来。垂目半晌,才抬头认真道:“无忌,你心里,现在是不是只爱着我一个?”
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来,抓住他的手,急道:“当然!当然!我只怕你不信我。”
他推开我手,淡淡说:“我不是为这个。信不信,今日你却要拿命来鉴证了。你不必知这佛理,你跟我一起,不管我做什么,你只要记着一个情字,不要单往那欲念之上去想,你可能做到?”
我愣住。这说法委实太过新鲜,我听得半懂不懂。在我想来,情即是欲,无情亦可有欲,有情才更安乐,可是要做到有情无欲,这如何可能?
玉奴问我:你跟我一起时,抱着我时,是不是时时都只想着云雨之欢?
我想了想,好似有一次不是,便摇了摇头。可是接着又解释道:那次是累坏了,被死狐狸吸了半条命去。
玉奴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叹口气道:“你再想想。”
我想,我拼命地想。我因那云雨情事认识了玉奴,可是自从跟他相处至洛阳,一起生活近半载,要说天天想着这种事,那是不可能。可是要说我不想抱他,那是假的,只是他一直防得严,时不时给我来个斋戒,管得紧了,就跟那十天里一样,越是不让想,越想得紧。若是他一直不管我,会不会我自己也看淡些?倒也说不准。反正,跟他一起,总觉得亲爱多于欢好,日子处久了,有时只看他在身边也觉得心里坦然的,舒服的。跟从前的放荡想比,是全然不同了。
我跟他杂无头绪地慢慢地讲,他听得眼睛晶亮,最后忽然抱住我,在我额上亲了亲,说:那就好。就像你那天跟我说过的话,我一直没忘,你可也别忘了。无忌,我要开始用功了。你只想着这几句话,不要有杂念。那便好。
外面月华似水,顺着窗棂铺进来,清幽无比。在这样的夜里,忽然跟他有了这么一番娓娓交谈,我忽然觉得好生开心。他抱住我的那一刻,似乎真的没有一丝绮念,只觉温馨满怀,有种莫名的感动。玉奴清丽的面容在月色下庄重得不似平常。我忽然讶异他这变幻莫测的容颜,似乎每次关注到他的模样,他给我的感觉都不尽相同,莫非,他便是来度化我的观世音菩萨?
阿弥陀佛!佛祖知道了,莫怪我!
玉奴给我交待完,便缓缓替我去了衣衫,自己亦裸裎相对。他抱住我,令我分开双膝坐于他腿上,双臂展开,再慢慢合体。 这个姿势,正是我在庙里曾见过的秘宗欢喜佛模样,但平时用在交欢之中,未免太过滑稽,此际心里一片清明,竟全无戏谑淫猥之感。我心里止不住地惊奇。微睁了双眼看玉奴如何动作。他半闭了眼睛,轻轻拢住我全身,唇舌沿着我肩颈胸一路舐弄而下,这亦是平常做事的举动。我没觉出什么不同,只是体内玄珠似隐有感应。丹田微震,那珠子开始隐隐上升。
“无忌,持住丹田,别动,”他低声细语,“慢慢感觉那玄珠,让它自己上升,待它升至喉间,便可以出来了。”
他沿着体内经脉给我一点点往里度气,一边挑动我动念,却同时把握着度,不让它脱出控制。那珠子有了感应才会动,若动得太快了,难免令我元气大伤,只能不疾不徐慢慢图之。我不得不佩服玉奴的手段,比孟秋白其实不知高了多少。我大气也不敢出,只配合他举动,脑中念着他平时对我的好,全把床第之事抛于一边,倒真的一时清明。这情形对我来说,真是太稀奇了。
运了大半个时辰的功,玉奴已经出了密密的汗。他真的很累很辛苦。连我这一成不动只专心享受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他还要聚精会神把持功力,可想而知有多不易。
“玉奴……”我轻轻叫了一声。他立即固定住我身体不许我动。
“快了,这就好了。”我知道那珠子已升至膈间。在这里已不似腹中难以索求,平时只消打个膈,肚中的积气也会返上许多。玄珠行至此处,那离着出喉不远。
我亦屏息凝气。只待他一举成功。
窗外月渐圆满,那一柱香看看将要燃尽。
我觉得心好像提到了嗓子眼里,不,是那颗珠子仿佛到了嗓子眼里,待要喊他,已觉喉间咯咯作响。玉奴大喜,伸嘴便去噙我口唇。
不料,此际窗外忽然骤黑,一片乌云被风急吹过来一般,正遮在那圆满无瑕的月华之上。就那一际的光线变化,我看到了玉奴脸色大变。
“小奴儿,十日之约已到了,我来取我的珠子,如何?你们两个好辛苦啊,有没有大功告成呢?”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半空里却传来了那该死的狐狸的声音。
我一震,那珠子沿着喉咙骨碌碌滚了下去。
我心里的懊恼,比玉奴还甚,这一夜辛苦,全作废了。且不说以后还要重头做起,或者还要十日斋戒,我岂不是死定了?
玉奴倒还沉得住气,拔下头上玉簪顺手画了个符,那玉簪铮地一声,变成一柄长剑,我看他头也不回,将那剑向窗外一掷,便有人痛叫一声,登时无声无息。
死狐狸,中招了!
可是我们的功也白费了。
我苦着脸劝玉奴:“不要紧,我再斋戒十日,这回一定不让你操心。”
玉奴脸色惨白,摇了摇头:“不成,那珠子再搁下去,你的五脏六腑定然受不住,会尽数化毒的。”
我一听也坐不住了。“那怎么办?”总不成找把剑把肚子割开,拿出来?
“那珠原是靠丹田之气养着的。”玉奴看上去也甚是黯然。他捧起我脸,细细端详,又在我唇上印了一吻,喃喃道:“无忌,这果真是咱们的劫数,我也不强求了。”
我不知他什么意思。正要问他时,他却张臂搂紧了我,吻上我颈窝,在我肩胛上蹭一蹭,微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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